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生忆归来(1 / 1)
魔教总坛。
“诶诶诶,你轻点。”云炀的手还没使劲,灵筱已开始痛呼。
脚踝红肿类比肉包,盯着某女惊惧夸张的表情,云炀强忍杀妻之冲动,指头微微用力,小心翼翼揉了起来。
灵筱似哭似笑哼哼哈哈,片刻,受伤的脚被他托在手里,只见他一手捏准关节,猛然一扭。
“呀——”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振颤魔教,恰巧忆镜圣湖湖底有头怀孕的水麒麟,受此声波干扰,登时早产。
“你、你借机报复……”屋内,灵筱冷汗淋漓,倒进秀榻呼呼缓气。
云炀很坦然,恩一声淡淡道:“略施惩罚,叫你长记性。”
“小心眼,不就逃婚嘛!”灵筱爬起来恨恨瞪住他。
“不就逃婚?”云炀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相当危险,“你好像觉得逃婚天经地义?”
“废话!成亲这种事本就该你情我愿,被逼婚焉有不逃的道理!”对方的回答理直气壮。
“哼、哼哼。”云炀噙起丝轻蔑怪笑,“那我该感谢夙風,若无他滋事在先,我在天下人面前倒真难寻找取消婚礼的借口。”
提及夙風,灵筱一身伤痛霎那化为仇怨:夙風夜袭魔教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助她逃脱,好叫霜尘接近她解开赤炼封印。云炀在隐狱出现相救,她原是十分感激,然回来一见魔教完好无损,就觉出了其中蹊跷。夙風魔军何其强大,战后魔教怎么可能砖瓦未损?且她逃跑后云炀并未派人追踪,这就证明他和夙風同恶相济——达成分享赤炼的协议。
一直被人设计玩弄,灵筱越想越恨,气不过,一把扯下腕上那条蓝水晶手链狠狠掷出,“还你!”
早年云炀为掩盖自身赤炼魔息,也曾长期佩戴这串手链,于他而言,这水晶链绝无仅有、意义非凡。现见晶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不禁掠过层层恼怒,眼神冰凉道:“你发什么疯。”
“呵,我早该疯了。”灵筱不顾伤痛站到地面,脸庞揉恨说道,“你两次纵容我逃跑,不都是为了让我觉醒?”
云炀不否认第一次,却难以理解第二次,她戴着蓝水晶,他一时难寻很正常。但他素性刚愎,岂在乎她多扣一重罪名,于是冷着脸也不辩解。
灵筱只当他默认,恨恨摇上他,“你们这些卑鄙的魔鬼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放了虹!告诉夙風还我霜尘叔叔!”
告诉夙風?云炀微微一愣:莫非她怀疑他与夙風勾结?
荒谬!简直是奇耻大辱!
“莫名其妙!”他不悦至极,狠狠推开了对方。
灵筱脚伤未愈,一个不稳跌到地上,不知何故,那份伤疼一直从脚踝痛到心口。
她的秀眉紧拧扭曲,痛楚的汗水淌湿刘海,云炀瞧见,顿感歉疚。几乎没有踟蹰,他蹲下身欲察看,孰料灵筱不领情,“啪”一声拂开他手。
“找死。”云炀黑瞳中愤怒汹涌澎湃,杀意盎然扬起掌,灵筱却倔强地昂着头,针锋相对,“来啊!有本事一掌劈了我!劈死我你就能独吞赤炼,不必和夙風分赃!”
这一脸无畏的神色似曾相识,云炀怔愣,手竟忘记煽出去。
又是这种感觉!又是那个‘他’在作祟,他重重阖了下眼皮,有些喘不过气。
这异状在灵筱瞧来更似他被戳穿阴谋后的困窘反应,她一颗心拔凉拔凉,蓦地“啊哈”一声移近怪笑,“差点忘了,朱雀之心就在我心轮上呢,你不是很渴望力量吗?那双修吧,一并取走好了!”豁出去了,那该死的赤炼和朱雀之心让她受尽折磨,反正贞洁已失,索性都给他,一了百了。
云炀头疼欲裂,见她开始疯狂地褪解衣裳,心头不由划开一道鲜红的裂痕。“给我适可而止!”他强挺意识用力钳开她双手制住她动作,胸腔起伏,怒意犹如一口火山,蓄势喷涌。
“虚伪!你这人面兽心的坏蛋!我一世清白俱毁于你手,你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灵筱手腕剧痛哭喊挣扎,旧恨重拾,竟然强烈更胜昔日。
“还我清白!还我家人!你这骗子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她淋漓尽致地宣泄,语无伦次更像是无音在谴责辛迦。
云炀脑袋痛得快炸,实在受不住,“够了!”一把推倒她,狠狠掐住她脖子。
“信不信我要你命。”他咬牙切齿俯视着她,额上丝丝热汗沿着鼻梁汇集到鼻头,摇摇欲坠。
灵筱一张脸憋得通红,泪崩际艰难咯吱,“信……咳咳,你有什么不敢,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她双目含恨,绝望地等死。
云炀双手一分一分收紧,身下之人似毫无生气的布偶瘫软在地、瞳孔逐渐涣散,全然放弃挣扎。
“知道吗辛迦,其实你掐着我的时候,我很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能够死在你手里。”
他轻缓地摩挲着怀中女子艳丽的红唇,她乌长的香发缠绕着他一头红发,一整夜难分难解,星光点点、蝉鸣悦耳,当晨曦漫进山洞,那黑衣女子自他胸膛扬起脸,露出一抹舒柔的微笑。
“啪嗒。”鼻尖汗水跌落,掺杂进灵筱颊上的泪河。
冰冰凉凉,两股咸涩交融,云炀的头颅不再疼痛,他看清了,那黑衣女子的样貌,竟与灵筱如出一辙。
“无音,随我同往吧。”
“不,我爱你,但不代表接受魔族。若你也能止戈,我愿意劝说君上。”
“神与魔真能和平相处?”
