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皇上驾到——”迷糊中听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凤翔宫外报到，我一个激灵坐起身子。“之儿，之儿，几时了？皇上怎么来了？快，快帮我洗漱！”我抓起床边衣架上的绣裙套上，接过之儿匆忙拧干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伸脚去够床踏上的凤履。

“小姐，慢点。才辰时，皇上今天不用早朝吗？”之儿疑惑的问我，我摇摇头坐到梳妆镜前。然而之儿还未来得及拿起梳子，皇上便推门唬着脸走了进来。

“皇上吉祥。”我和之儿跪下请安，匆忙中带下了我最爱的羊角梳，敲在青砖板上，只听到“扑”的一声，不知断了没。可是没有听到预期的“平身”，谁也不能乱动。只感到一道冷冷的目光在我头顶转悠了片刻后，伴着一声冷哼，眼前的龙靴便自顾自的朝暖榻走去，没有任何言语。沉默，让人窒息。

我紧紧的攒着悸动不安的心小心翼翼的说到：“臣妾该死，未能早起，以至于蓬头垢面，污了皇上的眼，请皇上治罪。”

“治罪？朕何时敢治你们洛家的罪了？”话语中带着的自嘲让我心惊胆战。我微微抬起头从余光中望去，煜昶正看似不经意地把玩着榻几上昨日大哥才托父亲送来的玉麒麟。父亲和大哥都是知道我自小不喜欢金银珠宝，却偏偏对玉情有独钟，因此凡是觅到了好玉，他们都会送于我。这卧坐着的玉麒麟通体透亮，没有一丝杂质，雕功更是了得，每一笔每一刀都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眸子，更是活灵活现，像是有了仙气一般。要是以往，我必是极欢喜的。可不知从几何起，这本该透心凉的玉却开始烫手了。是的，烫手。

“皇上是皇上，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天下有谁是皇上不能治罪的。”我如背书般回答到。

“好一个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哼！”眼底的龙靴走下了暖榻，然后，我的下颔一阵吃紧便被强行抓起——我不得不正对上煜昶眯着的双眼。煜昶本该有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睛的，就如我第一次见到便被淹没了那般。然而如今，这双眼睛却越来越浑暗，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眯起时，似是要把所有见到的东西都挤扁揉碎。

我吃疼的皱了下眉，不想却换来煜昶更用力的抓捏——捏得下颔“嘎嘎”作响。“皇，皇上……”我擒着泪哀求到。煜昶扫了一眼我脖子，终是放开了手转身了回了暖榻。“起来吧。”煜昶淡淡的说到。

“谢皇上！”之儿站起后便又把我扶了起来。凤翔宫的侍女也不失时机的递上了薰香茶。这薰香茶其实便是花茶，我因经常失眠，便趁天晴晒了薰衣草来泡茶喝。这薰衣草原产荷兰，因其香味温和独特，荷兰的贵族们常常拿来做成香囊放在衣服口袋中，故名“薰衣”。二十多年前才由先皇引进我国，在金殿城的后宫花园中种了一片。这花一株并不好看，但一大片就很壮观了，紫盈盈的，在一片碧绿中闪着光，不张扬，却让人无法忽略。只一眼，我便喜欢上它了。荷兰使臣还说这薰衣草做了枕头可以让人安睡。我问过也能入茶后便留了心。几次试验后，我的这薰香茶便连挑剔如煜昶者也赞不绝口了，我便趁机要了这片薰衣草仔细看护着。

煜昶接过薰香茶呷了一口后放下了。我站定后程式化的问到：“皇上，今儿皇上怎么没去早朝？”印象中，这个时辰煜昶都该在旭升殿听着大臣们嚼嘴皮子的，哪怕只是一个旁听者，他还是会一日不拉的高高地坐在他专属的龙椅上，昭告着他这个皇上。难道……一个念头在脑里一闪而过，我强迫自己忘记。

“早朝？”煜昶听到我的问话后又眯起了眼睛，看得我的心一阵抽紧一阵。“皇后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回皇上，臣，臣妾，臣妾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低声的回到——底气明显不足。

“哼！不知道！洛千蘅！你可知欺君是要砍头的！”煜昶突然嚷到，“莫说我现在还是皇上！就算有朝一日我不是皇上了，我还是你的丈夫！你的天！在我面前撒谎！你还嫩了点！这是什么？！”煜昶展开手掌，赫然入目的正是那座玉麒麟！

“皇，皇上，这，这是玉，玉麒麟。”我颤颤的回到，却想不通煜昶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玉麒麟——哼，是你爹送的还是你哥送的？”

“皇上，臣妾不明白，只是一只玉麒麟，皇上是知道臣妾喜欢玉的，臣妾的爹也好，哥也好，见到了好看的玉便想着送给臣妾，皇上为何如临大敌。”我毫不畏惧的迎上了煜昶怒气冲冲的眸子。

“好，好，如临大敌！是，朕就是如临大敌！！”说着，煜昶冷不防抓起我的手，狠狠地逼着，“洛千蘅！你给朕记住！你是朕的妻子！生是朕的人，死了也是朕的鬼！”失控的煜昶似要把所有的怒气和怨恨都发泄到我手上——越抓越紧，越掰越用力——十指连心，指尖传来的力道直接一下一下地撞击到了心上，“啪”的一声，世界清净了——

“皇上，臣妾的手指断了。”我淡淡的说到，闭上了眼睛锁住了所有的泪水。

“真，真的断了？”手上的力气一下子抽空了，无名指的痛楚却异常清晰起来。煜昶似是一惊，轻轻抬起我的手，却立马放下了，依旧无情：“让太医来看看吧。”说着，在我模糊的视线中离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我拼命压抑着自己发抖的声音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