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个武士的悲哀,..（1 / 1）
血红，刺眼的色彩在视线中弥漫开来……
炙伊一惊，醒了过来。想要坐起，却是全身刺痛难当，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裹满了绷带。
记忆在一点点的涌上大脑——自己为赤羽颜挡了一击，然后呢？自己又是怎么回到赤羽家族的领土？炙伊摇摇头——记不清了。
“你已经可以动了么？”声音冰冷的听不出感情，想也知道是谁了。
“赤羽大人！”炙伊挣扎着就要起来。
“你最好别动！”赤羽颜开口警告，“伤口再裂开，我可不管你！”
炙伊一愣，这才看见赤羽颜手中的端盘里全是被血浸透的绷带，血迹还很新，似乎是刚换下的。
“有劳赤羽大人照顾了，属下感激不尽。”炙伊对赤羽颜的态度永远是没有理由的恭敬，“不知赤羽大人有没有受伤？”
赤羽颜不语，只是将手中的端盘交给一旁的侍女，挥手，那侍女便乖乖退下。半晌，赤羽颜才缓缓开口：“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是我的主子！”炙伊回答，毫不犹豫，
赤羽颜听罢，深吸一口气，依旧面无表情。转身便往外走，在手旋上门把的那一瞬间，才再度的开口，“我还有很多的事要你做，你……快点好起来吧！”
“砰”的一声，赤羽颜的声音与身影一同隐没在了门后。
“是！”炙伊习惯性的回答——不管赤羽颜是否听见。赤羽颜那一声看似命令的关照，已给了他无比的信心。
对于炙伊来说，他的生命是赤羽颜给的，他便会尾随着赤羽颜走过一路风霜雨雪，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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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德森林
“呜哇！宁姐！那个苹果给我！我要！”
“喂，虎王，你可吃了不少了！”
“跟你比不是少了点么？”
“什么？！梓阳，你！！”
“我什么？你看你身材这么差，就是你吃得太多的最好证明！”
“你……你……你去死吧！！”
接着，是东西被掀翻的巨大声响。
一大清早，烈他们一行人就已经是热闹非凡，为一个苹果都可以引发一场轰轰烈烈的争抢。
“你们不要闹了！喂！伊夜！小心梓阳的伤啊！”碧海宁一脸无奈的劝阻着，尽管这种劝阻根本没用——伊夜仍然举着风神扇狂追在梓阳身后，而虎王仍然抱着一个苹果啃得一脸汁液。
果然是比较壮观的场面啊。
“宁儿，你不必管他们。”烈半倚在树干上，对碧海宁笑道，“反正他们是乐在其中啊！”
反正是三个活宝，不管也罢。
碧海宁叹了口气，坐回烈的身边。“烈，你怎么样了？”
“什么？”
“你的伤啊。”
“哦，放心吧，已经不要紧了。”烈看着自己送给碧海宁的链坠在她的额上晃啊晃的，然后会心的笑。——距离先前与赤羽颜的战斗已过去了两天，烈一行人的伤势已在一点点的转好，而银狐也渐渐的可以与大伙玩闹，没有大碍了。然而，大家一想到更大的争斗还在后面，心情不免都有些沉重。
“宁儿。”烈顿了顿，才开口。“你耽误了那么久，没关系吧？”
“我想……不会吧，阿颜在没有抓到我之前是不会动手的。”碧海宁抬头看了看远方，“或者……倒不如说是……在等我自投落网吧，他知道我会回去的。”
烈站起来，温润的手掌盖上了碧海宁的额头，“不用担心，会好的。走出这里大概还要一个月，赤羽颜他们或许也要静养，不会再来了。”
“嗯……”碧海宁抬头对上烈深邃的眸子，原本沉重的心情竟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安静得泛不起波澜。
“虎王！”烈对着正在啃苹果的虎王道：“你过来一下。”
“好。”虎王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虎王，我和宁儿还有梓阳伊夜马上又要上路了，你呢？你要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们一起？”烈问道。
“上路？宁姐，你要去哪里？”虎王吞下最后一口苹果，笑道，“不过无所谓，反正宁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你不找杀你姐姐的仇人了？”
“找啊！但是……我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还是什么进展也没有，所以我想……别处看看也可以啊。”微风轻抚过虎王的金发，带起缕缕的光亮。
“可是……小虎，这次很危险……”
“危险？那我就更要去！”虎王打断了碧海宁的话道，“既然宁姐你去的地方危险，那我就更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小虎……”碧海宁看着这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心里竟是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当初，伊夜如此，烈亦是如此。
