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除夕团聚夜（1 / 1）
春来秋去，岁月在每个人的人生画卷或重或轻的画上一笔，一年时光也就这么不疾不徐的慢慢滑过，不见踪影。
除夕夜，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色彩，家家户户挂上了红灯笼，爆竹声声，街头巷尾都弥漫着除旧迎新的喜悦。
而左相府云府却是一派冷清，毫无喜气，管家刘伯在空落落的院子里踱来踱去，瞅瞅这应景的红色，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
要是小少爷还在的话，今年的守岁也不会变得这么无趣了。
家中主人都奉旨进宫为帝后祈福，少奶奶又被那恐怖的苏家人接回家过年去了，晚上的马吊怎么凑都有三公子在，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输了。
唉……
小少爷啊，老奴好想你啊。
你要是在天上和天帝玩的腻了，记得到时候指点指点我，不要让我今年的月俸都输完啊。
“阿嚏——”
苏家的年夜饭上坐在木制轮椅上的云澈只觉背后寒意陡升，偏过头，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坐在他身边的小小立刻紧张不已，站起身来替他拍背，口中还着急地问着“没事吧，是不是冻到了？”
云澈转头朝向小小，柔柔一笑，低声安慰道：“小小，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尝尝这道西湖醋鱼，可是我专门从杭州请来的大厨做的。刺已经去了，来张口，我喂你。”小小宽了心，夹了鱼肉往云澈口中送。
云澈本来对这个已经习惯，但是今日却不同，苏家兄弟还有莫言思倦等人都在，等等恐怕三叔和萧逸也会偷偷过来，大庭广众之下，他不禁也有些脸上泛红，偏过头去，轻声道：“小小，我自己能行——唔——”话未说完，香滑的鱼肉已经被塞进了他的口中，让他暂时只能闭嘴。
小小满意地收回筷子，不以为意地对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众人解释道：“他左手用筷子还不熟练。”
莫言和欣然“哦”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转头偷笑，思倦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但是也能想象得到，所以也只是抿了嘴握着酒杯慢慢饮酒。三弟心底，应该是甜蜜不已的吧，就像当日灼灼喂自己吃梅子一般。如今，她也应该与自己一样，守着自己的父母兄妹，一起吃着团圆饭吧。想到这里，他的眉眼之间柔和之意更浓。
除了苏家父子三人完全没有过年的喜悦气氛，瞪着自家这新姑爷，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这云家的臭小子，怎么就这么不知恬耻？老子我都还没让宝贝女儿喂过饭呢！苏老爷满腹幽怨，只是默默得盯着云澈，想要把他身上看出两个洞来。
苏家大哥一如以往的摇扇喝酒，狭长美目眯起，面上带笑，喜怒难辨，只是轻轻笑劝道：“妹夫你就依了小小吧，她长这么大还没给别人夹过一筷子菜呢。”
“是啊，你可多吃点，养好了身体也好好好照顾小小，亲爱的妹、夫！”苏二哥难得地展开一抹笑意，却是比平常还要更加冷上一份，那“妹夫”二字更是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字字含霜。
