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手足相残（1 / 1）
第三章
“婆婆，吃早餐了。”我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挑起纱帘走进内室。太后正在由两个小宫女服侍穿衣，见我进来，嘴角立刻挂上慈祥的笑容。自从昨夜长谈之后，我就亲切的喊她婆婆了。
“清儿，以后这些粗活让下人做就好了。”婆婆在桌边坐下，把我拉到身边，疼惜的看着我。
“没事，我给婆婆做皮蛋瘦肉粥啊，呵呵。”我拍拍婆婆的手，示意她放心。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喊声由外室响起。皇上！来这里好些天了，我从没见过皇上，现在可以近距离接触，想让我不兴奋都难。
扶着婆婆走向外室，一个身着黄袍的男人进入我的视线，我不禁偷偷打量他。眉似长剑一般犀利，目若深海，高挺的鼻，刚毅的唇，的确有一股王者之风。心里给他打了个90分，因为他不专情也不善良，虽然这是帝王的普遍缺点，不过我还是不能昧着良心给他100分，否则有失我做人原则嘛！
“母后早安。”皇上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恩，玄儿，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婆婆坐在椅塌上，我忙取了个软垫放在她身后。
“母后。。。”皇上意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没事，清儿不是外人，有什么直说好了。”婆婆饮了口茶，慈爱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带了点弧度。皇上看着婆婆的样子，抬头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把那抹疑虑隐去。
“孩儿想和母后商量一下天凌的处置方法。”这个叫天玄的皇上这么问，明显就是在探询婆婆的意思。
“凌儿做事莽撞了些，可毕竟你们是亲兄弟，也念在他也曾为你南征北战的份上，从轻发落吧。”婆婆叹了口气，语调有些落寞和无奈。手足相残固然可怕，可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却是人最大的悲哀。
“孩儿明白。”天玄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有，玄儿，明早昭告天下，我要收清儿为干孙女，封为天清公主。”婆婆爱怜的拉着我的手，柔声说。
“母后!‘天’字是我朝尊号!这太不合规矩!”天玄猛的抬起头，惊讶的盯着我，目光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别说了，照我说的办。”婆婆，斜斜瞟了天玄一眼，语气淡漠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孩儿遵命。”天玄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在他离开之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裙摆，眉头打了个结。这牢房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心里小声抱怨，要不是婆婆不方便来看天凌，我也不用眼巴巴的跑来这里了。
牢房里阴暗的可怕，好歹也是亲王，这条件也太差了，不过想造反的亲王里他这条件算好的了。心里暗想，抬手示意牢头开门，又塞了一块碎银子在牢头手里。那牢头谄媚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真是的，这贪污是哪个时代也无法避免的啊！
“亲王，太后让我送点东西给你，都是你喜欢吃的。”我把食盒放下，仔细打量那个被铁链绑在木桩上的人。
剑眉朗目，面相的确很好，不过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虽为阶下囚，可头却高傲的抬着，像王者般俯视我，好像我才是那个囚犯。
“你是谁？”那般桀骜不驯的口气，到颇有几分王者气势。
“墨清，太后身边的，太后担心你，可是不方便来，所以才让我来。”我没好气的说。
“母后？母后身体还好吗？”说到婆婆，天凌的语气少有的和缓起来，连原先凌厉的眼神也显出几分柔情。
“太后很好。”我低声说，转头不想再看他，造反的罪名是任何一个君主都无法容忍的，只怕他是必死无疑了。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告诉母后，务须为我伤神，我做了就不后悔！”他说的气宇轩昂，大气凛然，我却听的火气上涌。
“哼！亲王真是好勇猛！只怕是只明白称王做霸，不明白何谓亲者苦痛！话是不会为你带的！”这话只会让婆婆更伤心而已，难道这些男人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吗？
“你！”
“你什么你！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话只会让自己的母亲更伤心！你于心何忍！”我叉着腰，指着天凌破口大骂，反正他被捆着，也不怕他冲上来打我。
“你。。。”他错愕的看着我，随即哈哈大笑，反倒把我笑了个莫名其妙。这人不会疯了吧！
“你是第一个这么骂本王的人，不过你的话也很有道理。”他顿了顿，郑重的说：“拜托姑娘，好好照顾母后，本王至死不忘！”
我僵硬的笑笑，提着空食盒跑出牢房，妈呀！致死不忘？那不是做鬼都要缠着我？老天爷，你可要保佑我平安无事，保佑那个天凌早点升天，不要来找我啊！阿门！
