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真相天网(1 / 1)
一夜辗转反侧,淡澜二人皆无眠。次日起来一对视,互相勉强一笑。
何筠生试探着道,“娘子,今日是三朝回门之期。娘子昨夜一宿未睡,不知……”
“无碍!”淡澜只说了二字,就一面吩咐一萱和其他丫头伺候。
何筠生也知她不会说,问了也没用,转身开始准备。
到了满翡园,方儒夫妇二人早已等了许久。“嗬嗬!”方儒一个大笑,让另外二人也不禁侧目。方儒见了忙道:“没事!没事!你们娘俩继续说说悄悄话,我和女婿去花园走走。”说着领着何筠生离了花厅往后花园去了。
淡澜这方急急的拉住母亲的手,“娘,师父呢?
“没有看见!从昨夜起就没了影子。和你父亲说了,他却说你师父本是江湖人,答应过她来去自由的。我也就不好多管。怎的,出事了?”
淡澜点点头,又摇摇头,愁眉深锁。知道平日母亲和父亲而人无话不谈,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忧虑悉数说出,又道,“娘一定要和爹爹说,让他老人家拿个主意。澜儿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指示总是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满翡园如诗入画的花园中,何筠生正随着方家老爷子缓缓而行。见几次岳父欲言又止的样子,何筠生虽心中好奇,终究碍于身份没有开口问,只是叹道,“满翡园真是个好地方,相形之下,我何家要自惭形秽了。倒是要委屈了澜儿。”
方儒听言抬头眺望了一眼四周,最后定睛在淡澜以前居住的月惊斋,缓缓道,“筠生,你认为澜儿是何种女子?”
“娘子?”何筠生听了微微一笑,“有时像个孩子,有时又像是个大人。有点任性,但也不糊涂。”
“那么,你认为澜儿是个值得你用命去呵护的人吗?”
何筠生见方儒的脸上有点严肃的表情,也收起了笑容,“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会的!”
方儒听了点点头,“要是会连累你何家上上下下呢?”
何筠生不禁一颤,何家上上下下?他不明白这和保护淡澜有什么关系!
又闻见方儒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没什么,只是问问罢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对你不放心,就不会把澜儿交给你照顾。只是万一有一天我方家要是大难临头,还望你多多帮着淡澜躲开一切纷扰。”
“这个是自然的。只是岳父,小婿不明白,方家也算是地方豪门望族,哪会有什么大难临头之日?”何筠生嘴上这么答,可是心里觉得很奇怪,怎么感觉岳父不是在考验自己,倒像是托孤。“澜儿既然是我的妻子,我定会保她周全的。”
方儒听了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说罢起步回花厅。
何筠生在一边小心跟着,眼角看见方儒脸上温温的笑容,终于长嘘了口气——看来自己已经得到这岳父大人的欢心了。
只是他没有听见方儒心中那重重的叹息声“我终究还是错了!”
何筠生正暗暗为自己过关而高兴,却只看见从娘家回来的淡澜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生气。无论自己是讲笑话还是扮鬼脸,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注意。
不一会一萱过来了,“姑爷……”还没行完礼,就被何筠生示意小声,又指了指淡澜。
出乎何筠生的意料,一萱见了并没有大惊小怪的,只是过去,轻轻把门拉上,然后将何筠生拉出了房间。
何筠生不解,“为何你不去劝你家小姐,倒是把我拉了出来?”
“姑爷有所不知,小姐自从四年前一场大病之后,就得下了个怪毛病。一旦心中有了愁苦不得解,就喜欢一个人躲起来沉思不说话。奴婢当然见怪不怪了。”
“大病?”何筠生不禁紧张了起来,四年前?不就是自己和淡澜相遇的那一年?“你家小姐得了什么病?”
“那一年小姐淋雨淋多了,后来烧得不行。大夫说,是失忆症加上长期忧郁所致。其实只是小姐的淡忘的老毛病加重了。后来病好了,小姐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概什么时候得的?”
一萱不禁对何筠生苦苦追问淡澜的病起了疑心,“有什么关系?反正小姐已经好了。”
何筠生也顾不上许多,“那年你小姐是不是离家出走一回?在一客栈前救下一昏迷男子,因此而耽误行程,被人接了回去?”