“对了，宁姐，为什么你说危险？对手是谁啊？”
“你见过的，就是那个赤羽颜啊！”烈接口。
“哼！我就知道！那几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宁姐，他们欺负你了吧？！”虎王剑眉一竖，道：“我帮你报仇！而且，我还没和那个金发的男人决胜负呢！”
“金发？你是说炙伊？为什么？”碧海宁不解。
虎王嘴角上扬，露出了好看的小虎牙，“我想要和强者交手啊！因为我也要变强！我也要变得和烈哥一样可以独当一面！我要保护我身边的每一个人！”虎王眼神中无意间透出了悲伤，“我……不想再让姐姐的事重复发生了……”
碧海宁看着虎王清明透亮的眼睛中洋溢出坚不可摧的坚定，无言以对。
“没关系，宁儿。”倒是烈先开口了，“依我看虎王的剑术也差不到哪里去，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吧，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要好。”
碧海宁见烈开口，竟也点头默许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对烈的话便已不再以予反驳，亦或是说无法反驳。因为烈的笑容，或是眼神，温暖而又让人安心。
“宁姐，那么说你同意了？！”虎王见碧海宁点头，眉目间便都有了笑意。
“可是……小虎，你也不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么？”碧海宁奇道。
“有什么可问的？”虎王回答，“反正宁姐你说了我也记不住，还不如不说呢！”
烈笑——果然是个单纯的小孩。
旅程变的漫长，身边的伙伴却渐渐的多了，幸福，像阳光的味道。
“对了，烈，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什么？”烈疑惑的偏过头。
“我们前几天的争斗居然没有引起魔族的骚动，竟还那么平静，不奇怪么？”
“唉，宁姐！魔族的争斗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家常便饭，如果仅只是那种程度的争斗便会引起骚动的话，那才奇怪！”虎王道。
“的确如此。”烈点点头道，“好了，准备好上路吧？还有一个月要过呢。”
“好。”碧海宁点头，也不再多问，径自转身叫梓阳去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安静的背后亦是黑暗的深处，众魔兽们充满杀欲的双眼正望着他们，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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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哥，我们用召唤兽来比赛吧？”——才出发不过两天，虎王便已按耐不住的开始兴奋起来。
“不要啦！赶路要紧啊！”烈拉紧了手中疾焰的缰绳，无奈的回答。
“反正也是无聊！边走边赶啊！”还不等烈对虎王的话有所回应，虎王就跳将过来一巴掌打在疾焰的屁股上，疾焰对空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啊！”烈这一吓可不轻，忙抓紧了缰绳伏在疾焰背上，而疾焰似乎也是许久未那么痛快的跑过，一撒起欢来任凭烈怎么拉也拉不住。
“哈！烈哥！我来追你了！”说着也翻身跃上自己的白虎，疾追而去。
“喂！小虎！”碧海宁想要喝止，可是转头，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远处传来二人的声音——“虎王！你别闹了！”
“哈哈！烈哥的召唤兽好弱哦，都跑不快！”
“谁……谁说的？！有本事就比比看！”
“哼！比就比！”
众人恶汗。
“这两个家伙可有够无聊的！”梓阳双手抱胸，一脸的不耐，“我先去追他们，你们要快点赶上来！”
言罢，气沉足底，一跃不见。
“啊！宁儿！我们也快点去追他们吧！不然可就最后啦！”碧海宁一个疑问词还未发出，就被伊夜拖上了银狐……
碧海宁一边看着飞速后退的树木一边莫名——“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赛跑大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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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在召唤兽们飞奔的足下转眼即逝。
