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 / 1）
“念儿。”
我轻声唤她，她只是木然睁着双眼，许久才转过头来看我。只一眼，念儿古怪地笑起来。
“果子。哈哈，白果子。”
我愣住。
念儿继续痴笑，身子也开始不断扭动起来。伤口还没有结疤，经她这一动，纱布下又渗出血来。我愣愣看着，完全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月楼先反应过来，慌忙近前点住念儿的穴道后将我推出房间。直到出了房间我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顾愣愣看着月楼。
“她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会说些莫名巧妙的话对不对？”我颤声。
“涟儿，镇定。”月楼沉声，手已然轻放在我肩上。“别忘了，你就是个大夫。你完全可以治好她。”
听月楼一语，我不由笑起来。
“对啊，我自己就是大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者，这里还有你，更叫人放心了。”
“退一步讲，若是治不好，我们还可以回去。庄主一定有办法治好她。”月楼近前一步道。
靠得近了，又嗅到月楼身上的药香味。许是我脑袋有些晕沉的缘故，总觉再嗅到他的香气全身都颤粟。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我尴尬一笑。
“我心乱得很，教你见笑了。”
“无妨。这边有我照应，你出去散散心，顺便买些药材回来。我先去替念儿把脉，说不定待你回来念儿已经恢复心智。”月楼轻轻撩开我额前碎发轻笑。
我面上一热。
再次回到前院时，想到那会李管家还有话没有说完，再问他，他只是犹豫。最终才像下定决心般艰难开口，只是说话时眼神总是飘忽不定。
“天蒙蒙亮时我出门恰巧看见月先生从外边匆匆赶回来，身上的衫子都湿了，似乎在外边逗留了很久。”说完李管家看我一眼，又急急说了一句。“少主子，不是老奴多嘴，只是老奴觉得那个月楼总是神秘兮兮的，您还是小心为好。”
我笑，并不开口点破。心说若是教李管家见过冷行云恐怕他就会觉得月楼还算正常了。稍微劝解了一下李管家我便出了门。念儿变成今日这副模样，我心下乱得很，只想出去散散心，清醒一下。
出了门我又有些后悔。如今正是国丧时候，家家门前挂着白绫，店铺也是多半未开。路上行人更是稀少，偶尔有列队士兵经过，无一不是臂上缚着白纱，一脸严肃模样。我在旁看得暗自好笑。恐怕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能看到自个儿死后的众人反应，也难为那个九五之尊摆出这么大的场面，真不知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在路边呆站了一会，自觉无聊，心下自嘲了一番便朝药铺走去。幸好药铺还开张，买了几味钱庄里没有的药材，一时倒也不急着回去，随便寻了家茶楼便进去小憩，至少运气好的话能从那里探听些城内的消息。
一壶热茶，一碟葵花籽，我坐在角落里落得自在。今个儿茶楼里生意惨淡，放眼望去也不过三两人在闲谈低语，小伙计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在茶楼里待了半天，一壶茶喝得干净，葵花籽也吃得七七八八，到底还是叫我听到些好消息。李恒似乎拟定三日后出城到慈安寺为亡后祈福，那时城门会打开，倒可以方便出城。
意外知道这些，我倒是一扫开始的郁郁不快。正欲拿好药材结帐出门，抬眼瞧见门外进来的人，鬼使神差我又坐了回去。尽量将脑袋低下一些，我努力竖起耳朵听来人的谈话。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觉又是一番自嘲。
“爷，这里有些简陋，您委屈一下。”说话的似乎是个亲随。
“无妨。随便找些东西填饱肚腹便可。那边情况如何了？”中间的人淡淡说道。
“回爷的话，除了昨日进去的三人，今日还不曾有人进去。不过晌午据回传其中一人出了院子，按您的吩咐，他们并没有跟上去。”那亲随恭恭敬敬道。
“很好。吩咐下去，继续看着，有什么情况就继续汇报。”
“是。”
说完，那亲随已经折身出了茶楼。小伙计忙不迭送上糕点茶水，来人低头慢慢品茶，似乎满腹心事，眉头一直深锁。而我再也坐不下去，匆匆掏出块碎银扔到桌上便低头走出茶楼。若不是我的错觉，刚刚他们谈及的便是我们。钱庄一直被人监视我还不自知，想安心都难，更何况这会我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越想越是心焦，此刻恨不得自己早点飞回钱庄。
只可惜，我的速度快，有人比我更快。走得急，一个不稳已经撞到面前的人身上。低着头只看见来人一袭的白衫格外显眼。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我只能继续放低了脑袋往一侧闪身。我闪，来人跟着过来。无奈，我唯有抬头苦笑。也幸好脸上贴了不少东西，我倒不用担心会教他识破。
“这位兄台，在下有要事，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先走过去？”
“急到辛苦买来的药材都弃之不顾？”来人微笑，不忘晃晃手中提着的药材。
“那个，有劳兄台了。”我咧嘴一笑，估计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伸手去拿药材，他倒没有难为我，直接将药材递到我手中。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我直觉便缩回手来，药材也随之掉到地上。慌得俯身去捡，来人也跟着低下身来，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
“怎么，我就这么可怕？”男人的话里不觉便多了些戏谑。
我一时语噎。
“许久不见，怎么说也该找个地方好好叙旧才对。再者，我可是专程赶来参加你的葬典，你可不能见我就走。”男人这次真个笑出声来。
我猛地抬头，正巧看进男人眼底。忙不迭再次低下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
“兄台你认错人了。”
说完，我捡起地上的药材起身便走，只是方走一步衣袖已经被人拉住。愣愣回头间，男人眼疾手快早一步出手捏住我了我的下颌。
“别动。”男人正色道。
我愣住，人竟然也真的定住不动。男人慢慢凑过来，近到我已经能看见他眼中那个畏畏缩缩的我。
下一刻，男人的唇已经重重压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