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十一 天理因果（1 / 1）
整个凌云剑派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了大殿前的四人，周不凡被围在最中间，始终低头看地，不发一言。身边三人不停的喊着他，想要让他出手，想要让他帮忙，想要弄清楚到底谁是谁非。眼见自己的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周不凡却只能选择沉默，紫瞳的实力他很清楚，那只五百年的狐狸突然之间会变的这么强，当然只有一个可能，那只狐狸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仙丹。紫瞳不是若兮，他没有那么善良，也没有那么多情，想要利用他的弱点再取得仙丹，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周不凡已完全绝望了，他为了仙丹，连凡人都杀了，做了这么多，却为他人做嫁衣裳。原来仙丹一直都在馨雨的身上，原来那个傻丫头竟会将仙丹用来救这只小狐狸。周不凡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无痕，盯着璃炽，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用云祥天雷去对付馨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紫瞳救走馨雨后跟上去。输了，完全的输了，彻底的输了！
周不凡没有听到同门一声声焦灼的呼喊，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失败后的绝望中，直到有人暴喝了一声什么，无数的惊雷从空中降落，将妖气密布的天空撕裂，巨风吹散幽紫的火焰，他才从自我中惊醒过来。妖气完全的消失，纸片尽数散落在地上，随着风无目的的滑翔。馨雨躲在紫瞳背后，脸色苍白，那就是凌云剑派的云祥天雷？那样密集的闪电劈下，击中的地方完全毁坏成一个大坑，其中还有着烧焦的痕迹，这要是劈到了人的身上，那不是铁定的粉身碎骨？一想到紫瞳曾为她挡住这可怕的天雷，馨雨就害怕的浑身发抖，如若不是仙丹，她肯定会连紫瞳这个最后的亲人也失去，这仙丹竟有起死回生的功能，若是无痕一直能将其带在身上，那该多好，他便不会死了，他便不会就这样永远的离开她了。馨雨黯然神伤，再也没有心情理会周不凡是否从石化中恢复，紫瞳护住馨雨，冲着已经筋疲力尽的三人冷笑道：“云祥天雷？若是早几天使出或许还会有点用，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紫瞳的奚落让那三个以使出全力的长者震惊万分，虽然恼怒，却无计可施。他们三人放弃一切抵御联手击出的云祥天雷竟然连那狐妖的半分都没有伤到，除了自怨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办法。
“哼，若不是云祥天雷，你又怎会有机缘得到仙丹？”看到紫瞳所表现出的实力，周不凡心中只有疯狂的嫉妒。他大声疾喝道：“你有今天全都是拜我所赐，如今仙丹到手了，你就想要称霸修真界，想要铲除我凌云剑派了是不是！？”紫瞳呸了一口，鄙夷道：“别把你那些肮脏的野心移加到我身上。我今天来找你，只是为了报仇！”周不凡颤声道：“报仇！？我与你有何仇恨？璃炽都不管的人不管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你杀我弟子，毁我门派，难道也是为报仇！？修道之人无情无欲，又何来仇恨，一造杀孽便坠魔道，我看你此次上山，定然是心魔作祟吧！”紫瞳讽刺的笑道：“你也知杀人会入魔，那又为何要杀人？我从没想过要做什么神仙，我只知道五界六道唯人有情。我的好友惨死在你手中，难道我便不能为他讨还公道了吗？你杀他之时以法器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难道这也是你们修道中人的慈悲之心吗？他死的时候已是肚破肠出血流将尽，此等惨像便连魔道中人也不忍再睹，可你，竟然毫无怜悯之心，依然一剑一剑的刺穿他的身体。你让他死不瞑目，让他吸尽怨气无法超生，你难道没发现他每日都会出现在你眼前，要找你偿命吗？”
紫瞳只是一时气愤的兴口胡说，却没想到周不凡刹那间变了脸色，满面惊惧。紫瞳的目光移向周不凡身后，说道：“孟兄弟，你放心，这仇，我定然会为你报的！”周不凡猛然转身，后退两步，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也就在此时，紫瞳眼中红光一闪，妖异的风吹起，地面上的纸片又飘扬到半空中，盘旋着燃烧起来。那幽幽的蓝光萦绕在周不凡身边，像是谁不散的阴灵。周不凡一看到那团火焰，大惊的怪叫了一声，连连后退，那团在旁人眼中普通的妖火，在他眼中竟成了拖着肠子血流不止的无痕。修道之人天天与鬼神打交道，又怎会怕鬼？实际上，正是因为修真之人所知鬼魂真相，才会更清楚因果轮回的厉害。周不凡杀了无痕，那正是他的心魔所在，他害怕会遭受到因果的报应，自然更害怕看到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人。周不凡被火焰逼的连连后退，他看到那个血人逐渐的向他走近，殷红的血自他身上各个创口涌出，自他的七窍中涌出，流淌在地上，越来越深，将这整个天地都晕染成了血红一片。