走出依德森林，一片极为空旷的草原便映入大家的眼帘，在苍翠寂寥的大地上零星的散落着些许房屋，有一种凄清的孤傲，正如他们的领主。
“这里就是齐轩大陆！是赤羽家族的领地了！”碧海宁踏上齐轩大陆的土地，眼中是坚定，是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哀怨。
烈见状，亦是不语。上前，右手按上了碧海宁的肩头，仅这一下，便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宁姐……我们走吧。”虎王不知是否受了这气氛的感染，语气竟也是出奇的凝重。
“等等！”梓阳道，“我觉得白天还是太危险，还是等到晚上再行动会比较好。”
烈点头表示赞许。
“不必费心了！”——赤羽颜的声音突然灌入耳际，五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的向后疾跃了一大步。
回头，竟不知何时，赤羽颜与炙伊已同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脸上尽显戏谑的笑容。
“可恶！好安静的家伙……”虎王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居然没有发现。”
“你们再费心也不过是自投罗网！”赤羽颜轻道。
“哼！手下败将没资格说话！”梓阳冷笑一声却已经捏了两把苦无在手。
“你！”炙伊暴怒，正要抽刀却被赤羽颜挥手制止。只见他一言不发，抬手打了个响指，身边顿时聚过几名赤羽族人。
“爸爸！方辉！”碧海宁一见自己的族人也被一同押了出来，心中焦急，就要上前，却被烈一把拉住，幷摇头示意她不可以。
“怎么样？碧海，要不要考虑一下？用你一个人的命换你们全族的命可是划算的多了。”赤羽颜戏谑道。
“宁儿小姐！不可以……”碧海宁的近侍柳方辉话音未落，背上便已遭一击。痛呼一声，双膝微曲就要跪地，却被旁边两人挟住。
“住手！”碧海宁一阵慌乱，连忙喝止。
“你想清楚！你的族人大部分都在我的手上！他们的性命可全部掌握于你的一念之间！”赤羽颜冰冷的目光扫过碧海宁的面颊，接着说道：“换是不换！你自己决定！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立刻放你走！同时屠杀你的族人！”
“你……”碧海宁脸色微变，有些失了方寸。
“赤羽颜，你那么卑鄙！愧做一个男人！”烈亦是怒了，上前半步，将碧海宁挡在身后。眉头蹙成恼人的弧度。
“你少啰嗦！我不过听命办事！”赤羽颜的语气中尽显嫌恶。
“听命？！听何人命令？！”
“这与你何干？！”
“可恶！”烈怒骂一声，扬起右手，空气顿时气浪搅动，火焰夹带着燎人的气息翻涌而至。
赤羽颜立于原地，镇定自若，大手一挥，冰针如雨而落。冰融，火灭，却是“兹拉拉”的一片青烟。亦是同时，梓阳疾窜而出，充分利用了分身术的技法跃向赤羽颜身边的那几个人。
待烟雾散尽，碧海宁的老父亲和柳方辉早已被梓阳护在了身后，赤羽颜大呼上当。
“宁儿！”烈见状急忙出声提醒道。
碧海宁这才回过神来，单手捏了一个咒决，身边顿时水波乍开，飞腾翻涌着，向赤羽颜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赤羽颜等人急忙向后跃开，而碧海宁借机往梓阳身边跑去，赤羽颜见状就要去挡，但烈的长剑已赫然横在了他的面前。再看炙伊，也被虎王缠上，脱身不得。
一时间，金属相格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宁儿！走吧！”梓阳和伊夜搀扶着老族长和方辉。见碧海宁过来，老族长那浑浊的眼睛里闪烁出希望的光点，轻道：“宁儿……你回来了？”
碧海宁望定了她的父亲，看到几个月不见的父亲变得如此苍老，碧海宁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是的，爸爸，我回来了……”
梓阳见状连忙开口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宁儿，快带你父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那你呢？”碧海宁反问。
“我还要帮你善后呢！”梓阳一字一句的说道，顺手指向身后已奔涌而至的赤羽族人。
“那……我一会儿回来，你们小心！”
梓阳点头。碧海宁转身唤过银狐，将自己的父亲和方辉托上银狐的背，随后轻跃不见。
梓阳见碧海宁安全离去，才算是安心了些。抽出袋中的苦无对伊夜喝道：“到后面去！”
伊夜听得一愣：“怎么又叫我到后面去？！”
