125 莫不其然，涵在其中（1 / 1）
晚上哄涵儿睡着后，我便回到坤仪宫坐在桌前等莫衍，直到子时都未见莫衍回来，他都听到了吧，他会如何想？如此来他与涵儿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更远了？
单手支额神智慢慢朦胧，恍惚间好像有人将我抱起，我挣扎地睁开眼睛，“你回来了，累不累？我……我怎么睡着了？你放我下来吧。”
他没有回答我，直径走到内间，将我放到床榻上。
床榻前他弯下腰去，想要替我脱去绣鞋，我的脚一缩，想要躲过他的手，“我自己来就好了。”说着急忙也弯下腰去，他的双手轻轻握住我的肩膀，将我扶正，有力的手固执地替我脱去鞋袜，然后拉过绸被为我盖上。
做完这一切，我半靠在床上，他坐到床边，温润的双手轻轻握住我的手，“然儿，还记得当年我替你穿鞋时我们说的话吗？你说我是皇帝，这双手是用来握乾坤的，怎可为你做如此之事。当时我对你说，在你面前，我不愿当个皇帝，只想当你的相公，今天我还要对你说，在涵儿面前，我也不再是个皇帝，我要当他的爸爸，不是皇帝爸爸，而只是爸爸。”
“莫衍，你……”我没有想到莫衍会对我说这么一番话，心中的感动翻滚着好似再也抑制不住了，我扑到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莫衍，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这样多，谢谢你如此爱我。”除了谢谢，我已经不知道该如果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今天我在怡心殿坐了许久，怡心殿内金碧辉煌，那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地方，可我坐在那直觉得冷，心中满满当当地装的全是你，那时我便想着涵儿哭着对你说的那句话，他说，父王让涵儿要疼妈妈，一辈子都与妈妈在一起。你可知当时我心中是多么地羞愧呀，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可我却是连他都不如，就因为涵儿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我就在他中间砌了一道墙，然后让你如此的为难与伤心，我如何能够配得上爱你二字，然儿，万里江山很美，可却抵不上你的一抹笑容，可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呢？我一直以为你会习惯的，慢慢会好的，可却对你的为难还有期盼都视而不见了，雪儿，今天我便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要真正地做涵儿的爸爸，我想要天天见到你的笑颜。”莫衍的声音低醇而深情，一字一句全敲进了我的心里，眼睛酸胀得难受，我只能更深地埋入他的怀间。
莫衍的手很温柔，一下又一下抚摸过我的头发，那是一种闪着光亮的安心，他的声音似揉入了湖水之中，更加地温柔，“傻然儿，你又可知？真正该说谢的人是我才对，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能够拥有你与涵儿，我一定会珍惜的。”
“莫衍，莫衍，我……涵儿他，我……”泪水止不住，话语不成句，我内心杂夹着感动，欢喜，犹豫，挣扎……还有愧疚。
那晚之后，莫衍的改变是明显的，他缩短了涵儿课业时间，哪怕再忙都会赶来陪我们用膳，餐桌上他笑着为我们娘俩布菜，饭后会与涵儿下五子棋，然后夸涵儿悟性高，说，不愧是他的孩子，连下棋都随他一样的厉害，能频频战胜我。有时甚至还会让涵儿睡在我们中间，会轻轻地拍哄涵儿代替我讲故事伴涵儿入睡……
涵儿对于莫衍的改变一开始是抗拒的，他继续有礼拘谨地对待莫衍，对于莫衍的夸奖也有些无措，那样的时候我与涵儿总能收到莫衍微笑与鼓励的目光，慢慢地涵儿放开了内心的抗拒，笑容是越来越天真，后来他再叫莫衍时就不再加上皇上二字了。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幸福，那时我想，如果日子能够一直这样下去，那么这个宫殿对我来说，也能变成欢喜与温暖的吧，可就当我在心里感谢上天让我们一家三口如此幸福时，幸福的日子却不再这样守在我的身侧了。
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了，那天天很热，便是到了晚间也都难见垂挂着纱帘有丝毫的飘动，绿影将晚膳摆在了院子里，四周围了一圈的冰桶，温度倒将下来了一些。
我轻摇蒲扇斜斜靠在藤椅上等他们父子过来用膳，夏日的黑夜来得特别晚，蝉声依鸣，星星初显时，我没有等到莫衍与涵儿，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莫衍的近侍太监惊慌失措地跑到坤仪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小王子，小王子他，他在怡心殿刺伤了皇上，您快去过看看吧！”