感受到芒刺在背，云澈此刻是如坐针毡，倒是难得有几分庆幸自己的失明，起码不用面对这三人的晚爹怨兄脸。只是经苏家三父子这么一挑，他心中的芥蒂却是越来越深。若是他如今依旧是完好无缺的健康人，他也许不会介怀。只是如今这副田地，小小越对自己好，他就越是难过。
当时也许自己就不该这么鲁莽地求皇上下旨让小小嫁给自己，如今想来，她才不过十五，如若自己一直这样下去，难得小小就要这样陪着自己耗着？虽说小小一直让自己不准乱想，说她是因为对自己有情才肯嫁给自己，可是……
一天被困在这个让自己寸步难行的轮椅上，一日目不能视，他便一日不敢真正保证，给小小真正的幸福。
他一陷入沉思，白皙如玉的脸就沉了下来，原本绝美的眉眼上有了几分恼意，整个人一沉静下来，就变得有些难以近人。小小一瞅这阵仗，这些天来揣摩相处下来，早已对云澈这时而阳光时而阴晦的心情掌握得通透。伸出右手，将身边人的左手轻轻握住，俏丽的容颜上带了几分怒意，狠狠扫了自己老爹和哥哥们一眼。随即甜甜一笑，状似憨厚。
“爹，大哥二哥，你们要我夹菜就直说嘛，别冲着我相公啊~~”
座上几人纷纷抖了抖，这一声软绵绵情浓浓的“相公”从苏小小口中出来，不但让云澈震了一震，苏家老爹一口酒没顺下去，差点被呛死。
“小小——”云澈皱眉，欲言又止。让她为了自己与父兄一次又一次的为难，实非他所乐见。
小小拍拍他的手，在他耳畔轻笑道：“放心，交给我搞定。”说罢，松开手，站了起来。夹了一个蒜瓣，对对面的苏老爷嘿嘿笑。
“爹，来，女儿喂你。”
随着那夹着白嫩嫩的蒜瓣的筷子逐步靠近，苏老爷缩了缩身子，吞了吞口水，这才对着一脸孝顺的女儿结结巴巴道：
“不，不用了，爹只是开个玩笑。小小乖，只有爹爹喂你，哪有你喂爹爹的？”
“爹，女儿知道您这是在埋怨我的不孝，呜呜，爹，您就圆了女儿的孝心吧。”小小扁嘴，目光炯炯。
“不，不，乖女儿，你知道爹——唔……”口中已经被蒜瓣的味道充斥。
“爹，好吃吧？”
苏老爷闻言潸然泪下，只是狠狠点头，呜咽出声“好吃，真好吃。”
“那还要再来吗？”
苏老爷老泪纵横，想开口说话，偏偏口中有着他平生最恨的大蒜，可是又是最爱的女儿喂的，一时间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摇头，巴巴望着女儿。
“这样才对嘛，爹，那您多吃点。大哥二哥，你们要吗？”小小收回筷子，拍拍苏老爷的肩，靠在老爹身上，笑着对两位哥哥道。
苏大哥皱眉摇头，依旧轻笑：“小小，大哥给你的嫁妆也不少吧？”眼神流转，小小顿悟。这是金主，不能得罪。
“二哥，我知道平时你最疼我了。”小小凑向苏二少，筷子却伸向那盘清炒猪肝。苏二少眼神陡然凌厉，伸手制止住她的行为，淡淡道：
“客人们都在，小小，你好好照顾妹夫吧，二哥自己来。”
二哥一向待自己最好，而且每次最后心软帮自己的还是他，小小想到这里，缺了兴致，收了筷子，乖乖应了声“好”就回到了云澈身边。
饭毕，便是守岁。
因为考虑到云澈的身体不宜久坐，也为了安全起见，最终守岁的地点选在了苏家别院最为偏僻的静水阁，也是目前云澈休养的地方。
几人坐下没多久，云若白便赶来了，风尘仆仆。
“三叔，殿下没来？”若白一落座，云澈已经转过头朝向他，疑惑问道。
若白应了一声，答道：“皇上要他留在皇后那里守岁，我们不必等他。”
云澈闻言，闭目靠在软榻上，面上微有欣慰之情。此刻右耳忽然被人提起，耳畔已经响起了苏小小的阴森森的恐吓。
“混蛋，你好像很想念萧逸嘛？是不是还打算把剩下的胳膊也给贡献了？”
云澈心中苦笑，小小对萧逸的成见看来还是很深，他只得谄媚地笑：“我哪敢啊，我的娘子大人。”
“哼，一回生二回熟嘛，这可真说不准。”小小缓了缓脸色，松开手，开始嗑瓜子喝茶。
若白笑瞅了小小一眼，再看看面色不佳的苏城之，摇头暗叹，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哦，对了，云美人，前几天灼灼托人带来了些礼物，是给你和思倦美人的，我去拿来。”小小似是想起了什么，丢下一句话，便急冲冲地往外冲。