但是这一句梓阳大抵是没听见的，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冲入迎面而来的那几十名武士的刀光剑影之中去了。顷刻间，不少的精兵利将已被梓阳打翻踩在足下，但是梓阳那轻跃的身影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正在伊夜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梓阳一个失神，苦无竟被打得脱了手，眼见梓阳就要对迎面劈下的利刃束手无策。伊夜看得心焦，想也不想的就举起风神扇迎头扇了过去。
“幻影迷蝶！”伊夜的招随语落，四野顿时狂风大作，风中还夹杂着许多淡绿色的粉末飞腾翻涌着，像一只只蝴蝶飞旋而去。
碧风扫过，梓阳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忙点地跃开，等跃开那道风力了才稍微好了些。这时再回头去看自己先前所站的地方早已躺倒了一片“尸体”。
梓阳跃回了伊夜的身边，指了指她手中的扇子，问：“这是什么？”
“毒粉啊！宁儿给的。”伊夜一边说着还一边把扇子伸到梓阳面前抖了抖，淡绿色的鳞片状粉末随着扇子的扇动也淅沥哗啦的往下掉。
梓阳一闻到那股味道头便立刻又晕了起来，捂着鼻子把扇子挡了开，闷着声音道：“招式是不错啦！不过……如果连自己人也毒倒了就不好了！”
“毒粉自己又不会思考！”伊夜翻了翻眼睛，吐出一句足以让梓阳去撞墙的话来——“而且，我听说这种毒对于没大脑的人不会有影响吔！”
梓阳果然听得面部一阵剧烈扭曲，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半晌才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这样便能把怒气全部咽回到肚子里一样，。然后就见他伸出食指在伊夜面前点了点，咬牙切齿的狠瞪了她一眼以后才往烈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意思是——我回来再找你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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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烈那边的战局也不见得十分轻松。
“烈！”眼见烈就要挨打，梓阳忙飞身而上，重重的一击，将赤羽颜的长短剑打得偏了，趁他闪退之时抽身护在了烈的面前。
赤羽颜一见梓阳，就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一般，咬牙切齿的说道：“又是你！”
“对，是我，那又如何？！”梓阳反问。
“哼！！”赤羽颜怒哼一声，握紧了剑柄，下定决心要一雪前耻，手臂疾挥，手中的双剑顿时有如青光怒舞，闪电般的划过一道圆弧，朝着烈与梓阳直劈下来。
梓阳将烈推向一边，横出苦无格挡，“铛”的一声，竟击得闪出火星来。
梓阳只觉得虎口被震的一麻，连忙退后。
“呸！这样便怕了么？！”赤羽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自负的笑容，“如果现在跪下来求我，兴许还可留你们个全尸！”
“胜负还未定呢！”烈亦是气不过，单手捏咒，樱花伴着纵横怒射的火焰翻卷飞旋，疾冲而去。
赤羽颜向后闪退，见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索性猛然探出左手，默念了一个咒决，火焰在顿时化作了坚硬的冰晶。接着再是一招“冰吹雪”，赤羽颜的手掌中蓦的暴放冰霜白气，冰晶瞬间崩碎，犹如千万重雪白的巨浪在刹那间崩塌，然后再反向飞旋到烈和梓阳所处的方向。
烈心下一凛，将雪逸剑横在胸前，迅速催咒，一团巨大的火焰“轰”的一声从剑中喷涌而出，火焰狂舞。那暴烈出的滔滔火焰竟犹如千万座大山一般当空拍下，而先前那雪白的冰晶则轰然撞上那赤色的火墙。赤羽颜暴怒着大喝一声，身边雪白的银光暴涨，迅猛的气浪竟如刀锋般迎空怒斩，破入那滔天的火焰当中。两道灵气相击，撞得又是一声巨响，烈的灵力竟被击得四下崩散，那漫漫的火光炸裂开来，赤色雪色暴然飞舞，气如潮汐。
烈跃起的身型在空中顿了一顿，不料竟被那气浪扫中，痛呼一声，向下直坠，正好撞上了身后的梓阳。两人朝后翻飞，重重的向后撞去，撞上一棵大树，摔在地上，痛得二人齐齐呻吟，梓阳更是口中骂声不断。
“烈哥！”虎王疾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炙伊横刀拦下，虎王收步不住，脸上竟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和血痕。
施救不成反遭暗算，虎王亦是怒了，手上的雷龙剑泛起了层层淡紫色的光芒，陡然朝炙伊的面门直刺而出。炙伊顾忌着虎王的力道，便忙躬身闪退，可是虎王剑走偏锋，剑尖顺势一翻，竟绕过炙伊的肩头，然后虎王身随剑飞，一跃向后。
可是炙伊倒也临危不乱，收刀捏咒，就是一招”星云流转”。
