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春宫画者的悲哀(1 / 1)
“灼灼,你为什么不帮帮李大哥?人家都那么可怜了?”小小跟在灼灼屁股后头,不停地询问着。
“我帮得还不够多吗?”灼灼冷冷哼了一声,快步上前,提着小菜篮在前面的肉铺停下,看都不看后面的跟屁虫,跟老板说道:“老板,给我切两斤上好的排骨包起来,记得一定要最好的,不然不给钱哦。”
“好咧,钱姑娘您稍等。”老板很豪爽,和钱灼灼已是熟识,一边切肉,还一边寒暄问道,“钱姑娘这次的花魁大赛可是你们楼里举办的,为什么你们楼里的姑娘反而不参加呢?”
灼灼回答得颇为正气凛然:“大叔,这是为了保证公正性啊。”
废话,要是公子常来的姑娘们都去参加了,还会有多少人来参赛,老娘去哪里赚那么多报名费啊,灼灼心底嗤笑一声,更何况那些姐姐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唉……,要是看不到你们楼里的冰橙姑娘,这花魁大赛还有啥看头?”老板一边挑了肉细细切着,随口说道。
“真是没想到,大叔您也这么关心我们楼里的姑娘啊?”灼灼微微抿嘴笑道,待接过老板手中包好的排骨,付了钱,对着老板神秘一笑:“大叔,放心吧,到时候您心心念念的冰橙姑娘是一定会出现的,不过,在这之前,您还是先解决你后面的危机吧。”
卖肉大叔愕然回头,只见自家媳妇正举着扫帚,对着自己怒目圆睁,而钱灼灼已经提着小菜蓝和那个穿男装的苏家小姐走得老远,才知道自己着了这小丫头的道,连忙哀号着朝自己老婆讨饶,都怪他逞一时口舌之快,这下估计又得跪好几天的搓衣板了。
“灼灼,你就那么保证何碧能夺魁?”小小跟着灼灼一路从菜市的东头到了西头,一路唧唧喳喳,虽然灼灼根本不想搭理她,最后实在被她磨得不耐烦了,转过身来凶巴巴地开口:
“苏阿三,我师父要的梅酿呢?”
“啊——”苏小小挠着脑袋,这几天忙着管闲事,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这茬事情。
“原来你今天是要去梅山看尧美人啊,可是你每次去见他不是都心情很好的吗?为什么今天看起来好像很不爽的样子?”
灼灼真想用榔头敲开苏小小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可惜看着面前的人对着自己,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天真的模样只能在心底哀号,有气也被消散了。
“算了算了,早就不指望你了,我已经买了上好的梨花春,我现在要去梅山看师傅,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小小顿时睁圆双眼:“钱灼灼你不正常,以前我强跟着你去梅山你都不让的!”
“废话,今天是去挨批做苦力的,还没有你家的梅酿,师父指不定怎么折磨我呢,祸是一起闯的,当然要一起担。时间不早了,走吧走吧。”
“……”
苏小小沉默了,然后转身,飞快得迈步远离灼灼,口中一边还喊着,“灼灼,我忽然想起我爹等我吃午饭的,我先走了先走了——”
笑话,尧美人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可以任你调戏任你调侃,所以叫尧美人,在他不爽的时候,那就是尧魔鬼了,看钱灼灼这样精明的人见到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在他面前时服服帖帖,她不去受那份苦。
剩下双手提着菜的钱灼灼站在街头,怒也不是,哭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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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是落日城的一道风景线,那里有成片的腊梅,故而称之为“梅山”。
望尧自从来到落日城,便在这梅山的山腰里搭了小竹屋,一住数载,过着山栖谷饮的日子,生活也是极为逍遥。
灼灼拖着一大堆东西到了竹屋的时候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而此时望尧正依靠在竹楼楼顶上,还是穿着那一袭有些泛旧却干净的青衫,手中持着一支精巧的玉箫,看向远方,目光悠然。
灼灼本想大声喊,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去了简陋的厨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午饭。
每年快到元宵的时候,她几乎隔天就要上山来看师傅,因为她知道,从年关到十五是师父心情最不好的时段,他可以一整天不吃饭,只是坐在屋顶,吹箫喝酒,若不是2年前她想从师父这里拿冰橙姐姐需要的琴谱,发现他发高烧病倒在雪地里,灼灼是绝对不会想到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师父,也会有那么彷徨无助的表情。
所以她费劲心思要红袖教自己厨艺,有时候还跑去名楼里偷学,只为了做一手好菜能让师父暂时开心。每年的除夕,一定要死磨着他,不管他愿不愿意,也要拉他来楼里吃年夜饭,钱灼灼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她只想师父不那么孤单不那么寂寞。
14岁的钱灼灼和14岁的苏小小,同是及笄之年的花样,可是因为生活的环境不同,灼灼的心智要比小小成熟许多,母亲不爱管事,对于所有的事都是淡淡的,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放任自由,却不能让她扔下功课。灼灼是羡慕小小的,或者说甚至是妒忌的,因为小小疼她入骨的爹,有捧她在手心的哥哥们,有爹爹手把手教她学写字,有哥哥耐心教她如何打跑色狼的功夫。
可是她没有,她曾经有很多的先生,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教给自己想要的,一直到师父的出现。师父给了自己太多的温暖,所以她执着地认为,她也该给师父温暖。
可是师父好像并不需要,就好像娘不需要自己一样。
“丫头,菜都焦了!发什么呆呢?”望尧闻到焦味冲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小丫头一个人对着灶台发愣,还很难得的一个人拼命抹眼泪。
灼灼抬眼,看到望尧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灭了火,背过身去用袖子擦干眼泪,才转身恢复一贯的甜笑,对望尧说话,语气是一贯的撒娇。
“师父,徒儿今天带了您最爱的梨花春,还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够孝顺吧?”
