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我知道处在这个时期的人心情激动是可以理解的,思想混乱理不出个头绪来是很正常的事,今天他等我一来就和我谈这件事,当初还有些感动至深,可转念一想,心里就开朗起来,知道一个处于两个女人之间的男人办事做人的难处,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过两天再说吧!”
他无可耐何的嘘了口气躺倒在床上。
1993年同化化工证券升值的时候,那天我正座在办公室的破办公桌旁写着刚刚完成的一篇专访报导,我的代理人,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律师协宇撞门进来,他给了我一份卫星传真,我瞄了上面一眼,知道前年王达夫的话应验了。我并没有感到有多大的吃惊和欢喜,只是淡淡的笑笑,“我发了。”
“应该说是我们发了!”协宇快速纠正我的话:“你知道那些如同废纸般的股票,别人都不看好的股票突然间爆出了冷门的原因在哪里?”
“什么?”
“去年他们在TLM盆地发现了一个新的油井,首批原油已卖了一个好价钱,他们准备把这几年欠的红利一次性发清!”
我看见他兴奋的双颊互相来回的颤动,由于过分激动,脸色由红润变成了酱紫,我给他倒杯水让他座下,简单的问了几个不无相关的数据后,他问道:“什么时候抛出去!”
“是想大款还是花上一阵就去讨饭?”我问他。
“大款!”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既然想这样就听我一句劝,回家先冲个冷水澡,然后披个大衣到证券交易所去,买上二十个面包和十袋榨菜,没有我给你的电话,你不要离开那里!”,我最后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明白!”他点点头,“我老婆那儿怎么说?”
“现在这条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至少有三十万人!”他肯定的点点头:“三十万!”
“我唉了口气!”转眼瞧了瞧四下里正注视着我的同事,“先这样吧!你先按我说的去办,每隔一个小时给我打个电话!”
“夜里也打?”
“如果一种东西真要升值的时候,它并不在乎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上前凑到离他鼻子很近的地方说道:“现在你马上就去!”
“这就……去”,他迅速抱着掉了漆的头盔冲出门外。
“就是这样!”我把停职留薪的报告放在主任的办公室桌上,简单的把我要请假的经过说了清楚,主任宽洪大度的批准不得不令我承认信息时代已经真正的来到了。
“算我一股!”主任红着双眼热切的站起身来冲我说道:“你想休多长假就休多长,直到你认为是时候时为止!”。
“还是先开个单吧!”我提醒他这关键的一步骤,他马上自从上任来从未用过的速度给我开好了证明,并且前后盖了六七个章,最后他十分小心的递给我:“上面的我来对付,不过在此期间你不要再回来,以免再有人向你提出非分要求!”他狡睫的目光令我害怕,“2 %怎么样?”临出门的时候他热切的期望看着我,我对他说:“给你3 %!”
……
我走在马路上,阵阵凉风使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意,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妇女被我撞到另一个男人身边时冲我恶毒的骂了一句,我没有再乎,只是自已对自已说‘不会太久了!’
身后的法国梧桐叶子飘在身上时的阵阵沙沙声令人愉快,我大声笑了一声,定睛下来看时却没有一个人向我注视,我就这样踢踏着脚步走进了交易所大门。
所有人都在注意着每一个刚刚进来的人,一群人将我围住,“有同化证券吗?”我告诉他们没有时竟有两人仍围住我不走,说了一大堆我从未听过的好话,差点令我心软,可当我看见穿着破大衣,正斜眼看着我的协宇时,我果断的离开了那个包围。
协宇慷慨大方的递给我半个面包和半瓶果酱,我厌恶的瞧了一眼拒绝食用这种东西,协宇很不屑的瞧着我,很大的咬了一口。
“已经升了六个涨停,涨疯了!”
