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梦初醒（1 / 1）
听到柳燕儿的话，耶律隆等人似乎也明白了。癞皮和尚肯定是从药王的口中，知道了柳萧萧远嫁的消息，于是，他不远千里的赶来了。只可惜，他恶习难改。更何况，像他那种人，只怕也难在上京糊口。只不过，这一次，他骗的不是别人，正是柳萧萧而已。
“公主肯定想不到，”柳燕儿说着，眼睛里又含了泪水，“害死她的，竟然是他！”
耶律隆不说话的，努力的理顺着满脑子的头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癞皮和尚真的只会坑蒙拐骗？如果是这样，柳萧萧怎么会对他如此之好？按理说，她对这种人，不应该是深恶痛绝的吗？
“癞皮和尚，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到咱们公主的头上！”柳燕儿痛苦的喃喃自语着。猛然抬头，她看向卡瓦奇，“你！跟我走！”
“干什么？”卡瓦奇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
“跟我去杀了癞皮和尚！”
“啊？”
“如果，”柳燕儿咬着嘴唇，艰难的说道，“你替我给公主报了仇，我，我就嫁给你！”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柳燕儿顿了几顿，才完整的说了出来。
“真的？”卡瓦奇听了，却猛地一挺他的粗腰。
“卡瓦奇！”耶律隆不满起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转头，他看着柳燕儿，又说道，“柳燕儿，如果是癞皮和尚，他又怎么会害死你们家公主呢？”
“他怎么会知道，是我们公主要买莉花根……”
话没说完，柳燕儿便忽然醒悟了。在上京，除了柳萧萧，还能有谁知道莉花根这个名字呢？
“你是说，公主她……，癞皮和尚……”
看着震惊的柳燕儿，希望猛然从耶律隆的脚底，窜到了他的头顶。说不清楚的奇怪气体，充斥着耶律隆的胸腔，使得他很想跳起来，痛快的翻几个跟头。
“柳燕儿，现在你把整件事仔细的想一想，你觉得，这莉花根会不会是真的？”
“可是，”柳燕儿不知所措的轻轻摇了摇头，“连药王都说，这世上根本没有莉花根这种药的啊？难道，癞皮和尚……”
“你刚才也说了，”耶律隆眼露光芒，急切的看着柳燕儿，说道，“癞皮和尚最讲义气。朕愿意和你打赌，不管他拿来的是不是莉花根，他都不会毒死柳萧萧！”
“可，可是公主现在她……”
“她一定没有死！”耶律隆嘴角含笑的看着柳萧萧，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丫头，你快吓死朕了，等你醒了，看朕怎么处罚你！”
“是真的吗，公主？你真的还活着，对吗？”柳燕儿慢慢的向着柳萧萧挪了过来。
耶律德灰白着脸色，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忍不住哈哈笑完，再次哈哈大笑，好像一时间，忽然笑不够的耶律隆，颤抖了一下嘴唇，“皇兄，你，你没疯吧？”
“你呀，被这个癞皮和尚利用了。凭你的打扮，这个癞皮和尚一看到你，恐怕就猜到你是谁了，也知道是到底谁要买这药了。给你要五十两黄金，不止是敲诈！”
“不会有人即知道莉花根这种药，能拿得起那么多的黄金，还一定要搞到手？”
“就当她死了，让癞皮和尚大哭一场？哼哼，这个丫头留下的不会是暗号吧？”耶律隆的心情忽然超好，想到柳萧萧可能还留了一手儿，等着算计他，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生气。
无力的跪在耶律隆的脚边，伸手握住了柳萧萧的小手儿，柳燕儿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可是，癞皮和尚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耐？他，他是从哪里弄到莉花根的？”
耶律隆转头，也看向床上的柳萧萧，“只怕她对癞皮和尚的了解，远远超过了你。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每次癞皮和尚离开端阳宫的时候，柳萧萧便会多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药吧？”
“您怎么知道？”柳燕儿吃惊的叫了起来。
耶律隆长出一口气，再次笑起来。
“这就不难解释，癞皮和尚是从哪里弄到的莉花根了。”
慢慢的，他坐在了柳萧萧床边的椅子上。
“王兄，”听耶律隆这么一说，耶律德也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思维，“臣弟想起来了。她将莉花根接过去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从哪里，什么人手中，得到的莉花根。后来，听到臣弟说‘癞皮野郎中’几个字之后，她神秘的一笑，便不再追问了。”
耶律隆微笑了，看向柳萧萧。慢慢的，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不过，朕有些想不通。朕已经明确告诉过她，即使她死了，朕也不会将她送回江南。为什么，她还会吃莉花根呢？还是……”
他又看向柳燕儿，“她早已经吃下了莉花根，莉花根的药性要过一阵子才能起作用？”
柳燕儿轻轻摇了一下头，“我不知道。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转头，她看一眼耶律德，又看向耶律隆。
