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秋猎(1 / 1)
隔天一早,当柳吟在正厅用早膳时,看到凝视与萧墨同时出现,很自然的露出了一副“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一挑眉,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而后继续低头喝粥。
萧墨拉着凝裳坐下,看着满桌的一笼又一笼的包子,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些包子……”
“这个啊……”柳吟抢先回答道,“我早晨从妍芳阁回来时本来想买些带回来的,谁知道有人硬要跟我强。于是……我就索性把店里的包子都买回来了,干脆让他买不到。你看,三鲜包、豆沙包、猪肉包、咸菜包……都尝尝,味道不错。”
凝裳听了,捂着嘴笑出声来,随即又轻咳了两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对了,五天后的皇家秋围准备的如何了?”萧墨喝了一口茶,抬眸问道,“名单出来了吗?”
柳吟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摊手,“这一次,我不在受邀之列。”
萧墨哼了一声,放下了茶盏,“看来皇帝还是不死心,想做最后一搏。”
“哎……白白担了一个驸马的头衔,结果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柳吟再次叹气,趴在桌上,“秋围呀,唯一能看到许多皇族千金的好机会……”
凝裳那天晚上就对“驸马”这个词疑惑的很,听到柳吟再次提起,想也没想就脱口问道,“什么驸马?”
“呃……”柳吟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琼然驸马就是我在天坤皇族的身份,你不知道吗?我原本是慕云国的人。”
凝裳正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柳吟已经开始以他惯用的闲散语调叙述道,“我是慕云国的支系皇族,不过已经没有任何地位。十三年前,当天坤国尚与慕云国尚交好时,琼然公主在慕云国游历时看上了我,于是乎我就被送来天坤当驸马了。幸而成亲也没多久,公主病死了,我就被这位王爷好心收留了。”他说完,还用筷子指了指萧墨。
这一番话在他云淡风轻的叙述下仿佛很是简单,凝裳看着他依旧那样无所谓的笑容,她才发觉自己失言,无意间揭露了柳吟的伤疤。窘迫地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不禁喃喃自语道,“十三年前,你才多大啊……”
“十一岁。”
“那琼然公主呢?”
“四十六岁。”
凝裳惊异地吸了一口凉气,神色黯淡地低下头。她从来没有想过,像柳吟这样率真随性的人,也会有如此不堪的过往。而萧墨,由始至终也不说一句话,自顾自地用着早膳。
“凝裳。”
“嗯?”
萧墨搁下筷子,站起身理了理朝服,“秋围我带你去,趁着这两天,多挑些衣服配饰吧。”
“为什么?”
“不明白吗?”柳吟拿扇子轻轻挑过凝裳发间素雅地银钗,“皇家秋围,素来就是权贵攀比的场所。身为豫亲王的女人,如何也不能失了风范吧。”
凝裳略点了点头,有关这种事情,她也不是不了解。该如何做,尺度分成,她一清二楚。
“我走了,等我回来。”
萧墨说完这一句,就拉着柳吟离开了正厅。
碧云阁内,当凝裳看着妆台上的摊开的首饰,她忽而微微有些晃神。她,为何要什么做?难道她隐忍十年,痛心十年的目的,仅仅是成为他的女人吗?
转眼间就是五天之期,天尚未亮,凝裳就与萧墨乘着马车来到天坤国的皇家猎场。秋高气爽地天气,一望无际地蓝色天空中只有几片浮云。
满目望去,尽是还未枯黄的野草,远处的树林里边缘被禁军层层包围着。紧紧了领口,虽然迎面而来的风并不怎么冷,但因为是早晨,还是有些寒意。
“先带你去营帐吧。”萧墨揽过她的肩膀,替她挡了些寒风,“各系皇族还没有尽数到齐,狩猎下午才会开始。”
她应了一声,跟着他向最中央处走去。沿途一路,都可看到各式华贵地马车停下,走出锦衣华服的权贵家眷。萧墨忽而停下了脚步,对着走向他们的一对父女微微颔首。
凝裳略略打量了一下,似乎不是皇族,而是朝臣。以官服来看,位列二品武将。
“林将军。”
“臣林丰见过豫亲王。”他看了一眼凝裳,似乎有些犹豫,还是补充道,“见过王妃。”
萧墨抬手,阻止他行礼,“不必多礼了。林将军,前几月的伤痊愈了吗?”
“王爷惦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说完,看着萧墨的目光停留在身边的女儿身上,不禁笑道,“王爷,这是小女沁兰。还不见过豫亲王?”
凝裳这时才注意到那个中规中矩地大家闺秀,她低头缓缓行了一礼,表情尽是羞涩与倾慕。于是她大概也明白了,识趣地对着萧墨行礼说道,“王爷既有朝政要事,臣妾先行告退。”
转身后她无奈地笑了笑,这些权利纷争背后所夹杂的姻亲,不过是男人们谋权的手段。女人,不过是工具,甚或于自己的亲生女儿。
叹了口气后,她不免对那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而悲戚。她此生第一次的动情,就这样倾覆于权利污浊地深渊中。她自然地勾起一丝冷笑,如此讽刺。
掀开帐帘后,凝裳走到床上坐下,看着眼前陈列的果盘糕点,不由地一笑。果然皇族就是皇族,在任何地方都不忘享受。
刚刚拿起一颗葡萄,萧墨就走进来,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刚犹豫着要不要起身,下一刻已经决定自顾自吃着她的水果……在他面前,言多必失。
“林将军女儿林沁兰三个月后过府,你去准备。”
他这一句话说的极为自然,让凝裳差点没噎着。好像他纳妾不过是最为简单平常的事,没有一点可以大惊小怪的。微微一愣后,她才反应过来,如今她顶着豫亲王妃的名号,似乎是该做这些事。
不过她还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妾身对王府中的事不甚了解,王爷还是找容姐姐准备吧。”
萧墨原本在检查弓箭,听到她这一句话,随手就将箭支放下。
“本王没听错的话,你这是在吃味呢?”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随手抹去她嘴边残留的糕点残渣,“没吃早膳把你饿成这样吗?”
“唔……”凝裳窘迫地撇过头,才想起来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我可没有吃醋,王爷多心了。”
“也好。”萧墨为她递上一杯热茶,“妒,可是犯七出之条的。”
凝裳抿唇不语,在她心里,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萧墨的妃嫔。以至于当她蓦然惊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时,那过去的阴霾始终啃噬着她的感情。而萧墨,又一次又一次斩断她的清晰地思绪。
此时,萧墨正看着她一副踌躇不定的表情,甚至于那双眸中泛出的空洞黯淡,始终挥散不去。即使离着她如此的近,他仍然不免怀疑。她似乎,是会随时离开他的存在。
他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听到他的心跳。莫名地,她就流下泪来。
她始终不忘,多年前的某一个深夜。她在暴风雷雨中立誓,此生,要亲手将利刃插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