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生死(1 / 1)
她还记得,当她曾经翻阅过有关蛊毒的所有记载,那上面所有的叙述都让她暗暗心惊。
以血养蛊,以身喂毒。
那样残忍的事实如今就在她面前上演着,萧墨的身体内,有着蛊虫。
这就是为什么他被十七的毒针所伤,却根本不放在心上。蛊虫啊,以毒为食的生物在他的身体内,如此的,诡异……
而此时,他正在以蛊为她吸食出毒血。这种行为有多危险,她其实并不完全知道。不过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和痛苦的神色,可想而知。
萧墨的手紧抓在床沿的木雕上,嘴唇苍白已无血色,似乎蛊虫每一次的动作对他,都是极大的伤害。“啪”的一声,床沿在顷刻间被他捏为碎片,木屑扎入手心,流出淋淋鲜血。
凝裳想收回手,却被萧墨遏止。他看着她,却无力摇头,只是用虚弱至极的语气说了一句,“我没事,不许乱动。”
凝裳也不敢多动一下,连呼吸都强忍着,生怕给萧墨加重一点负担。她就那么僵硬地躺在床上,抬头看着萧墨的额上一点一点渗出冷汗。夏日的午后,烦躁地令人心乱如麻。门外断断续续地蝉鸣声传来,凝裳背上的伤还未好,汗湿的衣服贴着,微微有些疼痛。
手臂僵在半空中,时间久了,又不能放下来,酸得厉害。她侧目,一边站着的柳吟神情紧张地看着伤口交合处,一种不详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她心里。
到底,这样以蛊食毒,会有什么后果?
萧墨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还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凝裳,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眸里,藏了许多她所看不懂的情绪与思绪。就在此时,她也不知为什么,忽而笑道,“如果有危险,我们一起死吧……”
他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淡淡地笑意弥漫。他却不知道,她的心里,此刻骤然停止了所有对他挣扎的仇恨与爱恋。他们的血脉相连,生死同命。
他不知到她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想法,若能同死,是最好的结局。
日光渐渐西斜,在房间内投入昏暗的光线。萧墨闭着双眼,看不出他的情绪,却能够从他异常虚弱的面色看出他的痛苦。良久良久,当他终于睁开眼,对着身边的柳吟微微点头,终于拿开了自己的手臂。
柳吟急忙上前,用已经准备了长时间的银针迅速扎在萧墨手臂的穴位处。凝裳尽力支起身子想要看清楚,却始终只能看到他低着的头,双眉紧紧皱着,似乎在极力隐忍。
凝裳走下床,赤着脚走到他身边,俯身想要查看他的状况。
“噗……”萧墨无法强忍,一口鲜血喷出,令凝裳吓得呆在了原地。那血液,竟然是浓黑色。
“快,调息!”柳吟已经急的手足无措,将瓷瓶中一把药丸都尽数塞入萧墨口中,强迫他吞下。仍然是没有作用,萧墨咳了两声,再一次口吐鲜血。幸好,这一次血液颜色转红,似乎是正常。
凝裳刚想放下心,却看到柳吟非但没有停手,依然在死死掰着萧墨的下颚,将药丸一个一个塞在他口中。萧墨喘着气,墨蓝色的外衣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右手捂着的胸口处,紧紧抓着长袍的褶皱。左手捂着嘴,指缝中却流着血……
“萧墨,你可千万别死……撑着点,一定得熬过去……”柳吟已经拉着萧墨的身体,像是支撑着他全身的重量。似乎一松手,萧墨就会直直地倾倒在地。
凝裳就那么愣愣地站在他身边,忽而就那么重重地跪在了他的腿边,吓得泪流满面。
他会死,他会死,他会因为救她而死……
“咳咳……凝裳?”
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竟是他温柔静谧的眼神。那一如冬日暖阳一般盛放的光芒,不耀眼,却令人难以抗拒的存在。简直,和十年前的初见一样。
他看着她,唇边牵扯出一丝无力地笑意。转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鲜血溅上她的手背,那样灼热地疼痛。
凝裳忍不住伸出手,用极为轻柔的动作抚去他嘴角残留的血迹。擦完了,他还是会吐血,于是她就再擦。眼泪忍不住,她却一点都没有发觉。直到双手都被沾染了他的血,深红色的,那样粘稠。
萧墨凑到她身边,闻着她的发香,“凝裳……明天,给我泡一壶雪雾茶……”
她微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回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闭上了眼,身体失去了重量一般,落入她的怀抱。
“萧墨……”
她与柳吟同时惊得呼喊,但萧墨已经陷入深沉地昏迷,毫无反应。她紧紧地抱着他,感受他微弱的心跳。忽而她就笑了,泪水流入唇边,又咸又涩。
“若是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她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轻语。
当夜幕降临,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柳吟一人缓缓地走出房间,转身将房门闭上。他抬头看了看无月的天际,散落地群星聚不起一点微光。
他叹了口气,就那样静静地朝着走廊的方向走去。被晚风晃动的灯笼下,烛火明明灭灭,将他的身形,拉出一条长长地影子。
凝裳睁开眼的瞬间,是一片骤亮的光线。碧青色的纱帐,墨绿色的被褥,她一下子惊醒,这是萧墨的书房……
慌忙地掀起蚊帐,连鞋也忘了穿,就急匆匆地下了床。
一抬头,却看见他身着玄黑色的朝服端坐在书桌后,蘸着金粉的狼毫很是仔细地书写着。他没有看她,甚至于眼角都没有望她一眼。
却在片刻间,她已经悄然落泪。
萧墨终于搁下笔,略显苍白地脸色仍然带着疲累地倦容。他拿起手边的杯盏,饮了一口茶水,微微皱眉。
“给我泡茶。”
凝裳这才想起他昨晚的话,匆匆披了一件外衣就想要即刻往厨房去。
“等等。”萧墨颇为无奈地站起身,余光撇过她的赤足,“穿了鞋再去。”
她窘迫地低下头,不免尴尬地笑笑,走回床边坐下穿鞋。萧墨拿起刚刚写就的礼册,走到她身边,“这个,收好。”
她犹疑着接过,他淡然一句的话语却让她立时愣在了原地。
“我册你为侧妃,三天后,我带你进宫赴太后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