这偌大的凌云剑派似乎除了周不凡已没有一个活人，怨恨的血已漫过了他的脚背，又粘又冷，几乎让他无法行动，那呛人的血腥味直让他的五脏六腑一起翻腾。周不凡头晕眼花，四肢发软，眼见血人已到近前，他直觉要后退，却摔倒在地，惊恐的大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周不凡被那妖火吓得魂不附体，失掉常态，大吼大叫的跟个疯子没有任何区别。凌云剑派的人们皱眉看着瘫倒在地的周不凡，既不上前帮忙，也不出声询问。他们看周不凡的眼色充满了鄙夷，充满了不齿，充满了厌恶，充满了愤怒，这眼色竟然会与此时的紫瞳出奇的一致。馨雨躲在紫瞳身后，扯着他的袖子问道：“他怎么了？”紫瞳道：“你不知道狐族最擅长的就是以幻术迷惑人心吗？”馨雨惊恐的看着那团火焰，那美丽的紫色中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幻像，竟会让周不凡这个一派宗师吓成这样，难道他看到是无痕的冤魂吗？周不凡的眼中，那个可怕的灵魂已站到了他的跟前，血滴落在他的脸上，流进衣领内，冰凉刺骨。他不敢看那副扭曲的面容，却不能不看，幽魂低沉的说道：“你害我痛苦而死，尸骨无全，害我死后魂魄无依，不得轮回，这帐到底该如何跟你算？”周不凡颤声解释道：“这……这不关我的事，那狐狸将你带走的时候你还没有死……我只是伤了你，对，我没有杀你！”幽魂道：“你以为我连谁杀的我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天理因果吗？你杀我在先，毁尸在后，冥界的十八层地狱早已为你准备好了，随我领罪去吧。”幽魂伸出了血淋淋的手，缓缓朝周不凡天灵压下，周不凡恐惧的惊叫道：“不！我没有毁尸！你的肉身不是被你的属下带走了吗？你为何不去找他，一定要来找我？”“你说什么！？”幽魂的动作嘎然停止，影象模糊还原成了一团紫色的火焰，最终熄灭。天地重新开阔，所有的人都紧张的注视着周不凡，馨雨更是激动的抓住周不凡的衣襟拼命摇晃，问道：“你刚说什么？我爹被谁带走了？他现在在哪？你说啊！说啊！！”
周不凡呆住了，他惊恐的四下观望，哪有什么幽魂的影子？馨雨被紫瞳拉了起来，继续推到了身后，周不凡则被揪着领子提了起来，在旁的凌云剑派中人无一人上前，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好象那个被提起来的人根本就与他们无关。紫瞳对着周不凡，两眼之中光芒一闪，周不凡闭了闭眼睛，茫然的看着紫瞳。紫瞳道：“孟无痕被谁带走了？”周不凡没有回答，表情更加的茫然。紫瞳使劲的摇了摇周不凡，大喝道：“孟无痕在哪！？”周不凡打了个激灵，猛然抬头直视紫瞳，咬牙道：“你竟然对我下幻术！”他肩头一抖，法决还未掐起，紫瞳先一步松开他的衣领，一脚踹了过去。周不凡被紫瞳一脚踹的滚了很远，被大殿前的台阶拦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他还没有爬起来，遍部大殿之前的碎纸片已全部化为紫色的剑光对准了他，剑气指准了他周身大穴，吞吐不定，似乎随时都会刺下一般。周不凡不敢再动，紫瞳道：“我就算不向你下幻术，你的报应也不远了。孟无痕若不是你的心魔，你又怎会被那么简单的幻术所惑？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我就算杀了你，你也是死有余辜。孟无痕的尸骨至今没有找到，你如不将他交出来，我便学你杀他一样，一剑一剑将你身上的肉割下来，让你好好尝尝他死前痛苦的滋味！”
紫瞳手指轻轻动了几下，一道剑气立即打进周不凡的手臂，那个狼狈的掌门惨叫一声，捂住被击的对穿的左臂，无意中触动另几道剑气，右臂更是被划破了长长一道伤口。紫瞳抬起手，说道：“你也知道疼吗？怎么你折磨起凡人的时候那么神气，把人家戳成了个马蜂窝都不带皱个眉头，现在不过是在胳膊上划破了点皮，你就如此大呼小叫？就凭你如此修为，也想要成仙？你连个凡人都不如，不，应该说是猪狗不如！”周不凡暴怒，大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怎可将我与那贱民相提并论？”馨雨气的大声叫道：“你才是贱民！你才是大恶人！大坏蛋！”紫瞳又把暴跳如雷的馨雨拉到背后，既而向周不凡道：“万物生灵终平等，没有凡人的父母，又怎会有你？”他顿了顿，又说道：“跟你这种人理论天道没什么意义，我再问你一次，孟无痕被什么人带走了？”周不凡一点没有拒绝，十分合作的说道：“那个人银发及地，身披白色的毛皮披风，披风上有九轮不同色彩的月牙标记，非人非妖非神非魔，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紫瞳微一皱眉，怀疑道：“你说的是真的？”周不凡道：“我为何要骗你？”紫瞳略一沉思，又问道：“他为何要带走孟无痕的尸身？他是敌是友？”周不凡道：“他应该与那个凡人是旧相识，他突然出现，只问了我一句：‘是你伤我主人？’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就向我出手……”周不凡的脸色及为难看，不再继续回话。紫瞳眯起双眼，讽刺的笑道：“看来你是被人家一招就撂倒了吧。”他似乎是翻了一眼周不凡，转回头问馨雨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他？”