翠绿色的气旋从刀刃上暴飞而出，无数的青光碎片四散射开。
但虎王的身手还算敏捷，只是几下足起点跃，便将那些青光尽数避过了，但垂在耳边的碎发竟也被削去了几缕，可见那道青光可算是锋利至及。
这样一攻一退，彼此都失去了优势。此刻，二人再次陷入了僵持当中。
再说烈与梓阳，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看来先前的那一摔可是够呛。眼下正看到赤羽颜一步步的逼近了他们，手中依旧提着明晃晃的双剑，梓阳开始焦躁起来——此刻烈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暂且不说，若是赤羽颜动手，先重伤的必定是烈无疑。
可是正当赤羽颜要一剑挥下时，烈的面前却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挡住了他。赤羽颜的剑击在来人手中所拿的武器上，竟是“铛”的一声脆响，三人都是一惊——来人竟是碧海宁。
此刻只见她手上执了一把法杖，碧蓝色的，晶莹剔透，杖顶正正的镶嵌着碧海宁的那颗千年雪冥珠。
“你……玄冰杖？！”赤羽颜一惊，竟向后退开了一大步。
“对！”碧海宁冷冷的回应。
“哼！那臭老头果然交出镇族之器了吗？！”
“不许你侮辱我的父亲，否则便要你好看！”碧海宁看到身后的烈与梓阳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便开口问道：“烈！梓阳，你们不要紧吧？”
“嗯，还好。”烈与梓阳按着刺痛不已的胸口回答道。
碧海宁松了一口气，握紧了法杖，杖尖对准了赤羽颜。厉声道：“决一胜负吧！阿颜！”
赤羽颜冷笑一声，“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
碧海宁柳眉怒竖，手中法杖高举，叱呵一句——“冰针集雨！”
法杖顶端便突然炸开无数道水浪，那些水浪陡然冲高数十尺，飞涌翻腾着，朝天倾倒，水浪瞬时化作蒙蒙的雨丝散落。
但只见赤羽颜退后一步，闭气凝息，竟靠灵力凝出了冰墙抵挡，一阵清脆的撞击声过后，那面千疮百孔的冰墙也就消失了。
“有玄冰杖在手，果然变能耐了啊！”赤羽颜死性不改的调侃。
“哼！”碧海宁扭过头去，不予理会。眼角却不由自主的睃向了虎王与炙伊的方向，此刻他们二人正缠做一处，看来是斗上劲了。
“你果然还是有些本事！”赤羽颜将视线从远处拉回，忽的冒出这一句。
“什么意思？！”
赤羽颜冷笑一声，“连魔界王子都可以被你拉进战局，面子可是不小！”
梓阳听得十分想笑，挨着烈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连虎王那小鬼都比你出名的多呢，烈，你真的没前途了！”
烈的胸口此刻都还在隐隐的痛着，总觉得梓阳讲话太不切实际了，逮着什么说什么。干脆白他一眼，懒得搭讪。
碧海宁离他们虽近，但总没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所以依旧瞪着赤羽颜，反问道：“那又怎样呢？！”
“不怎样！不过多死一个而已！”
还不等碧海宁有反应，赤羽颜的身型已经晃到她的眼皮底下了，碧海宁急忙抬手将法杖横挥出去。
烈与梓阳也不敢怠慢，连忙抢上。
不过，烈等人倒也不用担心赤羽家族的其他手下，因为他们现在正被伊夜左一扇子右一扇子扇得正开心呢！也不必其他人的帮忙，这种小事伊夜总是会做的。
此刻，只见梓阳的苦无正带着烈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了数十道赤色的弧线，“咻咻”的朝赤羽颜疾喷而去。赤羽颜依旧幻化出冰墙抵挡，那些苦无闪电似的怒射进冰壁，刹那间白气蒸腾，冰壁亦被灼烧出无数的小孔，“滋滋”的响着，空气中满是焦糊的气味。
但碧海宁也不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
高举法杖就是一招“碧波涛天”。水浪波涛汹涌的在碧海宁的杖头炸开，劈头盖脸的朝赤羽颜打去。半空中，浪花飞腾翻涌飞裂，突然间，一道数米宽的火光从那道水浪中冲天而起。
白气蒸腾，朵朵浪花开处，那道道火光竟如箭一般倏然破空。刹那间，水火交错，四处都是熊熊的火柱，火苗冲天。火焰在几仗高的地方吞吐，天空亦被映得一片赤色，绚丽而又妖异。
赤羽颜似乎是没有料到这番招式竟可如此，膛目结舌的站在那里，等他飞身闪躲已是迟了。瞬间被那气浪掀出了数十米撞飞出去，跪在地上，一道细细的血线沿着他的额角缓缓的滑下。
赤羽颜闷哼一声，立起了身子，忽觉胸口一凉，烈的剑尖已经直直的抵上了他的胸口。
“赤羽大人！”炙伊见状，就要疾步上前，却不见虎王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炙伊收步不住，竟被那剑在腹上重重的画出一道横切，鲜血喷涌。
这是虎王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觉一惊，连忙收了剑。