“咦?”一萱不禁对他如此了解方家忌讳颇深的那段事情很是怀疑。“姑爷瞎说什么?我家小姐向来循规蹈矩,哪有什么时候曾经离家出走过?”
话虽这么说,可是何筠生已经从她刚刚满是怀疑的那声“咦?”中知道了他要的答案。摇头一笑,“傻丫头!我就是那个被你们救起的男子。”
一萱除了“啊!”一声,居然找不到任何词汇去表达什么。她根本想不到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巧的事,难怪自己第一回见了何筠生,居然会有种熟悉感觉。
“那接你小姐回去之人是谁?”
一萱的忽的变得严肃起来,这个秘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既然小姐说了不想和以前扯上任何关系,那么自己怎么也不能说出来!
“姑爷问这个何意?”
何筠生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家小姐的意中人,是否就是那雨夜接她回去的那位公子?”
一萱鼻子“哼!”了一声,“有什么好问的?不是说了小姐已经不记得了。一萱只知道,现在我家小姐已经是你何家的二少奶奶了。”
何筠生不再问了,抬起头,微笑的看了看阴沉的天。可是在他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自己和淡澜,也一定能幸福!可是一回头,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一动不动的淡澜,心中不知怎么刚刚的信心全无,顿时没了底气。他看见淡澜,就有种不确定感在心里来回的摇晃……
傍晚淡澜推开门,只见一柄剑刺到眼前,先是一惊。接着那剑又飘然而去。再仔细看,原来是何筠生在院子里练剑。寒光随着他的舞动闪闪而过,灵动而虎虎生威。
剑对于淡澜来说并不熟悉,因为关莺从来都没有教过她。对于自己而言,那充满灵性的闪光物体,终究不过是有着危险的一块铁质。低头细想,他何筠生在这个世界也算是难得的一个青年才俊。只是搞不懂他,明明有着一身的本事,却从来不表露出来。明明一个七尺男儿,却总要将就着身边的所有人。或许正是因为他的那种委曲求全的样子,总让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半点好感给打发得一干二净……
“娘子?”
淡澜抬头,只见何筠生已经收起了剑,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的关切。
“娘子可好?”
淡澜点点头,“一切安好,不用太挂心。”
“娘子……”何筠生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师父说想见见你。”
“在哪?”
“你随我来就是了。”
何筠生说着放了剑,带着淡澜出了何府,又走了几条街,方指着那泰北茶楼,“师父就在二层等着咱们。”
“不过是见面说说话,为何要出来在这种地方?”
何筠生只是笑笑,“娘子一会就知道了,上去吧!”
淡澜心下生疑,也没有时间想得那么多,随着何筠生上了茶楼。
二层的一个包厢内,关胜正坐在靠窗的位子,转头看着外面。何筠生叫了声“师父!”也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低低道了句:“来了?坐吧!”
何筠生引着淡澜坐下,又问“师父,如何?”
关胜回过头来,叹了口气, “你师父昨天走之前来找过我。”
“那师父有没有说她要去哪?和师叔您说过什么?”
关胜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遥遥的看着我。我俩对视了一会,就悄然而去。今天筠生回来,我才知道你师父已经离开了。
“师父这是怎么了?”
关胜看了她一眼,又看看何筠生,“你我既然也算是我们的徒弟,那么有些事情你们或许应该知道。我,还有颂莺,就是澜儿的师父,血鹰魔王夫妇,我们四人都是‘火雁门’的嫡传弟子。”
“这个我知道。
“哦?”关胜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差点都忘记上回救的就是你了。估计颂莺知道我在苏州,就是你对她说的时候了。紧接着那晚何府就闯了人进来,中了我的‘柳叶夺命追’之后却没有了踪影,而一般人中了此招的人根本逃脱不了。后来我细细想想,估计也就只能她了。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她就在方家。直到你嫁到何家,我回想起其中的关节,方觉不妥。那天的事情实在太凑巧了。后又听说你会功夫,自然也就明白了。”
“所以师叔就试探我的武功?”
“正是!其实给你施‘柳叶夺命追’也只是想告诉你师父一声。我在何家,有些事情逃避了那么久,我的师兄师姐们也已经追上门来了,是时候解决了!只是没有想到,她逃避了十年,到头来还是选择了一个人走。”
许久不说话了何筠生方才说话,“师父,究竟有什么事情让你们师门四人反目成仇的?还让那两个魔头紧追不舍?”
