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卷四十七（1 / 1）

“原来是姐姐来了，我还不知道呢。”晚饭过后，凤雏正在房里看书，抬头便看见刘三秀走了进来，“姐姐快请坐。兰嬷嬷，倒茶！”她站起身来挽住刘三秀的手。

“妹妹，我是来道谢的。”刘三秀有些赧然，她感激地看着凤雏，“不是你在王爷面前替我说话，我只怕现在都还在北院那凄凉的地方呢。”她说着，拿出手绢儿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姐姐别客气。”凤雏递上一杯茶，“咱们同住在王府，王爷是咱们的依靠。咱们是姐妹，当初的争宠吃醋不过是年轻不懂事，我想，咱们应该相亲相爱才对。”

一席话说得刘三秀不住地点头，她不禁打量起身边这个小小的女人来，她双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也露出一丝温柔。“妹妹，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倒显得咱们生分。姐姐就告诫妹妹一句：这天底下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咱们，为了爱而彼此伤害；一种便是为了权势，而不断伤害别人。”说完，她伸出两个手指头，满含深意地点了点头。

凤雏也笑了，“是，妹妹记下了。”她不懂刘三秀的手势，却知道她一定在暗示她什么。可是，这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不禁冥思苦想起来。

“好了，天不早了。我回去了。”刘三秀站起来往外走，“明儿咱们去看看小阿哥，这小家伙生下来长这么大，我这个当姨娘的还没看过呢。”她回头笑道。

“行。姐姐慢走。”凤雏送到院门口。夜真的很深了，这么晚了，王爷怕是不会来了，凤雏一个人往院里走着。路过院里那棵槐树前，她停住了脚步，月亮正挂在树梢上，树枝遮住了月影，幽蓝的光芒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圣洁的感觉。她闭上了双眼，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好久都没这种感觉了，宁静，还是宁静。仿佛一切，皇室的纷争，侯门的恩怨，都离她远去了。终于，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

“主子，您现在可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人儿啦，咱们奴才脸上也有光彩啊。”崆子一面替祥琴梳着头，一面恭维道。“什么最得宠啊？别乱说啊。”辛贵妃祥琴眼神有点呆地看着面前一排等待她选择的簪子首饰。“主子，咱们有了阿哥，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好啊。”崆子很兴奋。

“崆子，我问你，这皇城之中哪个女人能最得宠啊？”祥琴转身看着崆子。“自然是皇上身边的娘娘们呐。”崆子不假思索地便说了出来。“我看不见得。”祥琴拿起一根簪子在头上比划着，“这皇宫里的女人没有最得宠的，皇上的恩宠也是有限的。”她有些苦恼。

“那谁更得宠啊？”崆子不明白了。“能时常陪在她身边，又有男人能为她赴汤蹈火的女人最得宠。”祥琴幽幽地说道。“凤雏格格？”崆子脱口而出。的确，在这皇城之内，只有凤雏才有这样的宠爱。

祥琴默许地点了点头。她放下手中的簪子，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崆子，去瞧瞧莲子羹好没？待会皇上下朝一定要过来吃的。”对于不识字，不会呤诗作对的祥琴，也只能这么体贴地周全了。

崆子答应着正要出去，外面却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奴才们急促的喊声。“崆子，去瞧瞧外面怎么了？”宫里很少这样吵闹，祥琴如此吩咐道。

“这是怎么了？”等到崆子回来，祥琴仍坐在桌旁细细地品着茶。“听其他奴才说，像是太医刚才例行为娘娘们诊脉，发现佟妃娘娘有了身孕。这会儿太后正往那里走呢。”崆子一面喘气儿一面说道，“对了，奴才刚才到膳房去瞧了，莲子羹好了，主子，要端过来吗？”崆子突然想起了。

“罢了，不传了。皇上怕是不会来了。”祥琴脸上立刻挂满了落寞。其实，她知道迟早都有这么一天，却不知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佟妃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她娘家又那么尊贵，看来，钮钴禄祥琴，你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吧。不知为何，祥琴伤感起来。她想起自己卑微的出身，想到每次皇上来她这儿感到的乏味。

“崆子，把我的披风取来。怎么有些凉意啊。”祥琴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的阳光灿烂，身子打了个冷战。其实，不是天气冷，而是她的心开始冷了。

翌日，天气仍是晴好。

豫王府里人人匆忙。这时，丫鬟奴才站了一地，都在等着侧福晋凤雏和小阿哥出来呢。今日可是王爷恩准让她们娘俩儿回娘家去瞧瞧呢。

虽说是生了孩子，可凤雏的身材一点没变，仍然那么苗条可爱。她搭着兰嬷嬷的手，走得风姿摇曳。后面跟着奶娘抱着小阿哥，再后面是丫鬟奴才捧着东西。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门口走着。

“兰嬷嬷，叫奶娘小心些，别让阿哥着了风。”临上车，凤雏又回过头来吩咐道。“是。”兰嬷嬷答应着走了过去。

奶娘带着阿哥坐在后面的车里。“奶娘，福晋让你小心照顾着阿哥。”兰嬷嬷隔着帘子说道。“嗯。”车里传来奶娘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了。”她满脸不高兴，隔着帘子，幸好大家都看不出。

车子一路飞驰着。凤雏撩起帘子，窗外的风景真是很美。人群熙熙攘攘，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景象。车子穿越过熟悉的街道，凤雏知道，她的家快到了。