“如果，公主也确定是癞皮和尚来了的话，不管德王爷交给她的是什么东西，她都会吃下去的。”
“为什么？”
一时间，耶律德夫妻也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公主相信，癞皮和尚不会害死她的……”
说着，柳燕儿眼眶里的眼泪，又悄无声息的滚落下来。
“公主很信任癞皮和尚，每次他带到端阳宫的药，无论多么怪，公主都会亲自试……”
听到柳燕儿这么说，耶律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试药？你是说，她根本也不肯定癞皮和尚拿来的，到底是什么药。她，她只是在试药？她，她从来没有失手过吧？她，她现在的身体能试药吗？”
柳燕儿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柳萧萧，她轻声儿说道，“这一次，你要是没事儿，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再碰药了，再也不碰了。”
“癞皮和尚知道她之前中了毒吗？”耶律隆兀自不放心的看向耶律德。
“我，我没有说过。”耶律德忍不住又有些口吃起来。
“大王，”娜仁托娅小心的看向耶律隆，“眼下，我们只能相信那个癞皮和尚，相信娘娘先前的话了。”
耶律隆看一眼担忧的娜仁托娅，许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他又低头看向床上的柳萧萧。
“你到底吃了多少？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会有事的，对吗？”看到耶律隆的担心，娜仁托娅忍不住，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耶律德。
柳燕儿回头看一眼娜仁托娅，又看着耶律隆，轻声儿说道，“试药是有规则的。为了以防万一，都是以最小量来试的。如果我没有记错，药王曾经说过莉花根的用法。只是，不知道德王爷有没有问癞皮和尚，他又是怎么说的。”
“他？”耶律德又心慌起来，“他，他说……”
“‘一天一寸，别过七寸。’是吗？”柳燕儿希翼的看着耶律德。
耶律德暗暗松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柳燕儿又转头看向柳萧萧，“那么，我想，公主应该是吃了一寸吧。一寸是莉花根的最小量了。”
耶律隆一愣，“一天？太好了，就一天时间。”
转头，他又看向都已经疲惫的众人。挥了挥手，他也疲惫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她，”耶律德也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耶律隆，“要是真的醒不过来呢？”
耶律隆看也不看耶律德，猛然大声儿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给朕滚！”
耶律德立刻乖乖的闭上了他的嘴巴。娜仁托娅上前，轻轻扶起了丈夫，卡瓦奇看看耶律隆，也上前走了一步。伏在柳萧萧床边的柳燕儿知道卡瓦奇想干什么，头也没回，她便轻声儿说道，“别打扰我，我是不会走的。我答应过皇后和贵妃娘娘，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卡瓦奇无声的看向耶律隆，耶律隆朝他挥一下手，示意他可以不必管柳燕儿。卡瓦奇这才转头，和大家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惜华宫的大门，耶律德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柔声儿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么久，你也累坏了。”
娜仁托娅知道，耶律德是担心柳萧萧醒不过来。无奈的看一眼丈夫，她无言的轻轻握一下丈夫的手，轻声儿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求你记住，如果你有三长两短，娜仁托娅也绝不独活！”
热泪毫无预感浮现在耶律德的眼眶里，他伸开长臂，轻轻扶一下娜仁托娅的双肩，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娜仁托娅这才转身，扶着九兰，慢慢的向回走了回去。
“如果，”看着娜仁托娅慢慢远去的背影，自觉的站到了另一个门角的卡瓦奇，忽然面无表情的轻声儿说道，“王妃真的没有醒过来，你真的会带着德王妃和小王子一起……”
不等卡瓦奇说完，耶律德便没有好气的看向卡瓦奇。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低声儿喝道。
卡瓦奇古怪的笑了一下，忽然又叹道，“大王不会怪罪你的。”
听道卡瓦奇如此说，耶律德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他知道，卡瓦奇说的没错儿，耶律隆是不会怪罪于他的。他知道他会怎么做的。可是，他又怎么能让他那么做？
过了好一会儿，耶律德叹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
卡瓦奇转头看向耶律德，脸上仍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你说，她会怎么办？”
“谁？”耶律德明白，卡瓦奇说的不是耶律隆，而是柳燕儿，但却仍装的什么都不知道。
