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裴总，以凡先生来了。”秘书轻声地通知裴梓勋。
“请他进来吧。”
“叔叔。”
“以凡，进来坐。”裴梓勋从老板椅中欠起身。
“您喝点什么？”秘书尽职地问着以凡。
“有酒吗？”
“有，您稍等。”
“等等，你先出去吧。”裴梓勋叫住正要转身去倒酒的秘书，微微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裴以凡。
“怎么，有心事？一大早要喝酒。新婚期间，怎么沉着脸，前几天见你还是高高兴兴的嘛。”见裴以凡皱眉不语，裴梓勋边说边起身亲自为以凡倒了杯酒。
“叔叔，迦南她怀孕了。”
“妻子怀孕是好事啊。”裴梓勋心中一悸，端着酒杯的手怔了一下才递过去。
“我不打算让迦南生下这孩子。”
“什么！你跟迦南这么说了？”
“嗯。”
“她怎么反应？”迦南！想起迦南可能承受的痛苦，裴梓勋无法控制自己的在意。
“她很痛苦。”
深深的心痛和刚刚的激动过后，最近渐渐频繁的眩晕又向裴梓勋袭来，他连忙扶住桌子坐下，不想让裴以凡看出异样。拿出抽屉里的药吞下两粒。
“叔叔，您不舒服？”裴以凡看着关心地问。
“没什么，最近有些累，吃两颗维他命。”裴梓勋把身体靠向椅背，微微闭了闭眼，接着说：“以凡，叔叔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而且这件事上，可能你认为叔叔并没有什么权力劝你。可我还是希望你听听叔叔的话。”
“您说吧，叔叔，您知道我一向都很尊重您的。”
“有些话我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裴梓勋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裴家这种说不清的遗传病，虽然我们一直讳莫如深，可在你心中一直都很在意。当然，生与死的事情，没人会不在乎，可以凡这些事在没发生之前，你何苦不放开怀抱享受你的人生呢。何况有些事你还并不真正清楚。有些事可能到了时候你会发现那并不像你想的一样。”
“有些事？叔叔，能是什么事，难道我会也是爸妈抱养的？”以凡有些激动。
“以凡！”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裴以凡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没关系，没什么。叔叔知道你从知道这些开始就承受了很多的痛苦，可以凡，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既然娶了妻子就要为她的幸福考虑。不能因为以后可能的痛苦就去放弃眼前的幸福。以后的事我们谁也不能完全把握，你不能因为一种可能性就让一个你爱的女人放弃做母亲的权力，而且这种可能性还可能改变。这样做对迦南来说太残忍了，也不公平。你对她的爱不能是这样。”
“可是叔叔，难道我们只为自己今天的幸福就不去顾及下一代的生活吗？就像我的父母，甚至祖父母，他们的结合为了什么，传宗接代？如果他们不那么自私地仅仅为了所谓的传承香火，怎么会有我这一代的痛苦，怎么……”
“以凡！你怎么能这么想。生命的价值怎么可以仅仅用长短来衡量？不管生命是不是短暂，你活着就不能沉浸在可能的死亡阴影里，你要活出自己的精彩。父母、祖辈给了你生命不是让你来抱怨的。”裴梓勋微微提高声音打断了以凡的话。
“呵呵，叔叔，你不是我，你当然可以说的这样轻松。”以凡苦笑着说。
“以凡！我刚刚说过了，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结局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会怎么样？叔叔，您今天的话让我不明白，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关于那该死的病，还是我的身世？”
“不要胡思乱想，你要是怀疑自己的身世那是对你父母的不尊重，知道吗？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你只要告诉我，你究竟爱迦南到什么程度？”
“我……叔叔，你知道因为迦南我有多恨自己吗？我恨不能把剩下的生命浓缩在一天，让迦南享受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感情，就是让我在这一天后就死掉，我也心甘情愿。”谈到迦南，裴以凡总是能失去所理智的坚持。
“既然这样，回去告诉迦南，你要这个孩子，不管怎么样，你都爱这个孩子，更爱她。”
“叔叔……”
“你还不明白？”
“我……我懂了，叔叔。”
“好了。叔叔也是不想你以后后悔，你明白就好。现在咱们谈谈我找你来要讲的事吧。你是学管理的，以前没有成家立业时喜欢玩玩摄影无可厚非，可现在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有自己的事业，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和迦南结婚很突然，这些我还没有仔细考虑。”
“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公司来上班？”
“到您这里？”
“是，如果你愿意来，我准备把一部分股份让给你，由你来帮我打理公司业务。”
“什么？叔叔，这怎么可以？您这么有能力，怎么会用的上我。何况我不想因为您的关系得到什么特别的照顾。”