而在座的两人均是脸色微微一变，思倦沉默了一晚上，最终还是淡淡笑出声：“我还以为她已然忘记我们了。”
“我的丫头心细着呢。”若白笑着应了一句，不待钱思倦反应，他便转头问莫言，“师兄，我要的人马到齐了吗？”
莫言点头，“我桃花寨的两千人马已经全部乔装打扮，在这几日进了京城。现在都闲置在这个奸商的各个别院中。”说完还横了一眼苏城之，果然是奸商。有银子造这么多别院，海吃湖喝，难怪不做太傅改从商。
苏城之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老乌龟，你现在吃着老子的用着老子的，还敢骂老子奸商！”
“干吗，我就说，奸商奸商！”
“爹——”
“莫叔——”
一温一冷两道话音响起，让两人同时成功闭嘴。钱思倦叹气，苏金玉摇头，苏富贵摇扇看戏。
自从这两人聚头之后，他们的耳根就没清净过。
看来莫叔是太寂寞了，长年为自己的事情忙活，身边一直都没找个伴，改明是该让姑父替他张罗一个。思倦暗忖。
娘去得早，小小现在又出嫁了，爹当鳏夫这么多年是该找个续弦了，实在不行先张罗个小妾也成。看来明日就得和大哥还有小小商量此事。苏金玉秉着孝心，开始思考。
若白起身，走到云澈坐着的软榻旁，伸手替他把把脉。
众人瞬间也安静了下来，只有欣然在思倦耳畔轻轻讲述现在的状况。
“三叔，我的情况……”云澈只觉腕上一凉，知道是若白替自己把脉，却久久听不到回答，不禁有些不耐。
若白放下他的手，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小小把你照顾得确实很不错，再施几次针，这毒就可以清得差不多了。”
“此话当真？！”云澈欣喜若狂。
若白笑道：“三叔何时诳过你？不过这几次施针就得麻烦我师兄了。”
“是，以三叔的身份，现在此地还是少来为妙，以免引起太子的警觉。”云澈点头道。
莫言却不悦，走近他，低声道：“探子回报，你真的要领兵去边境？”
若白点头，脸色沉静如水。
“你不要命了？出征去北朝，十年前的苦还没吃够？”苏城之闻言也怒，跳脚大骂。
“放心吧，此次陈兵不过虚掩声势。我与公主有协议，不过是为了用计逼太子而已。皇上也不知为何，这下半年来，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太子与田铮蠢蠢欲动，如我不离开京城，他们定然不敢发动叛乱。”若白淡声言明，随即对续道，“我一领兵出城，太子恐怕就会立刻动手，殿下手中只有五千兵马，恐怕难以抵挡。师兄的两千人马已经闲散太久，必定需要正规的训练。澈儿，这次恐怕又要靠你了。”
云澈沉默不语，好久开口：“三叔，如今的我，如何能带兵？”
“带兵的是师兄，你要做的是练兵，这里唯一适合的便是你。”若白神情严肃，正色道。
云澈只是一味沉默，最后还是思倦让欣然扶着起身，走到他身边，柔声笑道：
“三弟，曾经有人跟我说，一个人只要还能思考，还有用，便不是个废人。你从小就比我们都要聪慧，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给自己一点信心，也就是给了所有人信心。”
“我……”
云澈欲言又止，在门口抱了两个大包袱站了一会儿的苏小小终于忍不住了，冲进来揪起他的耳朵，一副哀其不争的模样。
“我什么我，混蛋，我苏小小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唯唯诺诺，不过就是练个兵嘛，怕什么？有小爷做你的副官，就算是太监我们也把他们练得如同纯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