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酒（1 / 1）
夏侯彬家的大门紧闭，电话关机。小纯呆坐在楼梯石阶上，期待着夏侯彬突然归来。抓在手中的电话成为黑暗楼道里唯一光亮，陪伴着小纯。她一次次拨打电话，没有人接听。电话最终没有了电量，小纯站起来，把它从十八层的楼梯缝隙摔下。电话撞在某层楼梯扶手上，紧接着落地发出有限的几个音符，黑夜立刻掩埋了它粉身碎骨的模样。小纯的希望似乎一起坠落，疼痛扩散到空气中，跟随呼吸潜入体内一秒秒地跳动。
欧百庭开门看见小纯的房间亮着台灯，猜测她已到家，躺在床上听音乐。书房里，李丹正在脱沙发外套，准备洗涤。欧百庭上前帮忙，李丹指了指地面。欧百庭卷着地毯，和她商议把林母接来过年的想法。李丹忍不住说笑：你是大小通吃，老少皆宜啊！作乱到我眼睛底下了！欧百庭借机把今天林家人的标语说了一遍，诉说委屈。李丹气得大声骂娘，引来越阿姨观望，误会发生家庭战争。
越阿姨摆好桌子，上楼喊小纯吃饭。到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小纯根本不在。亮了一整天的台灯滚烫。欧百庭推测小纯是去约会了。八点钟，小纯还没有回来。三人有点慌了。即使是约会，小纯也从来没有晚过这个时间回家。而且小纯和夏侯彬同时关机。欧百庭独自来到书房，开始打电话派人寻找。
后半夜，仍然杳无音信。欧百庭尽量放松表情，安抚焦急的李丹，或许孩子们在偷吃禁果。李丹一直不肯上床，最后萎缩在书房沙发上睡去。窗外一片漆黑，风吹落屋顶的雪花好像鬼魅的精灵在说话。欧百庭找来被子，轻轻盖在李丹身上。
因为丢掉饭碗，夏侯彬早早和放假的弟弟回到了家乡。
凌晨时分，夏侯彬跑到村委会，接通了和欧百庭的联系。在山区手机基本无信号，座机声音效果也有点糟糕。欧百庭问了数遍，小纯是否和他在一起；夏侯彬否定了数次。
早上，有人把小纯手机的碎片摆放在茶几上。开了光的玉坠只剩下完好的红线，上面践踏着泥污。李丹失声痛哭，仿佛再次看到了睡在血泊里的一双女孩。
欧百庭几经辗转，马不停蹄赶到夏侯家。他推开夏侯彬的弟弟——夏侯礼，在破旧小屋子横冲直撞，寻找女儿。夏侯礼举着长凳驱赶不速之客时，夏侯彬刚好归家。一场误会算是解决。
母亲听说是儿子的老板，端来上好的庐山云雾茶，把欧百庭捧得比天高，惟恐有疏漏。茶香清幽，欧百庭却没有心情品尝，一味牛饮充当解渴之用。夏侯礼飞了无数次白眼，站在其身后咬牙切齿。夏侯彬趁着欧百庭去茅厕空隙，向母亲和弟弟说明其不但是老板而且还是女朋友的父亲。母亲的喜悦猛增一倍，席间贸然和欧百庭谈论起了儿子的婚事。夏侯彬当时死的心都有了，头低得快到裤裆。他不是害羞，而是害怕婚事被一口拒绝,回天乏术。不曾想，欧百庭满脸醉红，痛快答应。夏侯礼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积极地在客人和母亲之间充当翻译。
欧百庭打了个盹，便再也睡不着。一张床上的夏侯彬始终没有睡实，听到对方点烟，也跟着坐了起来。“欧总，睡不惯我们南方的床吧？”
欧百庭叹了口气，昨天一夜没睡非常疲惫，但是想到下落不明的女儿，心绪纷乱，无法安榻。“解雇你，恨我吗？”小纯离开时的凶狠眼神冷如坚冰，循环播放。
“中国又不是只有欧氏一家！到哪里都是干活，吃饭！”夏侯彬刻意用家乡说出这句话，稀释对欧百庭的不恭敬。他并不留恋欧氏，因为他公开和小纯情侣关系，工作气氛怪异得让人窒息。干出成绩，大家认为是裙带关系，和自己才华无关；不作为，大家还会认为是裙带关系，难免背地里对自己嗤之以鼻。夏侯彬不止一次想过辞职，更换轻松的工作环境。
“过完年，回来上班！……我需要一个助理！”
“等小纯回来再说吧！”夏侯彬感觉小纯的离家出走和自己有某种关联。“她走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她穿的什么衣服？身上带钱了吗？”
“没有。我已经在各大报纸刊登了寻人启示，希望很快会有好消息。”欧百庭闭目寻找睡意，手臂搭在床边，香烟燃烧。“小纯，从前很乖，几乎不生病，学习成绩好，小时候我一抱她，她就喜欢笑，她还喜欢画画，唱歌，喜欢小狗波波，没什么她不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人不喜欢她，……小纯很象她姑姑，她从小到大喜欢和姑姑玩，有一次她问过我：可不可以把姑姑喊成姐姐！我说不行。她就吓哭了。她那时候四岁吧！她姑姑宠她宠得无法无天，暗地里由着她乱喊。喊张阿姨叫越妈妈，还不许我们喊张姐，她姑姑都说霸道……她姑姑没的时候，她哭得差点没了视力，她奶奶也疼她宠她，幸好她忘记了，否则又要哭一场……我这宝贝女儿是个爱笑的孩子，很少哭！计算起来，也就三次，上面两次，还有一次是我和她妈妈离婚……”香烟燃到手指微微灼痛。欧百庭轻轻地笑。“刚学会走路，摔破膝盖都不哭，她们都说小纯象我！”
“嗯。真的坚强！就是很疼，她都不会哭。”夏侯彬插了一句。他想念着小纯睡在自己臂腕里的模样，因为疼痛蹙着眉心、卷曲着身体，紧紧依靠，仿佛安睡在妈妈的子宫。
“是啊，如果你能见到过去的小纯，一定更喜欢她！”欧百庭的回忆被打断，干脆转换话题，畅谈商场风雨。那种近似兄弟近似父子的谈话彻底推翻了两人之间最后残留的隔阂。
夏侯彬幻想着，欧百庭答应自己的婚事不完全是因为酒精。可是,他的小纯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