望尧笑着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递给她,缓缓开口道:“先把脸擦擦。”
望尧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是浅浅独酌,也很给灼灼面子,哪怕是已经焦掉的菜,他也不皱眉毛,一口一口吃得怡然自得,灼灼心底有些忐忑,所以只好安静地坐在一边,却是对着碗里的白米饭发呆。
“怎么不吃饭?今天一天都这样发呆,来了也不出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望尧放下酒杯,对着自己的宝贝徒儿叹气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怕打扰您。”灼灼抬头,慌乱地解释,小小的脸上慌乱之色尽显。
“那刚才哭什么啊?你娘又说你了?”
灼灼摇摇头,轻声嘟囔一声:“她已经好几年不骂我了?”
“哦?”望尧挑眉,笑容温和,“那你怎么啦,应该不会有人给你气受啊。”
灼灼纠结了半天,终于低头开口:“师父,关于那个春宫的事情……”
望尧一听到这事,果然神色严肃了几分,拍了拍她的脑袋,只说了一句:“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谈这件事。”
在望尧简陋却干净,堆满书的书房里,望尧坐在椅子上,见灼灼收拾完进来,就递给她一叠书,淡淡地说了声:“你自己说,准备怎么给我解释?”
钱灼灼低头,一本一本地看,越看越心惊肉跳,从最早的到最新的,所有她画的春宫图竟然都被师父收集了起来。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看向似笑非笑的望尧,干巴巴开口道:“师……师父,徒儿错了。”
“错了?错哪里了?”望尧喝了一口茶,右手中指稍稍曲起,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轻缓却夹着凌厉,“我可是听书店里的老板说,最近要出一个□□无边系列呢?恩?”
这下灼灼真的无言了,心底暗暗咒骂着书店那个多嘴的老板,脸上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差点抱住望尧的大腿大哭了。
“师父师父,灼灼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气好不好?您别不要灼灼好不好,灼灼不想被逐出师门,呜呜呜呜。”
望尧头疼地看着地上的宝贝徒弟,在不拉起来估计是要水漫他的小竹楼了。
“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逐你出师门了?快给我起来,大冬天的跪地上也不嫌冷!”
“可是,师父,你想怎么责罚灼灼啊?”灼灼吸了吸鼻子,开始讨价还价。
“你先老实回答我,你画的这些,自己有没有亲眼见过?”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望尧的表情是异常严肃的。一直到灼灼摇头才轻轻舒了口气,指了指书桌上另一堆书道:“看你最近还蛮闲的,把这些医书拿去好好誊写一遍。”
“对了,下午没事吧,为师看你心思都放在别处,下午就留下来好好画画园子里的草药吧。”
灼灼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又是医书,这两年来,师父已经不教自己作画,却是常常有了借口叫自己抄习医书,或者是遣了她辨认各种他种的各种草药。真是没想到,师父园子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不是观赏性植物,更不是菜,竟然是草药。
师父,徒儿不想做孙思邈,你何苦这么折磨我呢……灼灼走出去书房的时候,脚步沉重,心情更为沉重,因为没发现,身后的望尧拿起她放下的春宫册子,轻笑出声:
“倒是画的不错,没经历过,能画成这样应该算是天赋异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