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鸢.赌注（1 / 1）
天灰蒙蒙的，夏初鸢起了个大早。
一起身，顾不上刷牙洗脸，直接奔到手提电脑前察看邮箱。
果然，有新邮件。
… …
初鸢：
收到你的信真的很惊喜。
我今晚就去好莱坞跟你会合，到时候再跟你详谈。只要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谢谢你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想起我！
付晴锐
… …
夏初鸢松了一口气，跌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
“夏小姐，辛苦你了。”裴依菲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给了夏初鸢。
“叫我初鸢就好。前些日子你也很辛苦，都怪我没有考虑到这个世界的险恶……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了，总而言之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离的。我不会让他死的。”夏初鸢看着裴依菲的眼神充斥着坚定，就像一个在高塔上站着的女王，统治着千千万万的子民，守卫着永不沦陷的城池。
…… ……
街上人来人往，似乎还比酒吧里要明亮得多。
夏初鸢的脸在昏暗的灯光里从浓黑中透出来。
她侧着脸看着窗外的繁华，轮廓很优雅地勾勒出来，像一条诱人的线。
付晴锐几乎失了神。
“喂，怎么不说话？”夏初鸢把心神从窗外收回来，转过头看着付晴锐。
“啊，没什么……噢，对了，在邮件里说得那么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付晴锐喝了一口伏特加，试图消除自己的尴尬。
“我想你帮我查一件事情……”夏初鸢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再者时间不多，如果再不赶快给莫夜回复的话，洛非离也许就救不回来了。
“唔，什么事？”付晴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还是温温润润的微笑，可是心里却着实地一震。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看到夏初鸢的表情，似乎有那么点蹊跷。
“三年前，谋杀莫夫人的是谁？”
也许这句问话里面不带有一点疑问的色彩，却让人不得不震慑。
夏初鸢眼睛紧盯着付晴锐的表情。
她很清楚，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付晴锐不可能不清楚，但是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一定是一个狠角色，他也未必会那么轻易告诉自己。
正想着，却看到付晴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只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脸。
夏初鸢有那么一霎那居然读不懂他的表情。
“是我杀的。”付晴锐声音淡淡的，却像刺一样把夏初鸢的耳朵顿时震惊得千疮百孔。
没有回音了。夏初鸢有些呆滞，脑子里不断闪过一些画面，试图分析出付晴锐杀莫夫人的原因。却完全没有头绪。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Mars（战神）组织虽说是黑道，但也是赫赫有名的，起码还是懂得什么事情该惹，什么事情不该惹，怎么就会那么轻易地把莫氏集团前任总裁谋杀了？为财算不上，再多的钱，也付不起事后掩人耳目的精力和资费，更何况太子找了凶手整整三年，毫无音讯，可见了解行动的一干人等早已消失在世界上了，付晴锐大没必要惹上这个没人敢惹的主。
这么说来，大概是不得不这么做了。
那么，又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压制付晴锐？
此时付晴锐很没心肝地坐在对面，很没心肝地傻笑。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初鸢也许是因为整理不出头绪，也许是因为看到他这个样子把之前的分析都烧成了灰烬，火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即使是被迫的，也未免太狠毒了！
“人命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值一提？”夏初鸢挑了挑眉，满脸的怒火瞬即就要蔓延开来。
“你不是也讨厌她么？她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解恨呢……”话音未落，付晴锐便着实地领教了厚厚的一巴掌。打得响亮，却没有人敢向这边望过来。
夏初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不冷静。脑子里充斥的是过往的一切一切。她是莫夜的母亲，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次出车祸之后莫夫人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哀怨。
她也是个脆弱得很的女人啊。也许她们都是一类人吧，内心那么脆弱，却给全世界一个刚强到百毒不侵无坚可催的模样。
那样的感受……还有几个人能体验得了呢。
脆弱的生命如同蝼蚁，在他掌心里轻轻一捻，就碎成了灰烬。
“如果讨厌一个人就要杀了他的话，那么我想你不适合这个世界。”夏初鸢淡淡地说完话，脚步有些趔趄，却没再留下半分，转过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付晴锐其实不想追上去的，双脚却不知为何自己动了起来。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一直那么嬴弱。
夏初鸢出了酒吧，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冥冥中却有种感觉告诉她，莫夫人是因她而死的。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不明所以地一直在脑海里盘旋，越想让它消失，它就越发地强烈，占据了思考的整条神经。
她有些累了。看着稀疏又似乎繁杂的人群，眼角有些朦胧。好像自己的忏悔有些来晚了……