“以凡啊，相信自己的能力。你知道，夏蕾走了以后，这些年我每年都会去丽江住上一段日子，说是去休息可这么大的公司我怎么能放的下，有你在我可以放心了。”
“叔叔，您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我，这么多年了，您的公司从来没有因为你不在而出现过什么乱子，我相信您一定有您的本事让它照常运转，所以这不是理由。您不用给我什么特殊的照顾，我的生活自己会安排好。”
“以凡，那这么说吧，叔叔自己一个人，这些年在商场上浮浮沉沉也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叔叔又没有孩子，这一切只有交给你了，你就当是帮叔叔的忙，不可以吗？”裴以凡站起身为自己也倒了杯酒。
“叔叔……您才四十二岁呀，怎么说这些。”
“以凡，答应叔叔吧。”裴梓勋用力拍了拍裴以凡的肩膀。
“可是……那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对于裴梓勋安葬的安排，裴以凡一时不知所措。
“好吧，我等你的消息。”
“那您忙吧，叔叔，我先走了。”
“好，再见。哦，以凡，记住不要像叔叔当年一样做自己爱人伤心的事。”对已经走到门口的裴以凡，裴梓勋仍然不忘记提醒。
“我明白，叔叔。”
看着门在裴以凡身后关上，裴梓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繁华的大上海，望向迦南所在的方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以凡，梓勋找你什么事？”刚回到家的以凡，被正坐在客厅的父亲叫住。
“叔叔想让我到他的公司工作。”
“哦，这样也好。你也应该稳定下来了。”
“可叔叔说，要把一部分股份让给我，让我帮他打理公司。”
“股份？他怎么会突然要给你股份，这没有必要吧？”裴梓轩一时不明白弟弟的想法。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叔叔说他在夏阿姨去世后这些年一个人在商场打拼觉得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所以想让我帮他。”
“这样……好吧，你先去看看迦南吧。难为这孩子。”
“好。”
“哦，等等。”
“还有什么事，爸？”
“那个……”
“什么事您就说吧。”看出父亲的顾虑，以凡宽慰地说。
“关于迦南肚里的孩子，我和你妈妈想知道你们的打算，你不会是想……”想到以凡以往对自己家族那遗传病的消极态度，裴梓轩夫妻俩都很担心他会执意打掉孩子。
“爸，您和妈放心吧，我不会。今天叔叔跟我谈了很多，也让我明白了很多，我不会再向过去那么消极地去看这件事了。”
“这就好，这就好。”听了儿子的话，裴梓轩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梓勋这个弟弟的好裴梓轩有时真的不知怎么说才好。
“不过，爸，叔叔今天说了一些我不明白的话，他好像并不认为那遗传病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他没有把话说明白，只是对我说到了时候我就会知道。爸，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裴以凡想通过父亲解开自己刚刚的疑虑。
“他这么说？这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肯定。不过，以凡，我相信你叔叔是为了让你积极的面对生活，这一点是肯定的，这也是我和你妈一直以来的心愿。”
“我现在明白了，是对迦南的爱让我懂得了这些。对不起，爸，这么多年来让您和妈，还有奶奶、叔叔为我操心了。”
“以凡……”听到儿子说这些，已花甲之年的裴梓轩禁不住落下欣慰的泪。
“迦南。”推开房门，看迦南依坐在床上，正看着窗外怔怔的发呆，裴以凡轻声地叫她。
听到以凡的声音，迦南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安静的微笑，可这笑容中的隐隐的痛楚，让裴以凡更加心痛。
“迦南，对不起。”裴以凡发现自从迦南说也自己怀孕的消息，他似乎总是在伤害着迦南，而能给她的安慰又好像只有无奈地把她揽在怀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男人。“迦南，我想清楚了，我要这个孩子，我们要这个孩子。”
“真的？”迦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再顾及将来……”，从昨天说出这件事到现在，迦南的眼中第一次放出光芒。
“我不会再执着那么多了，叔叔说的对，你是我的妻子，我目前最需要做的是让你幸福，不能因为以后可能的痛苦而放弃眼前的幸福。”
叔叔！裴梓勋！又是他。听到以凡说出叔叔两个字，迦南的笑意僵在脸上。裴梓勋那包容的，似乎任何事只要躲到他的羽翼下就可以解决的笑容一瞬间占据了迦南的脑海，让她的思维似乎都停了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一个感情的漩涡，以凡对自己的爱，自己对裴梓勋的情，就像两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拉扯、纠葛，好像随时能把她扯碎，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