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病(1 / 1)
书房里,柳吟站在桌边悠闲地研墨,另一只手把玩着摺扇,面上是特有的闲散慵懒。
“我一直监视着她呢,只是单纯地收拾而已,没有翻开奏摺瞥上一眼。”
萧墨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批阅着手中的文案,“宫里那边呢?”
“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晚做戏的情报,肯定没有传到太后那。”柳吟放下墨条,靠在窗边,“这一次,你该放心了吧。”
萧墨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拿起手中的卷轴,说道,“过两天我要去洪州一趟,你替我留在京中。”
柳吟收敛起随性地笑容,转而一脸的严肃,“幽水又泛滥了?情况如何?”
“不好。”
柳吟拿过萧墨手中的卷轴,快速看了一遍,叹了口气,“数千亩良田被淹,近三万人流离失所……朝廷赈灾的款项什么时候才能拨出?”
“最快五天。”萧墨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送达洪州,至少也要半月。”
柳吟放下了卷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幽水几乎每三年泛滥一次。你放心去吧,坤城里有我呢。”
“是京城。”萧墨提点道,“你虽然是慕云国的人,身在天坤,还是要堤防祸从口出。”
“哪有那么麻烦,不过是这两年慕云国易主之后与天坤国断交。”柳吟挥了挥摺扇,“一日没打起来,何必顾及这么多?咦,到用膳时间了吗?”
“王爷,公子,用膳了。”
凝裳照旧的将碗盘陈列在桌上,随后就站到了桌边。今早开始,她就一直觉得头晕目眩,刚才做菜时还差点切到手指。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吹了冷风太久,还是熬不住了吧。
萧墨走过她身边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一语未发地坐了下来。
“凝裳,今天的菜有点咸了。”柳吟一边说着一边递上饭碗,“你脸色不大好啊,早晨看你还挺好的,怎么现在脸上这么白?”
“早晨?”凝视疑惑,她早晨应该没见过柳吟才对。
察觉到萧墨凌厉地目光,柳吟才发觉自己失言了,急忙摆摆手,“没事没事,许是看错了。”
然而凝裳也不想多考虑,她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片模糊,连站着都很困难。
“啪”的一声,凝裳一失手,将柳吟的描金翡翠碗摔落在地,碎裂成了两片。
萧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厉声说道,“滚下去。”
“只是小事,别那么凶。凝裳,要是不舒服就下去休息吧。”
凝裳也没有回应,扶着门边踏出了房间。一晃眼,就觉得头重脚轻,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走下台阶时,险些绊了一跤。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牵起一丝苦笑,真是闲了太久,这么点程度就不行了。
没走几步,当正午的炎阳直射她的眼中时,她只感觉一片漆黑。腿一软,便这样直直地栽倒在地。
“凝裳姑娘,你怎么了?”
“凝裳姑娘?凝裳姑娘……”
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耳边是管事和奴婢的急切呼喊,然而她张了口,也无法发出声音。索性,就这样闭气眼睛,陷入昏迷之中。
“怎么了?”柳吟看着一群人慌慌张张,走出书房询问着。
管事赶紧让几个人把凝裳扶下去,回话道,“柳公子,凝裳姑娘昏倒了,可能是中暑吧。”
“知道了。”柳吟点了点头,走回屋里对着萧墨说道,“凝裳昏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萧墨依旧吃着饭,侧眼看了他一眼,“一个奴婢,用得着我操心吗?吃饭,等会我们去宫里。”
柳吟无奈地拿起筷子,“大热天还得往宫里跑……我说,你也太忧国忧民了,比龙椅上那位还尽责。”
萧墨从宫中回到王府时,已经接近戌时。
管事打着灯笼将他送回卧房,眼见房中一片漆黑,他不悦地问道,“凝裳呢?”
“王爷,凝视姑娘中午昏倒了,到现在还没醒。要找她过来吗?”
“不必了。”他捋了捋衣袖,“替我更衣。”
“是,王爷。”
凝裳从睡梦中醒来时,睁眼所见的便是一望无际地暗黑。耳边,安静地只有自己呼吸声。她伸手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热,嗓子也疼地厉害。
她伸了伸手,勉强能够触到桌上的茶壶。“啪”的一声,手一脱力,茶壶碎落在地。
无奈之下,她只能收回了手苦笑。
她是为了刺杀萧墨而来,居然会为他守夜而病倒,想想也觉得荒谬……
只是,上一次贸然行动,实在太过危险。
若不能一次杀掉萧墨,那么以他的性格,想来也觉得后怕。一想到这些,凝裳只觉得痛疼的很,那些她无法忘记的仇恨,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
翻身,凝裳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抓着被单,紧闭着眼睛,才能感觉稍微好一些。不过一会,又再次昏迷过去。
夜已深,当凝裳觉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自己额头时,她无力睁眼,迷迷糊糊的也无法认清他的面庞。
萧墨低头看着凝裳,余光撇过地上打碎的茶壶,淡淡叹息了一声。他伸手,将她横抱起,转身走出她简陋的卧房。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为何这样上心,只是她的眼神,她的笑容,与记忆中那样的明媚所重合,让他不由自主。
他抬起头看了看层层浮云,人生聚散无常。她,可是你的魂?
凝裳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似乎处在一个布置极为雅致的厢房内。眼中尽是床帷淡紫地纱帐,呼吸中,夹杂着薄荷的芬芳。
她坐起身,床头处正放置着一碗还散着热气的药汁。贴心的是,药碗边,精巧的盘子里盛着各种各样的蜜饯。
凝裳昨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伸手就捡了两个蜜饯放入口中。
“那是让你佐药的,不是给你做点心的。”凝裳一惊,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贯黑衣的萧墨,他只略扫了她一眼,便径自去书架旁翻找起来。
她慌忙起身一看,这里竟是他的书房?
她昨夜居然睡了他的床……
“咦?凝裳,醒了吗?”柳吟满面春风地走入,手中还端了一碗香气袅袅地清粥,“对了,那药材较为特殊,要先喝了药,才能进食。”
凝裳揉了揉额头,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她原本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吗?怎么一睁眼,居然躺在萧墨的书房里。好像模模糊糊地,确实有一个人抱起她,是谁?
她抬头看了看柳吟,他只是萧墨的下属,应该不至于有胆量擅自让她睡了萧墨的床。那么,是萧墨吗?
凝裳抬眼看了看萧墨的背影,冷血无情如他,连自己有孕的侍婢都能痛下杀手。怎么,都不会关心她的死活吧?
“想什么呢,还不赶快喝药?”柳吟伸手把药碗端起,“苦是苦了点,不过良药苦口。我知道你不愿意喝,要不我喂你?”
“公子,凝裳会喝的。”她伸手接过柳吟递上的药碗,皱了皱眉,光是闻这味道,就知道该有多苦了。
无奈,她还是屏着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
放下碗,柳吟已经端了盘盏到面前,“来,吃个杏脯吧。”
“凝裳,收拾一下,三天后随我去洪州。”萧墨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凝裳一抬头,正好对上他深不见底地眼眸,着实一惊。
柳吟似乎也对这个消息很是惊异,“你要带这她?护送官银至洪州,路途艰险不说,凝裳现在病重,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承受的了那样的远行?”
“这是本王的决定,无需考虑她受不受得了。”
说完,萧墨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若是病好了,就回去你的房间,别把这弄得都是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