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不知心恨谁（1 / 1）
回到z市后，严宁一直都宅在家里，自然也没有再遇到靳凡。所以她也不会知道，有个身影日日在楼下守候，直至深夜方休。
事有凑巧，或许也是上天的又一个玩笑。这日严宁硬是被张敏拖回家吃晚饭，深夜11点多才得以回家。
“就那么几步路，你跟出来干嘛。”严宁抱怨道，“好了好了，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亲一下再走。”欧阳笑着把脸凑向严宁。
“去死。”严宁一把推开欧阳，暗自庆幸楼道里的电灯坏得正是时候。
再三确定欧阳已经走远，严宁这才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快步向楼里走去。谁知暗处突然闪出一个人影，眨眼之间，自己就被那人抓住双手，牢牢地按在了楼道的墙上。
“是我。”靳凡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放开我。”严宁悬在半空的心安然落地，挣扎得更厉害了。
“在我说完之前，是不会放开你的。”靳凡像要证明什么似的，身子向前挪动，跟严宁紧紧地贴在一起。
“滚开。”严宁羞得满脸通红，把脸别向一边。
“猫猫，别这样。”靳凡突然俯下身子，吻了吻严宁的额头，吓得她不敢再动。“猫猫，我爱你，真的，我忘不了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求你，我们——”
“我结婚了。”严宁依旧不去看他，故作镇定地吐出几个字来，“而且，我爱的是欧阳。”
“骗人，你骗人！”靳凡突然疯了一般叫喊起来，一把扳过严宁的脸，覆上两片薄唇。严宁一时惊恐出声，恰好方便靳凡探入其中，攻城略地。侵略性的强吻让严宁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再加上靳凡舌上带着的浅淡烟草味，严宁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身边坐着魂不守舍的欧阳，“哎，扶我起来。”
“猫猫，你没事吧。”欧阳扶起严宁，一把搂住，“你都睡了一天了。”
“恩，没事。”严宁把下巴靠在欧阳肩上，正巧看到门口焦虑地向这边看的靳凡，嘴角上还带着些青紫，应该是被欧阳打的。
此时范雅也把头探了进来，见到严宁没事，就放心地回过头去说，“你是现在回家休息等下再过来呢，还是现在就跟我去书房？我得跟你谈谈。”
“现在吧。”靳凡急切地抬头看着范雅。
“严宁这孩子从小就任性，如果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阿姨先代她向你道歉。”范雅真诚地看着对面疲惫不堪却强自忍耐的靳凡。
“阿姨您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我——”靳凡还没说完，就被范雅摆手终止。
“你不要插嘴，先听我说完吧。”范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明信片递给靳凡，“这个你应该很熟悉了，其实这才是最后一张，只是当时太混乱也没有时间再寄了。”
靳凡犹豫片刻，伸手接过。正面依然是风景如画，反面是早已看了几万遍的娟秀字体，我宁愿你能将我微笑地忘记，也远远胜似你把我悲伤地记起，---克里斯蒂那•罗塞蒂。
“这——”
“其实会发生这一切，全是因为严宁的病。不瞒你说，我们家和欧阳家本是指腹为婚的，只是后来在严宁五岁时，突然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严叔叔就强硬地取消了这个承诺。但是欧阳家却始终把严宁当儿媳妇来看，特别是张阿姨，宠爱得不得了，那个时候的严宁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娃娃，就等着长大给欧阳当媳妇。
但是严宁七岁那年突然病发，一夜之间，她像换了个人似的，性子变得极其古怪，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不许其他人靠近。那段日子里，也只有欧阳这个孩子还傻傻地去亲近，任打任骂。
上学之后，严宁的病也没再发作过，但情况也不容乐观，就像是一颗□□随时就会爆炸。严宁那时候已经懂事很多，但身边也只有欧阳一个朋友，问她原因，她只是说自己随时都会死的，所以没有朋友比较好，她不想多个人替她难过。
这样的状况一直维持到高中，遇到了宁夏，然后遇到了你。严宁变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我知道的，她在努力地忘掉自己的疾病，尝试着去接受。说真的，我心里是非常感谢你们的。作父母的，我们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开心心就好，所以对于你们小孩的事情，也不想过问什么，有时候甚至会想你当我们家——咳咳——”范雅突然意识到说到不该说的了，连忙打住。
