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卷十八(1 / 1)
“你又迟到了。”塔真撅着小嘴,一副不理索廷的样子,直看得索廷好笑。“军营里有点事耽误了。”索廷腼腆地笑着。他只觉得神清气爽,昨日皇上派兵的圣旨已经到了东营,不日他就将率兵出征了。这几日与塔真见面,他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流淌。他注视着塔真,这姑娘虽说比不上凤雏的国色天香,却也温婉可人,再加上塔真有一种率真的气质,更让见惯了名门淑女的索廷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将军看什么呢,”塔真发现索廷注视的目光,羞红了脸,更显得娇巧可爱。“哦,没什么。”索廷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塔真,你很象我妹妹。真的。”
“哦?将军还有妹妹?她在哪儿呢?”塔真饶有兴致地问道。“她,她在京城呢。“索廷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过得很好。”塔真凝望着索廷,她似乎感觉到这里面隐藏着许多故事,她盼望着下文,但索廷却没有再说话。“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塔真用手在索廷面前挥了挥,她天真的样子更让索廷思念已经很久未见的凤雏。她过得好吗?
“没什么。”索廷猛然回过神来,“对了,过几天我便要出征了。或许很久都见不到你了。”索廷有点难过,但军令如山倒,这是事实。“是吗?为什么出征呢?”塔真似乎对军事一点也不懂。索廷将她牵上马,他们游走在这已泛青葱的草原上。
听了索廷的叙述,塔真转过身来,认真地说,“我等你回来。”她的话语中带着坚定,带着一丝对远方恋人归来的期盼。索廷不知何时感到眼角有一点湿润,好久,好久都没有人如此挂念他了。他情不自禁地握着塔真的手,“塔真,我会凯旋的。如果我回来,我们就……”
塔真伸手捂住了索廷的嘴。“不要承诺,好吗?你不觉得在时间和生死的面前,承诺是多么渺小吗?我不求什么,只愿你早点回来。我还在这里等你。”
索廷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这深深的草原里,扬起的不再是初升的太阳,而是他一辈子的希望。
“额娘,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福临一早便来到大玉儿的宫里,大玉儿正在花台那里浇花呢。她转过身来,慈祥地看着福临,“皇儿来了,和额娘一起用早膳吧。”
福临挨着大玉儿坐下,奴才们忙端上菜品,一样样,珍馐佳肴,却提不起福临的胃口。他有意无意地动着筷子。“皇儿,有心事?”大玉儿觉察到儿子的不对劲,“能讲给额娘听听吗?是为朝政,还是为其他啊?”
福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额娘,朕想重新立后。”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在慈宁宫的上空炸开了。大玉儿有点吃惊,虽然她早料到这个结果,但它也来得太快了呀。“怎么?是皇后不好还是皇上又喜欢上其他人了?皇上如果看上哪个女子,大可以封她做妃子,为何要废后啊?”
“额娘,皇后虽出身高贵,但却妒忌成性。朕临幸哪个妃嫔,她都要盘问,毫无母仪之风。她处处讲究奢侈,凡事必将用最好最贵的东西,对宫女太监动辄便打便骂,额娘,您说这样的皇后,朕能希望她安置后宫?”福临一口气讲出了心中所有的不满。他期望的眼神让大玉儿感到有些难过。
“皇儿,”大玉儿放下了筷子,“皇后出身高贵,有些骄傲也是常事。你舅舅一直把她当作宝贝一样,有些任性。”大玉儿安慰着福临,“皇上,皇后如今并无大错,怎能随便废后呢?如果这样,百姓岂不笑话咱们皇家没有诚信吗?”