天玄最后还是杀了天凌，只是为他风光大葬，说不慎染病身亡。真是可笑，人都死了，风光大葬有什么用。我听了这个消息，冷笑了一声，脑里又浮现出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唉，天玄还是容不下你啊！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不好！这消息要让婆婆知道，不知会如何难过了。
正如此想着，就见服侍婆婆茶水的小菊惶惶张张跑过来。
“公主，太后把皇上拒之门外，还把花瓶砸了好几个呢！皇上正在门外跪着呢！”平时我对这些丫鬟们没架子，她们和我说话也很随性，没什么拘束。
我的眉头纠结的更紧了，这下可严重了，婆婆是个涵养很好的大家闺秀，要是弄到不见人又摔东西的境界，恐怕是难应付了。打发了小菊去再准备些婆婆爱吃的桂花糕，我快步朝婆婆寝室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天玄在地上跪着，后面还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堆太监丫鬟。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太后息怒”的恳求声。唉，我不由叹了口气，跨过门外那些人，正要挑帘而入，却听一小太监不满的尖细嗓音：“放肆，见了皇上怎么不行礼！”
“退下！”天玄一声怒喝，吓得那个小太监忙褪了回去，规规矩矩跪好。我斜眼看了看那个小太监，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视线扫过天玄，他正抬眼看我，眼眸里漆黑一片，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又好似。。。好似恳求！？是我看错了吧！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丢掉，掀帘而入。
“啪”一个青花瓷瓶在我脚下开了花，婆婆抬眼看见是我，不再摔东西，只是转身气呼呼的坐在椅塌上。我冲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摆摆手，她们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婆婆，怎么了？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告诉清儿，清儿替您出气！”我跨过地上那些已经成碎片的名贵瓷器，蹲下身把手放在婆婆膝盖上。
“还不是外面那个混蛋，哼，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当我死了吗！”婆婆气的一巴掌拍在塌上的矮几上。矮几晃了三晃，总算没被掀翻。
“婆婆，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是不？”我心疼柔着婆婆拍红的手掌，看婆婆脸色稍缓，又柔声劝：“婆婆，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虽然他伤了您的心，可您就看在他也在外面跪了好一会的份上原谅他吧！”
“清儿，婆婆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婆婆的眼圈红了，眼泪终于在发泄之后决堤。
“婆婆，听清儿一句。您也知道政治上是不讲亲情的，自古因皇位争夺而出现的手足相残早就见怪不怪了。好歹皇上还知道在门外求您原谅，可见他也是有些孝心的。”婆婆没再说话，只是抹着眼泪。我知道婆婆其实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感情上无法接受罢了。
“我的好婆婆，你早膳吃的不多，现在该有些饿了吧，先吃点桂花糕，可好？”见婆婆不说话，当是默许了。扬声叫小菊进来，勉强喂婆婆吃了些桂花糕。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婆婆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天玄还跪在院子里，算算时间，也有两个时辰了（也就四小时）。我嗤之以鼻，哼，死者已逝，认错又有什么用。“皇上，太后的情绪已经平稳一些了，您先请回吧，明天再来请安。”我弯腰想扶起天玄，可他却执意不起，只是抬起他黝黑而充满哀伤的眸看着我，和刚才的不同，那里面有明显的痛苦。唉，我不由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大不了我替你求情，你别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我。”
“谢谢。”天玄的声音沉重而嘶哑，在我的扶持下艰难的站起来，深深看了婆婆的寝室一眼，匆匆离去。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就势倚在一块假山石上，抬头仰望那一片蔚蓝纯净的天空，心里竟有些凄凉。杀了弟弟，他未必不伤心啊，皇位啊，害人不浅呐！
“天清，本宫代皇上谢谢你了。”萧皇后柔柔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诧异的寻声望去，萧皇后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她背后是葱郁的树木，那苍翠的绿色把她红色的宫装装点的有些古怪的艳丽。她什么时候来的？压下心里的疑问，我起身站好，恭敬的福下身去。
“皇后娘娘，别客气，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