卡瓦奇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只剩下了耶律隆和柳燕儿的惜华宫。
“柳燕儿？”耶律德故作奇怪的挑了挑眉毛，“本王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办？”
“如果，王妃没有醒过来，她，她一定也不会独活的。”卡瓦奇面无表情的轻声儿说道。
看着卡瓦奇奇怪的眼神，耶律德忍不住也向着宫门内看了一眼。卡瓦奇的神情，让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柳萧萧没有醒过来，他害的就不止是耶律隆和娜仁托娅母子，还有柳燕儿的一条人命。或许，还会加上卡瓦奇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很忠心。”卡瓦奇轻轻说。
“你爱上她了？”耶律德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儿诡异的微笑，“哎，卡将军，咱们来个君子协议怎么样？万一，本王是说万一，她醒不过来，你帮我，我帮你，好不好？”
卡瓦奇扭回脖子，挺直了他的身体，仍旧面无表情的说，“王妃根本不会死的！”
耶律德碰了一个钉子，忍不住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让人这么憋气了？叹一口气，他又轻声儿说，“如果，这一次真的害死了皇嫂，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跳进黄河，王妃也醒不过来的话，”卡瓦奇淡淡的接口道，“大王就一定不会让你跳的！”
耶律德瞪一眼卡瓦奇，闷闷的闭上了嘴巴。
时间一丝一丝的抽走，眼看又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然而，惜华宫里，却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卡瓦奇抬头看看头顶的日头，转头无声的看了耶律德一眼。
耶律德见状，连忙说道，“说不定，她吃了两寸。”
卡瓦奇白了耶律德一眼，心想，你没听到柳燕儿说什么吗？耶律德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此时，他除了这样安慰自己，还能怎么做呢？
惜华宫里，站在窗边的耶律隆和伏在柳萧萧床边的柳燕儿，也早已经忍耐不住了。特别是柳燕儿，她一会儿拉拉柳萧萧的小手儿，一会儿，伸手探探她的鼻翼，可是，却始终感觉不到一丝儿反应。
“她，会不会把握不住量，多吃了一点儿？”耶律隆看着窗外，低沉而沙哑的问道。
“应该不会，”柳燕儿着急的皱着秀眉，再次握一下柳萧萧的小手儿，回答道，“按道理讲，她只会把量放的小一点儿。”
说着，她的眼圈忍不住又要红了。忽然，她转头看向耶律隆。
“大王，如果我们公主，真的，真的死了的话，你，会不会为我们公主报仇？”
耶律隆身子一抖，转头看向柳燕儿，“找谁报仇？”
“我知道，这件事怨不得德王爷，癞皮和尚武艺高超，轻功更是绝顶，您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儿，”柳燕儿低下了头，“但，柳燕儿求您，无论您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公主去世的消息，传给远在东京的药王。”
耶律隆深吸一口气，已经明白了柳燕儿的用意。他也能猜到，倘若是药王，癞皮和尚的下场一定惨不忍睹。但是，如果柳萧萧真的有什么不测，他会假手他人报仇么？
这时，耶律隆听到一声微弱的长叹。他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柳燕儿。但是，柳燕儿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耶律隆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柳燕儿摇摇头，慢慢的转头看向床上的柳萧萧。柳萧萧仍旧面若死灰，但是，放在床边的小手指，却微微动了一下。
“她醒了！”耶律隆猛然扑了过来。
门外，卡瓦奇和耶律德听到耶律隆欣喜若狂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悄悄向里探过头来。只见，耶律隆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柳燕儿却已经伸手去探柳萧萧的鼻息。
不等柳燕儿说什么话，柳萧萧长睫毛微微颤动，竟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柳燕儿忍不住，再次留下了眼泪。
“公主，你醒了？你醒了？”
她简直难以置信的伸手，轻轻碰了碰柳萧萧已经温热的脸。立刻，她又笑起来，全然不顾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柳萧萧有些有气无力，她虚弱的看着柳燕儿，轻声儿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已，已经要过正午了。”听到柳萧萧说话儿，柳燕儿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她连忙拿手，轻轻擦了擦脸颊，“你已经躺够一天一夜了。”
“这么说，我已经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