但是炙伊竟也顾不得许多，捂住伤口，跌跌撞撞的往赤羽颜那边跑去。
“我……不会输的！”
烈没有想到，赤羽颜一开口竟会是这样的一句话，也是一惊。可是下一秒，烈握剑的右手竟被赤羽颜反手一把牢牢握住，抽退不得，而赤羽颜的另一只手竟将手中的短剑正正的刺向烈的心口……
“烈！”碧海宁惊叫一声，闪身上前一杖挑开赤羽颜扯住烈的手，再反手将法杖尖锐的尾端直刺向赤羽颜。
但……赤羽颜的剑碧海宁也同样躲不掉……
“要死，便死在一起吧！”赤羽颜声嘶力竭的怒吼。
冷光闪过，有鲜红的颜色在刀刃的锋芒下面肆意的散射。
但是，受伤的即不是赤羽颜，更不是碧海宁，而是……
炙伊。
他挡在赤羽颜的面前。碧海宁的法杖从他的前胸直刺入他的后背，而赤羽颜的剑，从他的后背直刺入他的前胸……
炙伊……用自己的生命，同时保护了两个人。
“哥哥！”一个仓皇而又凄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碧海宁手一抖，回脸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伊夜，她那悲伤而又绝望的眼神，正凝结在炙伊的身上，刺得众人心里都是一阵的发冷。
“哥哥？”烈和梓阳四目相对，都是一脸的诧异。
碧海宁抽了法杖，目瞪口呆的退在后面。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炙伊倒在了赤羽颜的怀里，吐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赤羽大人，对不起，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极轻的语调，却是石破天惊。
众人都怔惊了，看着赤羽颜没有只言半语的抱起炙伊虚弱的身体转身离开，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等等！你要去哪里？！”还是梓阳第一个有了反应，话音未落，手中的苦无已经径自的指向了赤羽颜，可是却被烈伸手按住了，烈朝他摇了摇头，表情决绝而又悲伤。
此刻，只听赤羽颜冷笑一声，答道：“我还能去哪里？这一战……你们赢了……”
众人默然。
赤羽颜抱着炙伊渐渐走远，地上有一道蜿蜒的血线，触目惊心。
赤羽颜靠在树边坐下，面色苍白，喃喃的对着炙伊骂道：“炙伊……你这个傻子……”
一直不知道齐轩大陆原来可以这么的安静，安静得连一丝风声也没有。突然想起，在很多年前的夜晚，也是这么安静。
那个他与炙伊，初为主仆的夜晚……
想起来，炙伊一直都在维护着自己，那么久那么久……一切，只为他当年那一点不经意的照料。炙伊便牺牲了自己的名誉，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甚至是……生命。
或许……对于一个武士来说，保护，才是他们的使命，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但……赤羽颜自己呢？可曾真正的顾念过他？
“炙伊……谢谢你，让我真正的快乐过……”
“阿颜……请容许我那么……那么叫你。”炙伊躺在赤羽颜的怀中虚弱的笑，“请……不要再斗了，和……碧海小姐，不值得的……”炙伊停了片刻，大口的喘息着，半晌，才喃喃的继续说道：“真的……很希望……可以……回到从前……”
赤羽颜不语，低着头，琥珀色的眸子里已有了泪。
可是，炙伊看不到……永远永远……
或许，武士的生命就像春日的樱花，一瞬间华美的开放，下一瞬，就华丽的散落……
炙伊……用他的生命守护了他最重要的人，还有……他最爱的人。
他的鲜血，在广阔的齐轩大陆上喷洒成绝美的荼摩。
“如果……你与炙伊不是主仆关系，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赤羽颜警觉的抬起头，看到烈站在自己面前也是一惊，忙抬手挡住了眼睛。
“你不用那么紧张，只有我一个人而已。”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宁儿他们去释放她的族人了。”
赤羽颜恢复了他惯常的冷漠，反问道：“一个人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的。”烈的笑容里带着莫名的坚定。
赤羽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妥协了，”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的幕后操纵者。”
“没有操纵，只是听命而已。”赤羽颜顿了顿，才道：“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最好就到雪谷去看看。”
“你的意思是……雪樱分家？”
“我不否认这事和雪樱分家没有关系。”