福临有些憋闷,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闷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皇儿,后宫佳丽多少,皇上要宠幸谁,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呢。不是还有佟丫头吗?”大玉儿见福临不再说话,心里松了口气。“皇上,听说皇上要豪格出兵平复东营之南明余孽?”她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对。”福临抬起头来,“在这朝廷之上,朕也就只相信大哥了。”他仰望着紫禁城的天空,它是那么狭小,狭小地不能让他自由呼吸,它又是那么广大,广大地不能让他自由去掌握。
大玉儿没有答话。她离开膳桌,走到花台前,完成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这个大清开国的皇太后又在盘算着什么。
“淑兰,去把皇后请来。”等福临走了以后,大玉儿才开口说话。淑兰答应着出去了。
“给皇额娘请安。”博尔济吉特氏娜敏轻轻蹲在那青花石板上。“快起来吧。来坐着。”大玉儿有点怜惜地看着这个侄女,她全身雍容华贵,装容无懈可击,而脸上却没有为人妇的喜悦,取而代之地却是一种哀愁。娜敏刚一坐下来,眼泪便不自觉地往下落,“额娘,您还是送娜敏回科尔沁吧。”
“哟,这是怎么啦?”大玉儿佯装不知情的样子,“和皇上闹别扭啦?来,给额娘说说,额娘给你评评这理。”她爱惜地握着娜敏冰冷的手。
“额娘,皇上根本从不上我这儿来,我们怎么闹别扭啊?”娜敏委屈的泪水就没干过,“如今,我都成宫里的笑话了。连那贱婢子辛儿也比我强啊。”
大玉儿微微皱了皱眉。这个皇后,怨不得福临不喜欢她,妒忌之心是太重了点。“娜敏,在这宫里,你是皇后,谁敢笑话你?额娘也是这么着过来的,皇上宠幸谁咱们能管的着吗?皇后是后宫之主,你一定要学会宽容。知道吗?对于佟妃,辛贵人她们,要多加爱护。你嫁的是当今的皇上。这么捻酸吃醋可不行。”
娜敏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大玉儿,她突然感觉到一丝陌生,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的亲姑姑啊。可是,她却忘了一点,这亲姑姑同样也是皇上的额娘,皇上是她的儿子。她希望他幸福。
“你看那豫亲王的福晋景熙,她也是我的侄女儿,她多大度啊,在豫王府里不是相安无事吗?”大玉儿继续说道。“可是,她并不幸福啊。听说豫王府里那个凤雏可是个妖精呢。”娜敏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谗言,她抬头看着大玉儿的脸,突然发现额娘竟然带着一丝怒色。她赶忙闭了嘴。“额娘,娜敏还是先回去了,您好好歇息吧。”说着,她赶忙告退了。
良久,大玉儿看着娜敏走出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娜敏,看来做皇后的时间真的不长了啊。“淑兰,明日在宫里举行一个聚会吧。把王爷们的家眷们全请来吧。”
“是。”淑兰知道,太后想凤雏了,却又不好频频召见,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翌日,冬雪散尽,初春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在这座巍峨的皇城。微微的风儿似乎还有点寒意。金色的琉璃瓦上的积雪已经散去,太阳给予了它们更亮丽的外衣。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们正在慈宁宫里忙着清扫。
宫内却是花团锦簇,脂粉飘香。各亲王的诰命都来了。她们围坐在太后的周围。“今儿咱们得好好地乐一天啊。”大玉儿高兴地说着,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凤雏。这个丫头果然国色天香,在众多美人儿之中,仍然光彩照人。娜敏急忙回应着,“额娘说得对。今儿特地在畅音阁准备了几场戏,待会用过膳之后咱们去看戏。”她一面说,一面用眼瞟着佟妃,“妹妹,你说是吗?”佟妃点了点头,“额娘,今儿咱们都陪着您看戏。”
大玉儿笑得合不拢嘴,“要你们陪我这老太婆看戏,不委屈吗?”众福晋们纷纷附和着,“这是我们的荣幸呢。”大玉儿婉尔一笑,“凤雏,过来,怎么坐那么远呢。”她招手,“怎么?不愿意看见额娘吗?”她拉过凤雏在身旁坐下。凤雏有点难为情,她其实不想这么在众人面前出风头,“没有,今日皇后与妃嫔娘娘们都在,凤雏怎好造次?”她一抬头便看见娜敏充满敌意的目光,不免心里有点发慌,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皇后。大玉儿拉着凤雏的手,爱惜的目光从未停止过,“我这个女儿啊,可比宫里的女儿强多了。”这时,裕陵可不干了,“额娘,您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啦?”她的一席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凤雏却笑不起来,她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本来一场好好的聚会却让她感觉危机重重。皇后的敌意,肃亲王福晋蓉馨的不待见,还有一些人的妒忌,都使她感到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得罪了这些人。然而有一点她忽略了,那就是女人,特别是宫里的女人的天性——嫉妒,如今的凤雏得到的是万千宠爱,而这些女人们大多都没有过这样的幸福,怎能不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