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卷七十八（1 / 1）
“哥，别扶我，我能走。”酒醉之后的多铎晃晃悠悠地走在自己府里的长廊里，他不断掰开多尔衮的手，“哥，你看那些牡丹花儿，美吧？那些都是凤雏养的。”他轻轻地说道。“十五弟，小心脚下的路。”看着多铎如此这般，多尔衮哭笑不得，“伊达，好好儿扶着你主子。”他吩咐道。
“王爷吉祥！”闻声而来的凤雏从西苑走出，卸了晚妆的她更是光彩照人，真是比那天上的月儿还皎洁。“啊，是凤雏啊，凤雏，十四哥来了，快让奴才们倒茶。”多铎混混沌沌地说道。“主子，还是让奴才扶您进屋歇着吧。”伊达说道，“侧福晋，还是让奴才伺候王爷歇息吧。”说着，他看着凤雏等她示下。“去吧。”凤雏笑了笑。
“瞧，这十五弟偏偏要逞能。”院子里只剩下了多尔衮和凤雏。到这时，多尔衮才有些不好意思。“王爷屋里坐吧。”凤雏也有些赧然。看着多尔衮尚且年轻英俊的面庞，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西营的一切。“不了，天不早了，本王也要回去了。”多尔衮轻轻说道，“凤雏，你能送送本王吗？”他望着凤雏，双眸里透出一丝期望。
这凤雏可犯了难，他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呢？那她该如何是好呢。这王府里到处是眼睛，如果风言风云起来，那又该怎么办。正在犹豫之时，多尔衮又开了口，“走吧。”这下，凤雏真的非去不可了。于是，她低着头走在一旁。夜色茫茫，只有一弯新月挂在半空中，丝丝薄雾笼罩在四周。花园里花香四溢，真是一派浪漫气息。“王爷当心啊。”凤雏轻轻说道。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多尔衮一眼。
良久，他们都沉默地走着。终于多尔衮打破了这样尴尬的局面，“怎么不说话？”他轻声问道，“怕再见到我？”他停下脚步，走到凤雏面前，“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日在西营我说的那些话让你害怕了？”他扶起凤雏柔弱的双肩，低头看着她含羞的面庞，“是不是？凤雏。”
这一声呼喊没有豪格的羞涩，更没有多铎的柔情，有的只是一种坚毅，让凤雏不能再逃避，她慢慢抬起头，注视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王爷，凤雏不知如何是好。”她终于说出了这几日的困惑。一个女人，她能怎样？当初多铎用强权把她从豪格身边抢来，难道如今多尔衮也要如此？
“呵呵，不知没事，不知者无罪嘛。是不是？”多尔衮笑了笑，从凤雏的双眼里，他读懂了那些担心与无奈。是啊，他好像无形地给予了她太多的压力。他无法选择，她呢？好像更不能。“凤雏，别怕，好吗？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多铎，知道吗？我会把这份感情放在心底，除了你和我，没有人会知道。”
说完，他便不顾一切地将眼前这个女人拥入怀中，“知道吗？我很心痛。得不到你，真的让我难受。”这一刻，或许才是多尔衮感情的真实流露吧。多少年，他与大玉儿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纠葛，多少年来，他太希望有个能让自己爱让自己疼的女人了，然而，她却只属于他的弟弟，他最宠爱的弟弟。他不能，不能，甚至一点能力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有慢慢放手。
“主子，别想了。天下好女人多得是。”何洛会凑近多尔衮轻轻说道。“放肆。”多尔衮抬起头来，“你这个奴才，什么都瞒不过你。”而后，他又轻轻笑了起来。
“主子，主子可以摸摸奴才这颗脑袋，那就是为主子活着呢。”何洛会献媚似的笑着，“主子，福晋让奴才来传个话儿，说是预备了好酒让主子得空过去呢。”
“小玉儿？”一听这话，多尔衮似乎才从刚才那幕温柔里醒来，“也罢，去吧。”或许，这时他更需要一个女人来安慰一下自己，无论这个女人是爱或者不爱。“啧。”说完，何洛会便殷勤地为多尔衮披上披风，“主子，留神脚下的路。”
“王爷吉祥。”说话之间，多尔衮已经来到了小玉儿的院落中，那常年都见不到他几面的女人早已行起了礼。“起磕吧。”多尔衮有些冷淡，有些无言。不知为何，对于小玉儿，他总是提不起兴趣。
“语嫣，语画，快请王爷入席。”可是，小玉儿却高兴得紧，她带颤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多尔衮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开始有点后悔了，不该来这儿吧。“王爷，今夜趁着月色美丽，臣妾敬王爷一杯。”小玉儿端起杯酒便一饮而尽。“好，好。”多尔衮说着也连忙干了。
“王爷，菜可合您口味？”整晚，小玉儿不过是在没话找话，面对这样强悍英俊的男人，她只感觉全身都在发抖，那埋藏在心底的渴望像一只小手轻轻挠着她，让她无法安静下来。“哦，好。好。”然而多尔衮略带敷衍的话语和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王爷，回到家里了，就别再想外面的事儿了，不好吗？”小玉儿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哦？本王什么都没想啊。”多尔衮不知该和这个女人说点什么，便随意开口道。“王爷，如今您大权在握，是大清朝最尊贵的男人，难道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吗？”小玉儿不依不饶起来。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分明就是女人在他心里作怪。
“笑话！本王需要注意什么？”这下，多尔衮反而来了精神。“别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那凤雏是多铎的心头肉，王爷也会想去插一手吗？”小玉儿尖而厉的声音犹如长剑划破寂静的夜空。