“快去通传老爷，小姐回府了。”管家老远便瞧见豫王府的马车跑了过来。于是，一叠声儿的通传声立马传遍整个索府。“老爷夫人，小姐回府了。”这一叫不要紧，可把索闼和颜氏高兴惨了。他们刚走到大厅，便看见凤雏带着奶娘等人正在大厅里站着呢。

“凤雏，我的女儿，可让额娘想死了。”颜氏喊声中带着哭意，她拉着凤雏的手不肯松开。“唉，瞧你额娘，天天想你念你，都快急疯了。”索闼也急忙拿衣角揩着眼睛，“这下好了，可见着了。”

“阿玛额娘，我也想你们呢。”凤雏此时也激动得不得了。她自从上次和多铎一起回来之后，又快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父母了。“哎哟，看看，咱们的小外孙。”颜氏接过奶娘手里的孩子，“嘿，长得真漂亮。”索闼连忙凑过来瞧，“咱们索家可真福气啊，这不又一个小王爷吗？”

“阿玛，可别乱说。”凤雏嘘了一声。“怎么会是乱说呢。摄政王不是已经下诏封咱们外孙为世子了吗？阿玛可真高兴啊。”索闼笑得眼睛都咪成了一条线。“哎哟，咱们看外公笑得多开心呢。是不是啊？”颜氏手触着多尔博的小酒窝，逗得他咯咯地笑。

“阿玛额娘，别太宠他了，他还小呢。”凤雏轻轻说道。“小孩不得宠能长大吗？”颜氏笑着说，“凤雏，今儿不回去了吧？”她紧挨着凤雏坐下。“这可说不准儿。”凤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唉，你这是嫁进了王府，咱们见上一面都难。如果在平常人家，额娘还能带带我最可爱的小外孙呢。”颜氏叹了口气，话语间藏着深深的寂寞和遗憾。

“额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凤雏努力笑着说，“瞧您说的，象生离死别似的。对了，这会儿阿哥该喂奶了。”说着，她叫来奶娘将阿哥抱到里间去了。“以后，我一定常常带着阿哥回来看您和阿玛，好吗？”她亲昵地拉着颜氏的手。

“好。怎么不好。”颜氏溺爱地看着凤雏，她已经长大了，成熟多了，“他对你好吗？”颜氏轻轻地问道。“好。”凤雏害羞地低下了头，“额娘，您别担心。王爷对我好着呢。”

“那就好。”颜氏说着，走向里间，从奶娘手里抱过已经吃完奶的孩子，说实话，她的确舍不得放手。“叫奶奶，叫奶奶。”颜氏逗着孩子，一面用手在孩子后背轻轻拍着，这叫醒奶呢。

“额娘，您太宠孩子啦。”凤雏笑颜如花。“你知道什么啊？你小时候我不是这么宠的吗？”颜氏说道，“哎哟，这是怎么啦？瞧，这孩子怎么呕奶了呢。”颜氏突然发现小阿哥嘴里呕着奶，便说道。

“怎么回事啊？”凤雏一下急了，站了起来。她走到颜氏身边，“小阿哥，这是怎么了？”凤雏接过孩子仔细看着，“奶娘，快来，看看这怎么了？”说话间，这小阿哥呕奶呕得小脸蜡黄，小嘴里全是刚才吃下的奶。奶娘急忙跑了过来，却也无济于事。

“还是传太医吧。”颜氏着急地说道，“琳儿，快传太医。”于是，奴才们一叠声地传了下去。“哎呀，这可怎么办？兰嬷嬷，你快去找王爷啊！”凤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顾推着兰嬷嬷往外走，“福晋，别急，等太医来了，咱们看看是怎么回事再回王爷也不迟啊。”兰嬷嬷倒还镇定，毕竟是王府里使老了的奴才，见过的事情多了。她走向桌边为凤雏和颜氏倒了茶，“等等太医。”说完，她接过颜氏手中的阿哥哄着。

“臣给福晋请安，给夫人请安。”太医匆忙之间竟忘了该有的礼仪，见王爷家眷可是要回避的啊。这时凤雏也顾不了许多，“太医快请起，快来看看阿哥吧。”她眼泪直掉，那模样很是让人心疼。太医忙接过阿哥，仔细端详起来。

“太医，孩子没事吧？”颜氏沉不住气，走到太医跟前。“回夫人的话，阿哥这是肺部有热，便遇奶而吐。”太医恭敬地回道。“那要紧吗？”凤雏跟着问。“老臣给阿哥开几服药退去肺热就好了。”太医笑着说。

看到太医笑了，这一屋子的女人都渐渐松了口气。既然太医说没事儿，那就好了。“奶娘，你跟太医去拿药吧。”凤雏说道，“额娘，天儿不早了，我们这也回去了。”说完，她站了起来。

“罢了，去吧。额娘也不好留你了。毕竟孩子要紧啊。”颜氏也放弃了刚才的念头，一直把她们娘俩送到门口。“去吧。各自多操心自个儿。”看着车子远去，颜氏喊道。

女儿啊，不知额娘还能见你几次啊。车子已经驶入了尘埃，看不见了。颜氏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心里像是空了。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眼望着远方，她很想留下女儿，却又不能违背皇室的规定。女儿总归是皇室的人了，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罢了，罢了，只愿她平平安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