“分家……”烈把一连串的事件在脑子中迅速的想过一遍，却还是不解，“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也不能说！”赤羽颜干脆的回答，“但是……给你一个忠告，小心黑暗！”
“……”烈紧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半晌，才道：“你不说不要紧，我会查清楚的。”
见烈转身要走，赤羽颜又叫住了他，“你等等！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破了我的冰法？”
“雪樱烈，宗家皇子。”烈转过身来，笑容倾城。
赤羽颜听罢，竟然近乎疯癫的哈哈大笑，“雪樱…又是这个姓氏…传承最高级火焰魔法的家族！呵呵……真是……败了吗……”
“你追求胜利的心情太强大，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可怕的！”烈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终不见赤羽颜答话，这才再次迈步离开。
可是走了不过三步，便又听得赤羽颜喃喃的说道：“我会记住你的忠告，但是……我也想告诉你，烈，你身为一介皇子，身边总是缺不了你的女性拥护者，假使……有一天，你不能保护她了，请你将她送回我的身边……她是炙伊最不忍伤害的人，可他不得不……所以，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烈这一次背对着他，没有转身，可是胸口却有如被掏空了一般，隐隐的痛。
赤羽颜的口气平静而又安稳，波澜不惊，却有震慑人心的效果。
烈没有回答，低着头径自走开了，走得大步流星。
那个“她”，赤羽颜并未表明，但是，他与烈之间无疑都心知肚明。
赤羽颜靠在树上，透过树叶看到低压压的云层，满心都是如霸王花一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过去，那时候，天空有最美最美的蓝色，天空下，有嬉戏的孩子。
那里面，有他，有炙伊，有伊夜，还有……碧海宁。
只是……那些过去，触手可及，却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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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碧海家族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以庆祝碧海与赤羽两家的和平缔结。当他们的族长——碧海天凯将缔结契约举过头顶时，整个齐轩大陆都在沸腾，人们的欢呼声让许久都没有生气的齐轩大陆增添了些许的欢声笑语。
宁烈一行人，除了虎王还在极没神经的大吃大喝声称补充体力以外，其余的四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看着人们载歌载舞，各想各的心事，没有半句言语。
“伊夜。”最后还是烈最先打破了沉默。“借一步说话可以么？”
“可以啊。”
众人似乎是没有想到伊夜竟然会那么的干脆，都是一愣。但见她已经起身离开人群，大家便也起身跟上了。现在人们都在狂欢着，倒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等众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都被他们抛在脑后了，四个人都已经站在一片高突的山坡上了。
远处，是碧海家族因欢庆而点燃的火把，那跳跃的火光照得靛青色的夜空也是一片橙赤的色彩。近处却是潺潺的流水，有银色的月影和班驳的树影在暗色的草地上纵横交错着。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就连四个人踩在草地上所发出的那一点轻微的声响也被远处传来的乐声震得颤抖，一点点的变细，直到完全被乐声淹没。
也不知走了多久，伊夜才带着他们停了下来，仰起脸，问道：“说吧，你们想问什么？”
烈见她问得有些生硬，也不知是该问还是不该问，竟怔怔的站在那里，不敢开口。
梓阳见烈打退堂鼓，便直接接口道：“关于你和炙伊……”
“他们是兄妹！亲兄妹。”
众人一愣——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伊夜，而是……碧海宁。
“小时候，我们几个……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后来……伊夜的家族被灭……”碧海宁一直异常冷静的面孔在瞬间黯淡下去，“就是赤羽家族干的。”
“那炙伊还为赤羽颜那么忠心的卖命？！”烈惊叫起来。
“他需要力量！在一个杀手的生命里，强大才是他生存的根本。”伊夜终于开口了，“所以他宁愿背弃自己的家族也要追求他所认定的强大！”