馨雨刚刚才得到了无痕的消息，一时之间脑袋里一团乱，什么报仇什么惩罚的统统先放到一边，她只想立即找到她父亲的尸骨，再见他最后一面。“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赶紧去找那个人，赶紧去把我爹的尸骨找回来啊。”馨雨焦急的直撮手，恨不得立即飞到那个传说中的银发人那里。紫瞳呵呵一笑，说道：“那，我们就暂且先放过他，等确定了你爹的生死，再来找他不迟，如何？”馨雨咦了一声，确定她爹的生死，怎么无痕难道会还活着吗？真的会还活着吗？紫瞳又转向周不凡道：“小子，算你识实务，今天就先饶你一命。若是叫我知道你在撒谎骗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断！”周不凡冷哼一声，没有答话。紫瞳抬眼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凌云派门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可应该要多谢你们这位掌门大人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话说之间，捏出几个手势，指向周不凡的妖火之剑迅速集中回了紫瞳手中，幽紫的妖火也自倒在地上的人们身体内浮出，汇集到了紫瞳手中。紫光越盛，爆涨之后又恢复成了一把风雅的折扇，握在紫瞳手中。他轻松的摇着扇子，向人们笑道：“这些人不久就会自己醒来，不过这地上的坑嘛是你们自己劈出来的，不好意思了，自己修修吧。咱们这就告辞了。”
紫瞳拉起馨雨，瞬间消失在了凌云剑派狼籍不堪的大殿之前。周不凡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刚刚站起，又被门下几位长者围在中间。“周不凡，你妄杀凡人，已犯重戒，还不速将掌门之位交出，听候发落！”数把法剑指向了周不凡，弟子们陆续清醒，奇怪的看着门中的前辈们如此阵仗。有的猜疑，有的询问，却没有一人上前阻止，毕竟紫瞳上山闹事确实是因为周不凡。被围在中间的周不凡转了一圈，看到自己同门眼中的坚决，苦笑一声，自怀中掏出一面玉制令牌，抛给喊话的人。那人接过令牌后，叹道：“得罪了。”几人上前以法决分点周不凡前额，背心，丹田等数个部位，压着他进入后殿。弟子们在议论纷纷中清理损毁的建筑，他们的掌门听说是以十分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一个凡人，所以对方的亲友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上山找他报仇。早就听说掌门心魔缠身，真想不到他竟会去杀害凡人，前来报仇之人那样厉害，又为何会放过自己的仇人呢？难道妖真的比人更懂天道吗？
夕阳映照在平静的海面上，将整个天海照射的通红，天连着海，海连着天，海的尽头似乎就是通往天堂的出路。馨雨面对着这片大海，心潮澎湃，海是这样的博大，宽容的几乎可包容世间的一切，看着永无尽头的海面，吹拂着带着腥味的海风，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宽广了起来。“紫瞳，你真的觉得我爹没死吗？”馨雨激动的连说话的声音都走了样，紫瞳沉默片刻，淡淡的说道：“你知道吗？你爹，其实他，并不是凡人。”馨雨一怔，问道：“难道他也是妖怪？那他是什么？也是狐狸吗？”紫瞳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确切来说，他更像是传说中的神，可是，神都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紫瞳看着已经呆掉的馨雨，说道：“你爹本来有着谁都无法衡量的神通，他本是一个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病不伤不老不死的神人。”馨雨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说的这个老的慢点我相信，说他能不吃不喝，这就不大可能了吧。我还记得有次他为我试药，弄的上吐下泻了好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呢。”紫瞳道：“那是因为他将自己的神通，将自己的不死之身完全的封印了起来，蜕变成了一个虚弱的一碰就会轻易死去的凡人。”馨雨不解道：“为什么？”紫瞳道：“因为你。他想要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人，于是不仅封印了你的妖身，也将自己也封印了起来。”他看着海的尽头，说道：“他临死之前曾经向我借过法力，现在想来，他一定是召唤他的属下来救他了吧。” “属下？”馨雨更加迷糊了。紫瞳微笑道：“不错，东海之中有神鹿出没，此鹿身毛净白，有九色月牙为花纹，身披银光，神力无穷。本以为只是鹿王现世，却没想到会是他的属下。馨雨，在这东海之中有一处神秘的岛屿，岛上遍植桃花，四季不谢，人称桃花岛。传说那个岛上有仙人居住，只要有缘找到那个岛，就能知道一切想知道的事情。你若想要找到你爹，就出海去找那个桃花岛吧。虽千百年来无一人能成功找到，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馨雨憧憬着看着遥远的海平线，问道：“怎么你也找不到吗？”紫瞳道：“接下来的路程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陪你了。”他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的天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