“这个,事情就要从十年前说起了。那时我们的师父,也就是颂莺的父亲突然被害,火雁门弟子除了在外的我们四个也无一幸免。只是我没有想到,后来官府一致认为是我杀的师父和其他师弟师妹,四处追捕我,而发誓说为师父报仇的血鹰魔王夫妇也下了江湖追杀令。一时之间我苦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栖身于何家。后来经过多方查证,我才知道,当年给官府作证说我是凶手的人,正是颂莺!”
“师父?”淡澜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澜儿,你不用怀疑。事情的确蹊跷得很,可当年主办这案子的捕头说的也不会是假话。所以你师父,也就成了这案子的关键。到底为何她这么说,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我大师兄夫妇二人居然一直没有放弃,还犯下那么大的错。只是,谜底的关键,都落在颂莺身上。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事关重大。死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还是我关胜的妻子,我不能强迫她说什么,只能等有一天她自愿开口。”
“等?”淡澜听了一个寒战,“师叔难道敢保证那魔头不再杀人了?”
关胜盯着淡澜,用不可思议的眼光巡视着,“她是你师父!”
“我知道,可是你的师兄师姐不被捕,遭殃的,就是那些无辜的女子。”
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关胜和淡澜二人对视而岐,谁也不肯让步。
何筠生忙暗中拉拉淡澜的衣袖,却被淡澜给推开了,只能道:“错的不是我们,也不是澜儿的师父,而是那两个魔王。我们可不能起内讧,要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
关胜听了,又看看淡澜,方才大笑一声,“大是大非你还是不糊涂,果然有担待。不愧是大家闺秀。”
“师叔过奖了。他筠生也明白事理,也不愧是你□□出来的好徒弟。”
“你就那么相信我是清白的?”
淡澜见他精瘦脸上的微笑,也放松了下来,“我又不是捕快,也没有什么本事。您老人家没有必要对我一个弱女子撒谎。更何况,您的推断,和我心中想的一样。澜儿明白,据于我们的身份,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那么你认为凶手是谁?”
淡澜一笑,“师叔有意考我?”
关胜听了,二人一个对视,没有回答。两人知道,彼此心中的答案都一样,可是谁都不愿意说出来。
何筠生方舒了口气,“还好。”
关胜却摇摇头,和淡澜异口同声道:“不好!”
何筠生做了个鬼脸,“我是说你们俩没有动手起来还好,到时我就和上回一样,帮谁听谁的都只会落个不是了。”
关胜叹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样?”说罢又忧虑的看看窗外。
何筠生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受点委屈就可以家和万事兴,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师父,徒儿看您,目前劳心的还不止这件事情。”
淡澜不解,“为何?”
“娘子难道没有发现最近何府四周出现了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什么时候?”
“从你嫁过来开始的那天。师父是府上和珍宝轩的护院总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然都在他老人家眼下。”
“还有,”关胜接过话茬,“那些人只在你走动的时候才会一路跟随,却又从不露面出手。很明显是冲你而来的。”
“我?怎么会?是什么人?”
关胜关上窗户,“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应该问一下你那大名鼎鼎的父亲。而且据我看,那些人不是一伙的,而是两派人。目前他们没有什么行动,澜儿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他们也顾忌你出门时的那群家丁护院,或许他们在等待时机或者命令。总之,澜儿你最近出门还是小心的好。没有必要,还是少点走动。”
淡澜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细细想想,生活中好像出现过很多神秘人。
一开始就是从明月庵回来的那晚有个黑衣人闯园,然后就是第二天遇见的那个古古怪怪的英俊男子,还有那个晚上抱着自己坐在屋顶上,后又抢亲不果的那一袭身影。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个月,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是不料又来了一群人,激起一阵暗流,缓缓涌进她的生活。
走在回家的路上,何筠生一路牵着她的手。由于心里的不安,淡澜也没有回避。
按理说有他们师徒二人在,自己应该感觉很安全,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却那么的忐忑?
抬起头,淡澜只觉得背脊上丝丝的凉意透彻心扉,并不是因为天上只有如血的晚霞,而是她直觉中似乎看见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悄的接近自己和那看似不可一视满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