“等……等等！我不明白，如果炙伊是个杀手，那么你……”梓阳偏过头去看着她。
“是的，我也是个杀手！”伊夜果断的回答。
梓阳迟疑了一下，本是想问伊夜像她这般极差的身手是否也可以成为一个杀手，但是梓阳看着众人默然的表情，便也不得不将这句话吞回到肚子里去，看着伊夜继续开口。
“我出生在一个没有姓氏的杀手世家，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我是一个武士的身份。”伊夜看了一眼烈和梓阳那一脸的莫名，便又补了一句，“上善寺是后来收养我的那家人的姓氏。”
伊夜顿了顿，见没有人接口，才继续下去，“没有姓氏并不是代表我们没有地位，而是故意的。似乎就是为了标榜杀手的这个身份！我和哥哥是这个世家的第二十三代传人，但是爸爸并不喜欢我，他说在我的身上没有像哥哥一样的……那种以命相许的忠诚。”
烈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于是，哥哥得到了那把专门用于暗杀的武士刀——凉月。后来，我七岁那年家族就被灭门，而我的哥哥十四岁。我逃出了那场浩劫，但是……我永远都记得，在那个开满了白色鸢尾的黑色的山坡上，父亲倒在一片血泊中，依然用那种严厉的眼神看着我说，伊儿，如果你不想杀那个人，那么，你就会被那个人杀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里，这才是生存的法则……”
“那么……”烈凝重的表情在伊夜的身上转了个来回，“炙伊呢？”
伊夜冷笑一声，答道，“他跟着赤羽颜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灭门的那天，赤羽颜救下了受重伤的哥哥，但……等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赤羽颜的后面转悠了！九年了！他没有尽过一天为人兄长的责任！我对他的记忆，仅限于我们同住的那七年而已。”
“伊夜……对不起。”碧海宁低着头，水蓝色的发在月光下折射出月白色的光芒。
“没什么可道歉的，宁儿！哥哥他爱你，爱了十年！”
烈听到这里，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却没有言语。
“但是，他永远不可能背叛赤羽颜，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鲜血来证明他的情感。哥哥今天的行为，既保护了你，又保护了赤羽颜，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结局吧。”伊夜抬头看着一颗流星划过了她的头顶，“一个杀手，要求他对死亡无畏无惧，与其让他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让他死去或许会更幸福一些，因为……那样便没有必要信守他的忠诚了……”
伊夜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流一滴眼泪，显现出了一种与她自身极不相符的坚强。
“可是……你们以前不是朋友么？为什么会……”烈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始发问。
“不是了。”碧海宁摇摇头，“自从赤羽一族毁灭了伊夜的家族以后，我们……便再也不曾往来过，朋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伊夜，你恨不恨他？不管是赤羽颜还是炙伊……”梓阳抬眼看着伊夜，突然这么问道。
伊夜笑了，那种笑容无比苦涩却绝非勉强。
“不……我什么人也不恨。”她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因为……放不下仇恨的人是无法真正的快乐的。爱，是因为宽容才被实现；幸福，是因为懂得原谅才开始的。”伊夜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风神扇，“就好像……给我风神扇的那个人说得一样，剑……是非常锋利的武器，用得适当可以自卫，但是，使用错误，会伤了他人，也会伤了自己。所以……我宁愿选择这种柔软的神器，这样我就可以放弃做一个杀手，也永远都不会让敌人的鲜血玷污我的武器，这扇子的使命是守护，仅此而已。”
梓阳看着伊夜，眼神格外忧伤。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整天嬉皮笑脸的伊夜不是没有忧伤，只是忧伤太过浓重，所以需要用更多的笑容来遮盖……
那一夜，天空无比晴朗。
有明亮的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像一个灵魂在孤独的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