“小玉儿，不得胡说。”多尔衮有些吃惊，他盯着小玉儿，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害怕，而是一种十足的挑衅。“为什么不要我说？多尔衮，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对我如何？我好歹也是蒙古的格格吧，嫁给你十多年了，你给予了我些什么？”小玉儿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你和大玉儿不清不楚也就罢了，如今你连自己的亲弟媳也不放过，明日我倒要到多铎府上去问问他，这是不是爱新觉罗家男人的传统？”
“你敢！”一听这话，多尔衮立马站了起来，“你去一个试试？”他走到小玉儿面前，抓住她的双手，又凶狠地放下。“好，多尔衮，你敢威胁我？”小玉儿哭叫起来，“告诉你，既然我知道了，那满朝文武都会知道这一切的。咱们大清堂堂的摄政王居然会和自己的亲弟弟抢女人。哈哈哈，真是好笑啊。”
“真是不可理喻。何洛会。”多尔衮厌恶地看了小玉儿一眼之后，抽身离席而去，“好好看着福晋，她病得不轻，需要静养。”临走之时，多尔衮如此嘱咐何洛会一番，“是。主子，放心吧。”何洛会笑着说道。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这时，小玉儿才发现何洛会带领一些奴才正在锁门，她急忙跑到门边，想要挣扎出去，“何洛会，把门打开！”她怒视着他。
“福晋。主子吩咐让您好好休息几天。”何洛会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小玉儿更加恼怒。“我没病。病的是他，是他多尔衮。他害怕了，害怕他亲弟弟知道以后饶不了他！”
寂静的摄政王府，尖利的声音一直在盘旋，久久不散。这是一个女人的控诉，这是她的无奈。或者，我们说是愚蠢。那时的女人，除了痛哭自己的不幸命运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呢？
这会儿也该轮到凤雏为难了。一整天，她都呆在后院的壶天阁里，不言不语。多铎一早去了英王府，她便去跟景熙请了安之后就来到了这儿。这儿真不错，清净，遍眼望去，全是翠翠的青竹，随风摆动。
她想要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昨晚，多尔衮的忘情并没有让她沉醉或者有丝毫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烦恼。她并不想去知道多尔衮这份情感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多铎的女人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最后的后果吗？难道他真的要陷她于不义吗？
太多的难道让她去想了。王府生活几年，让凤雏也成熟了不少。但就是因为多铎无尽的宠爱，才让她就如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烂漫，她不知道正是这样让多尔衮倾心不已。唉，都说红颜祸水，难道都是真的？她不禁想起了曾经爱她如命的豪格，他不也是为了她最后落得个那么样的下场吗？
“侧福晋，福晋她们来了。”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兰嬷嬷走了进来。“快请。”她站起身来。“妹妹好兴致啊。一个人在这儿逍遥。”不用说这是景熙的声音，自从多铎回府之后，她也变得开朗起来。“姐姐吉祥。快请坐。”凤雏行了个蹲安。于是，景熙和三秀坐了下来。“妹妹，今日为何心事重重啊？”景熙轻轻问道，“有什么事儿记得要告诉姐姐哦。”看起来，她心情着实不错.
“多谢姐姐关心。”然而凤雏却没多大的兴致理会景熙的殷勤，她满脑子都是多尔衮和多铎，他们的影子轮番在她面前晃动，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如今王府上下一片安宁真是一大幸事啊。”见凤雏不再开口，景熙接着说道，她看的出来凤雏藏着心事，而且还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但她却不能去问，只好另起话题。
“姐姐说的是。只要明日王爷能平安渡过就好了。”三秀顺利接过话题，她转头看着凤雏说道。“姐姐们说的很是。”凤雏仍然提不起精神，她略带敷衍的神情让景熙有些担心，“妹妹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话那么少啊？”
“没，没有啊。”凤雏立刻掩饰起来，“妹妹只是担心，担心王爷…”她话没说完，“是啊，王爷可是咱们王府的天，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景熙总算松了口气，她温柔地看着凤雏，“凤雏，这次可得靠你了。王爷平日就听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她一股脑地只顾着说，却不知道凤雏心里别有所想。
“是。妹妹记下了。”凤雏低头一笑。其实，她笑景熙太过于单纯。这岂是她一个女人就能左右的？朝政，权力，这是男人们的天下，哪有她出来干预的道理？然而，就算王爷听她的，那也只不过是夫妻情份，怎能与权力相提并论？
“好了，好了。咱们也不要那么紧张。王爷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不是吗？”三秀凑趣说道，“姐姐，您也别太担心，也该给凤雏妹妹点信心。”说着，她亲昵地拉起凤雏的手来，“妹妹，明日可就看你了。”
看我？我能左右这一切吗？凤雏心里想着。或许，我也只是这盘棋里的一颗小小的棋子。输赢能是我能决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