我发现精明能干的协宇终于冷静了下来,多年的经济生涯使我看出了他的信心,“很好!”我点点头。他接着说:“看着吧!明天,哈!”他有些骄傲的看着我:“至少再升9 个百分点!到那时……”。
“不行!”我冲着他说:“抛不抛由我来决定!”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终于折服了,“还是你说了算”,他心服口服的叹了一口气,“让我看看债券书”。
我们俩于是挤在一个小电话亭里计算着所能得到这么多年来,同化第一次分红的利润。
后来我们同时抬起头,互相看着对方,他对我说:“我要买上次我看好的那架PGT像机,给孩子他妈买几套象样的衣服……”我看见他眼睛的湿润同样也感化了我,就这样他对我述说他这么多年来的困苦和烦恼,直到电话亭外十几双眼睛对我们怒目以视时才慌不择路的从中钻出来,我对他说先回去处理一下交班再过来,他隔着人群冲我喊:“别忘记带一只烤鸡!”
我回去冲了个热水澡后就给亦沁挂了电话约好太平洋饭店见面,然后我开车去了花店买了两束花,一束玫瑰和一束菊花,我先去了医院见到了伍希,告诉他我要发了,他只是淡漠的听我讲,一句话也不开口,直到我意识到在呆下去是个错误的时候我才向他告辞。临出门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话:“别忘了去看亦沁”。
我在穿着长棉裙的亦沁身后把菊花塞在她的眼皮下。她笑着转过身来:“你很少送花?”
“很少!”
“怪不得!应该是这样!”我们一边走她一边给我上了一堂如何送花的教育课,这不得不令我后悔不该送菊花,要是把送伍希的玫瑰给她就好了,我一边自责的同时,很久不见的二子向我过来打招呼。
“听说你小子交了好运是不是!”他一边递给我们菜谱,一边不时的瞅了一眼亦沁,“我们见过!”
“是!”亦沁笑着点点头,“见过一面,还印象挺深!小伙子挺精神的!”
“她说我什么?”二子顾意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冲亦沁噜噜嘴:“叫二子哥!”
“二子哥!”亦沁故意用甜的发腻的声音叫二子,二子呵呵笑了,冲我打了个手势去端盘子。
“他的确是个好色之徒”。
“是的,看得出来!”亦沁也笑。
我们一边吃一边穷聊,直到上咖啡的时候她才谈到正题:“究竟是怎么回事?全城都传同化这回是彻底要发了,不是吗?”她正色注视我,“玩这个要小心!我父亲就吃过这方面的亏!”。我很感激她的坦直,“谢谢,我会小心!”我不得不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内十分小心同她的谈话语气,她好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想努力改变一下我们之间的气氛。于是我们就去了舞厅,然后又去小街上吃了海鲜和烤肉,最后我送她回到家后,我才真正的感觉到这次同化的利润高得无法令人相信,我开始不知不觉有些预感,开始预感事情的复杂和麻烦。
“抛掉它!”
“才七个涨停!”协宇在电话里冲我叫。
“听我的,事情有些不妙,先抛掉再说!”
“怎么回事?”
“同化在耍花招,是的,我可以肯定它们在耍花招、玩花样!怎么会一口井打出油来一年后才报告说取得了利润,你难道不觉得这太难已令人至信吗?”
“……”
“再者说,他们现在又发行股票,一股卖到150元,这不太说明他们是借此机会缓解经费的不足,至于事后股东们的利益,因为是固定的股息,先给二、三个月的红利,等同化的股值一达到某种成度,他们就可以说是油井蕴藏量只是表层,底层并非优质油时,试想,这些钱又找谁去要,所有的股东一夜间就会破产,即使调查局调查此事,也因为是国企及手续齐全而放弃,只不过面子上的罢了,因此,你听我的,马上抛出去!”
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告诉他一个足以令他吃惊的消息,“同化三个月前向某银行贷过6亿元。”
“这回再想一下你就会明白了”。
我挂了电话,脱衣上床钻进被窝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的时候,我倒好两杯热咖啡等着协宇。
当他抱着一个大皮包泪流满面的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把他让进屋,我有些紧张,“出事了?”
他呜咽的告诉我:“我们……赚了三百二十九万!”
我抖抖的接过皮包,把它死死的抱住在怀里,看看协宇,最后看看镜子中的我,“他们呢?”
“谁?”协宇不明我说的是什么。
“哪些股东怎么说”
“跟疯了一样玩命的买,都不要命了”,他斜着眼看着我,“我还是不相信同化在耍花招,这有些难已令人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