什么？太监尖细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划过我的脑中，将我的等待与幸福划得支离破碎，脑子“嗡”地一声，乱成了一团。我提起裙摆便向怡心殿跑去。
怡心殿内外围了许多的御林军，殿内的庭院里满满当当跪着全是朝臣们，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刚因为奔跑的喘息被我生生压在了喉下，胸口急速起伏着，双脚似千万斤般的沉重，内心是无着无落的慌张，我感到非常的害怕与恐惧，可我选择抬起我的脚，殿内是我最爱的两个人呀！
守内殿的侍卫没有拦我，我迈入了那扇微敞着金碧又沉重的大门。殿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可便是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莫衍胸前鲜艳的红色依旧如闪电般刺入我的眼睛，他闭着双目斜斜靠在龙椅上，捂着伤口的手全都是血，御台前跪着三个太医，见我进来全将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投过来的目光中布满了担忧与惊怕。
再迈开的步伐有些凌乱，我看到涵儿低着头跪在角落的一角，他的身边守了两名侍卫。
直到我走到涵儿的跟前，直当我的手搂住他时我才知道他全身都在打颤，心紧紧揪成了一团。
“请皇后娘娘劝皇上医治，请皇后娘娘劝皇上医治……”
所有的声音我都听不到了，我紧紧搂住涵儿，“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涵儿一直打着颤，小脸布满了泪水，嘴巴抿得紧紧地，我不断地安抚着他，“涵儿别怕，妈妈来了，告诉妈妈到底怎么了？”
“涵儿，告诉妈妈好不好，妈妈相信涵儿是个好孩子……”，“啊……”涵儿从我怀中挣脱出来，力量大得将我狠狠震倒在了地上，他那流着泪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与不甘，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莫衍不知何时已来到我的身后了。
侍卫们恐是怕涵儿再伤害莫衍，一边一个抓住了涵儿的胳膊，心似痉挛般痛得我无法言语，我急急转过头去，“莫衍，我不相信涵儿会这样做，我不相信呀，涵儿他一直都很乖的，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呀，他怎么可能会刺伤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莫衍，你让我带涵儿回去好不好？我会好好问他的，好不好？”
“然儿……”
“莫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抓走涵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呀！”我焦急着抓住莫衍的手。他手上的血还没有干粘糊糊地与我沾到了一起，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肩膀，他的脸有些苍白，眼中透着深深地疲惫，我这才意识到他受伤了，“来人呀，太医呢？快来给皇上医治呀！”
“然儿……”
“你流血了，你看我们的手全是血呀，你快让太医给你看看，你不要流血呀，我，我，我……”我真的很害怕呀，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的孩子伤了他的父亲，怎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太医来到我们身侧却不敢再上前了，我看到莫衍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对我说什么，我焦急地看着他，不断重复着，“莫衍，你不要有事呀，你们快来给皇上医治呀……”
领头的那位太医不断擦拭着前额的汗水，却还是不敢动，我感到脸凉凉的，思想都似被掏空了般，脚一软，整个人不断地往下坠，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呀，噩梦再可怕但终有醒的时候，但托在腰间不断加重的力量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莫衍紧紧抱住了我，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然儿，你不要这样，涵儿没事，他没事。”
“那你呢？你流了好多的血，莫衍，我好害怕呀，你答应我，你也不要有事呀！”含着泪光的眼镀满了朦胧，我轻轻抚上他的脸，“你让太医给你看看吧，先把血止住，好吗？”
朦胧间，我看到莫衍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