她有点想掉泪，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掉下来。那些化学元素堆积在血液里，让人更深地烦闷起来。
慢慢地放慢了脚步，也许是跑累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漫无目的地跑，这种逃跑的姿势起码能给自己一丝骄傲的余地，起码还是不用面对一切的。
她又开始考虑应该怎么面对了。应该怎么面对莫夜，面对洛非离，面对死去的莫夫人，还是付晴锐？还有凌欧究竟在干什么！？
想来想去终究是觉得没有一个能够求助的，嘴角不自主地掀起一抹笑来。
原来坚强无比的夏初鸢终有一天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的，不知道有谁能够依靠的感觉，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绝望。
如果真的什么都能够割舍得开……
“初鸢！”
夏初鸢停止了步伐，却没有回过头来，长发在风里被很凛冽地折磨，撕扯成一条条细致的蚕丝。
“为什么要杀她？”夏初鸢的声音空灵地在街上荡着，轻轻一触就破碎了。
付晴锐怔了怔。料到她会这么问，却没料到自己会这么犹豫。
明明不该犹豫的。
他咬了咬唇，周遭有些冷。
“不要再问了……”
“好。我不想跟一个杀人犯有任何交集。所以，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夏初鸢握紧了拳头，长长的睫毛上吊着莫名的悲伤。
刚迈出一步，却又听付晴锐说：“要我怎么做你才原谅我……”
夏初鸢轻轻地一惊，有些诧异。
“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叫鼎鼎大名的付晴锐放弃解释，平白无故背负一切罪名？”她顿了顿，转过头来稍瞟了他一眼，“呵呵……是冲着那几个钱，还是那几分势？”
付晴锐听得这讽刺越发恼怒，可并没有因这激将法而动摇半寸，只是紧咬着牙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夏初鸢又冷冷地笑了。她的笑也居然是美的，美得周围都结了厚厚的一层霜。
“好吧，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不为了任何人去杀她的。付大少爷您满意了吧？噢……对了，我也许会把你给供出去，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快逃吧，最好完全消失。免得让我看到你入狱时那糟蹋了的可怜相！”
说完话，头也没回地走了。
你的讽刺，实在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杀人武器。
夏初鸢快要走出这条街的时候，忽听见一声像是某物体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有许多人开始尖叫。
她感觉奇怪，回过头去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转过了几个拐角，已经离那个地方太远了。并没有多想。
也许是高空抛物吧。
…… ……
夏初鸢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看来奢望莫夜放手去救洛非离是无望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能让莫夜回心转意。本来以为若是付晴锐帮忙把杀害莫夫人的凶手找出来，这样莫夜起码也会仗着这一人情去解救洛非离，但如今……
虽然很疲惫很绝望，但宣判死刑的日期终将来到，生活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绽放阳光。
她苦笑。
现在也只能够靠自己了……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呢……已经无路可退了。
也许，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吧……
“小菲。帮洛非离请世界上最权威的律师，钱的事情不用管，只要他能打赢这场官司，要多少都行。”
“可是……”
“不用可是了，无论结果怎么样，只要还有办法，就都要试！”
“好！我立刻去办！”
“威廉。帮我联系有交情的人，能借多少钱就借多少，顺便留意有没有好赚一点的工作能接下来。”
威廉点了点头，就出门去了。他知道她是一定得救洛非离。
夏初鸢感觉疲惫，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
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
见房子里没人，就兀自简单梳洗了一下，发了发呆，才想起要给Jayson打个电话。
“下午好，J。”夏初鸢的心情平稳了不少。
“嗯。洛先生的事情已经在开始办了，夏小姐可以不用担心。”一听这语气就是说明太子在他身边了。但是……他说什么？洛非离的事情？……
“什么意思？！”
“多亏了夏小姐的帮忙，这个人情太子一定会还。不好意思，我这边还忙。日报的B版，自己去找找。”J的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小声，似乎是为了避免让太子听到的缘故。
夏初鸢刚想说话，对方却已经收了线，心里一阵疑惑，随即这疑惑就立刻转变为惊恐。
此时门被打开了，威廉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些食材。夏初鸢却顾不着问东问西，直截了当地问他报纸的事情。
“噢，楼下就有个报摊呢。”威廉话音未落，夏初鸢的人已经在门外了。
噔噔噔地下了楼梯，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报摊前，二话不说就抓起一份报纸开始翻找。
B版B版B版……
“噢！找到了！！”
“呃……不明男子昨夜XX街中枪身亡，嫌疑犯当场自杀……”
夏初鸢脑子里装了满满的一大摞惊叹号，赶紧看了一眼配的并不清晰的照片。
……
衣服的颜色一样，款式一样……昨晚街角的响起的，不是重物坠楼，而是这个枪声！那么J所说的人情……
报纸悄悄地滑过了指缝，掉到地上，那张骇人的相片赫然醒目。
果然。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赌的。
我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输。
我输了童年，输了记忆，输了贞洁，输了一切。现在，我居然输给了你一条人命。
你让我拿什么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