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杭州遇艳（1 / 1）
日子还是在大雪纷飞中悄然而逝，除了见不到师父，淡澜还是觉得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对。在何府静得诡异的院子里，康熙四十二年的爆竹声终究还是响了起来。
新年的夜里，淡澜看着依旧纷纷扬扬的大雪，祈祷着新一年中能有什么发生改变目前这沉闷而尴尬的境地，也祈祷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方家大厦能多支撑一阵。
自从京城打探消息回说康熙还要南巡后，满翡园就一刻都没有停歇。
自己在父亲那越来越深锁的眉头中，嗅出了浓重的危险信号。而自己过去几年暗中所做的能否有把握，自己也说不准，于是也不便说出来。
在“魔王”事件后，淡澜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力量在这个社会的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有尽量将脸色放轻松，给方家二老多一丁点的安慰。
正月十四接近黄昏，大雪初停。离西湖几步之遥的“珍雅轩”杭州分号外一群人正雪地里等着。不一会两架黑色停在他们前面。
何筠生先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坐这么久的车，真累！”
说话间的掌柜已经迎了上来，“少东家一路辛苦了！舍下已经预备好了酒宴，给少东家和少奶奶接风洗尘。”说完又抬头看看，只见一身着湖蓝素衣的女子正好从马车上下来，水灵灵的眼睛正打量四周，“哟！不是说少奶奶一起前来的吗？怎么是位小姐？莫非……”
话音未落，那一行人都笑开天了。何筠生指着淡澜，“你说她是小姐……也没错……不过”
“啊？难不成这就是……可少奶奶怎么作少女打扮？”
“呵呵，那是她喜欢，就一直没改妆，真是难为你了！”
那掌柜的忙行礼，“失礼！失礼了！少东家请！少奶奶请！今个上灯节，晚上可热闹得很。二位先行歇会，到时再……”
何筠生摆摆手，“不了，娘子说想去看看雷峰夕照，还想看看断桥残雪。你这既然离西湖近，就先过去看看，一会再过来。”又冲淡澜问了句，“娘子，可否？”见她笑着微微点头，也是一笑，“就这么定了吧！”说着抬步领着淡澜就往西湖走去。
天气微寒，行人稀少。加上已近黄昏，整个雪地中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白茫茫的湖面上，只有一点孤舟。雷峰塔就静静的立在那，夕阳为底，白雪为衬，仿佛就是它在发着万丈佛光。还有那蜿蜒的苏堤，沁人心脾的清新……
“古代的杭州！古代的！”淡澜一面看着这安谧的景色，一面提醒自己。现代自己也来过，却那么不喜欢那时的杭州。喧杂得让自己要窒息，所有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乱……
“小姐！”一萱在不远处扬手叫着淡澜，她这才收回杂乱的情绪，微笑着同样扬扬手。
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征兆……
只是突然之间，一个女子扬手的样子浮现在眼前，笑颜如莲。
淡澜被自己看到的吓了一跳，再环视一周，什么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淡澜暗暗的问自己，心里开始坠坠不安起来。虽然自己不敢承认，可是她知道，有什么在向自己靠近……
“娘子！”何筠生也发觉了不妥，走近拍了拍淡澜，“怎了？”
只是她一回头，却是更加慌张苍白的脸色。只见她盯着自己，瞪着眼睛，一语不发。何筠生发急了，一把抓住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淡澜却只是一把推开他，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着，一路还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走了没多久，就晕倒在雪地里。
“雅儿！雅儿！”有人在呼唤自己。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可她知道，这是在叫自己。就在刚刚的西湖，就在那个自己和他定情的地方，压抑那么久的记忆，还是喷发出来，自己再也控制不了了。
文雅儿，不就是自己？她拥有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还有苍白的人生。竟然还远远不如这个没有多少自由可言的方淡澜幸福。
可是，自己那后来少见的笑容，刚刚记起的那有刹那，却正为某人而绽放得如此的灿烂。
那个人，拥有着的眸子，却是上回劫亲的人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的那双。
那份刻骨铭心，那份温柔留恋，自己怎么会忘记？又怎么能忘记？自己甚至几乎要妒忌那方淡澜有这么痴情的人留恋着。
可是不应该，不应该！那是属于那个叫“蒙天”的男子的！
这明明是两个人，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莫非是自己时空错乱了，还是有什么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发生了？
睁开眼睛，自己看到的依旧是那古色古香的床帘，还有那冷冰冰的空气。窗前立着的长衫背影，也只可能是何筠生。
没有回到以前，现在的自己，只能是方淡澜，一个残缺。
一面提醒自己不要弄错了时空，一面爬起来。轻轻唤了声：“何筠生。”
夜色已近，何筠生凝滞的脸淡澜完全看不清楚。只见他缓缓回过头来，看看自己，“醒了？大夫说了，你只是旅途劳累，并无大碍。”
淡澜听了不语，她已经听到了何筠生掩饰得不够完美的力不从心。他很敏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氛。
何筠生见淡澜没有说话，又重新将脸转了回去，看着灯火绚丽的杭州夜景。可是自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当初之所以要她来，就是想给她多点空间，不用整天闷着和母亲斗气。希望她对自己的感觉能好转，自己能有着那飘渺的一丝机会。只是没有想到，一切却弄巧成拙。看她那样子，有什么在这是割舍不下的，有可能对她来说甚至是刻骨的。那么自己呢？原来就是那么尴尬的处境，现在，就完全像是局外人。
何筠生一个苦笑，自己苦心的结局，却是向着反方向，越走越远……
身边轻巧的衣襟琐碎声，何筠生知道是淡澜走到自己旁边，“娘子，你看这夜色怎样？”
“灯节不用去街上？”淡澜笑着一问，又道：“为何不去走走？真是对不住，原本是说来玩的，却因为我……”
“哪有的话？既然娘子想走走，为何不去？”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却皆不由心。
杭州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所有的东西都被五颜六色的灯火照得迷离起来。
只是再好的景色，淡澜和何筠生各怀心事，哪有什么心情看的？
两人走了一阵子，忽的一抬头，居然连何筠生的身影都看不到。身边的一萱看了看淡澜不解的脸色，没好气道：“小姐，你和姑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闹别扭？两人都只顾闷头闷走，谁都不理谁！”
“哪有！”淡澜嘴上那么说，可是却明显底气不足。深深吸了口气，“既然都出来了一趟，咱们就好好玩玩吧！”
一萱这方大露了一个笑脸，“这才像我的小姐！”不由二话，拉起淡澜就满街看灯起来。
二人一路说笑，一路走马观花的四处看着，还不时停下猜猜灯谜。
这时一萱赖着不走了，原来是一盏精致的金色走马灯在那走动着，让她看得入迷。淡澜也就索性和她一起站着。
不一会，一个不高身影站到淡澜身边，还伸手抱住淡澜的肩膀。
淡澜小声惊呼了一声：“谁？”接着伸手就要打那人，却是停在半空中。
一旁的一萱也将本要喊出的话咽了回去。
她们俩看见了精致的男装下，灯火中一张完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正冲自己，满是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