但靳凡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当初严宁冷漠决然的态度，义无反顾的拒绝，无可奈何的哭泣，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只是因为潜伏的心脏病。好一会儿，才发现范雅正探究地看着自己，“那个——那么高三严宁说是去旅游其实是因为——”
范雅微笑地点点头，跟聪明的孩子说话，果然省心多了，“高三开学，严宁的病突然发作，我们就带着她去香港看病，稳定下来后，严宁就提议去欧洲散心，我们不好多说，也就由着她了。然后算着高考放榜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就准备回国，谁知途中旧病复发，这一治就又过了两个多月，之后医生希望严宁能一直呆在香港就近治疗，所以我们也只能劝她放弃A大，转而进了香港的一家私立学校。
也是在那个时候，严宁让我把最后几张明信片还有一封信寄给你，算是断了关系。她说，你那么聪明，应该会明白的。至于欧阳，我们本来也是打算瞒着他的，不过有次我跟张敏打电话刚巧被他听到，傻小子二话没说当天就定了机票往香港赶，之后就死赖着不肯走了。”说到这里，范雅抿了一口清茶，她知道，靳凡需要时间来消化。
“阿姨您说的信我没有收到。”靳凡沉默良久，轻声叹道，“如果我知道，我也会——”
“不管怎么样，过去的终究过去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法挽留，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的。该忘的就忘了吧，你还这么年轻，机会多的是。”范雅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严宁和欧阳确实是结婚了，寒假后也要回香港，所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了。你——”
“我知道了，谢谢您，阿姨。”靳凡起身向范雅深深鞠了一躬，离开了书房。
走出书房时，严宁和欧阳正站在外面。看到他出来，欧阳哼了一声，兀自走开。
“靳凡，我有话跟你说。”严宁微笑地看着他。
冬日的阳光依旧懒懒地洒满整个阳台，靳凡躺在摇椅上，突然开心地笑了，“我觉得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还是四年前的我们。”
“是么？”严宁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很享受此时的阳光。
“还记得以前我们也是这样，我说——”
“都过去了不是么？”严宁突然出口打断，“我妈都跟你说了吧。”
“恩。”靳凡顿了顿，“我没有收到你的信，我不知道——”
“那你当时应该很恨我吧。”严宁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别想否认，按你的性格，肯定把我骂死了。”
“你还真了解我。”靳凡无奈地朝上翻个白眼，“往事不堪回首，不过现在，我只恨我——”
“还有什么好想的，反正都是过去式了。”
“哎哎，我发现你越大越没礼貌了，干嘛老打断我说话！”靳凡不满地嚷起来。
“好吧，我道歉。”
“切！”
“靳凡，你是摩羯座的吧？”
“是啊，怎么？”
“呵呵，我也是。前段时间刚巧看到一段话，说得蛮准的，讲给你听啊。”严宁的眼神变得飘悠，“那时，摩羯总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对一个人，以为这便是爱情。直到有一日，回想起爱人那张稚嫩的哭泣的脸庞，才会刹那顿悟，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学会爱情的意义，在那段岁月中，摩羯其实只是不知所措的爱着自己。”
“我无法想象欧阳为你哭泣的稚嫩的脸庞。”靳凡强忍着内心的翻腾，打趣地说道。
“欧阳轮不到你来想，你好好对你的小学妹就好了。”严宁突然想起身去拿些水果，却被靳凡抓住了袖子。“再陪我聊一会，最后一次。”
“不聊了，你昨晚没睡吧，还是去睡一觉比较好。”
“就这样睡好了。没准一觉醒来，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有事情只是一场噩梦而已。”靳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倒希望你醒来的时候能把一切都忘了。”
“你真恶毒！竟敢咒我失忆。”
“呵呵，那至少把悲伤的部分给我忘了。”
“哦，对了，正月初一在锦都大酒店有我们的酒席，你来么？”
“你真残忍。”靳凡听到自己模糊的声音。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来不曾遇见你。
好果可以，我希望清空记忆不再想你。
如果可以，如果真的可以，我希望初见你那一刻起，将你拥在怀里，守候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