“会的,你我就是见证,或许此刻上苍已被咱们的诚意感动了。”
……
有关她的一切,分毫不落,云炀全部记起。
辛迦?
除是云氏第一百四十五代传人,他身怀赤炼魔息,果然也是魔尊辛迦吗?
无音?
他能感应到她存在、能感应到她危险,那么,她就是火神无音的转世吗?
云炀颤抖着松开犯罪的手,瘫坐到一旁,想起前世剥落记忆的一幕,几欲失去思考的能力。
“咳咳、咳咳……”一旁,灵筱正蜷着身,辛苦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那时透过往生镜,她看到了那片‘记忆’紫云的去处,二十年几前的那天,洛阳云氏有位小公子呱呱落地。
他是辛迦关于无音记忆的转生,命中注定他下不去手,她本想破口大骂,却流着眼泪笑了出来。
两世记忆交叠混迹,云炀思绪凌乱、心乱如麻,无法接受,勉强站起艰难举步,跌跌撞撞推门离去。
荟芦一直候在门外,之前两人激烈的争吵他听得一清二楚,见云炀脸色苍白未敢过问追随,便进屋搀扶灵筱。
“灵姑娘你误会了,八年前夙風为夺赤炼魔息曾遣魔军摧毁云家,教主恨夙風入骨,怎会与他为伍。”他从腰包内取出一盒药膏,一边为她上药,一边替主人澄清。
灵筱仰着头任由他涂抹,药膏冰冰凉凉,脖间灼热稍减,于是沙哑询问:“是么,那你俩怎么安然无恙呢?”
荟芦的手指微微一滞,怅然一叹,缓缓回想道:“那年端午看完龙舟,教主本欲归家请示老爷到安宁村霜宅提亲,怎奈回程路上头痛欲裂,额间更是浮出一块玫瑰红印记,他心生不祥于是折道安宁村,结果霜宅竟只是一片废墟。四处打听不到,教主便郁郁寡欢返回洛阳,孰料晴天霹雳,在他离家期间,云氏竟被人灭门!”说到后来痛心疾首。
灭门?!灵筱倒抽凉气,惊诧问:“是夙風所为?”
“不错!”荟芦目露恨色,死死握着拳头,“我们在断垣里找到唯一的幸存者茶衣,茶衣说,袭击者自称魔军,之所以杀人泄恨是因为找不到教主。云氏家破人亡,教主悲愤万千,遂带着我加入魔教修习法术,希望有朝一日替家人报仇雪恨。”
灵筱心下同情低叹: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身世如此沉痛,难怪云炀性格偏激。但她仍有不解,于是就问:“那么上次夙風来袭,云炀心愿得偿了吗?”
荟芦略显失望摇了摇头,“没有,夙風术法深不可测,教主纵厉害,也不是其对手。当日危急时刻若非水麒麟现身相助,魔教恐怕不保。”
灵筱一讶,“水麒麟?”
“恩。”对方颔首,面露敬仰解释,“水麒麟乃通灵神兽,神秘强大,一直被作为历代教主的坐骑。”
灵筱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教主坐骑?没见过云炀驾驭过啊……”
荟芦噗嗤一乐,道:“那是当然,水麒麟怀孕了,一直潜伏在忆境圣湖湖底待产。”
“嗯?”好奇害死猫,灵筱似乎忘记自己刚从鬼门关逃脱,她并非好玩,只是觉得这水麒麟既然本事了得,倒是可以借来前往妖界解救霜尘和虹。
呃不过……怀孕的水麒麟会否有问题?
她旁敲侧击好一阵,直到荟芦难以解答,才简单梳洗过,亲自奔赴忆境圣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