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1 / 1)
盼人想着从前与薛印琛的往事,想一点,恨就多一点。
若她那时不那么糊涂,不仍在心里念着要与薛印琛共度一生,而是立刻将这两个人的事情报给父皇的话,是不是她就不至于身陷此地?
门外突然一阵喧哗和脚步声。
盼人心里一激灵,第一反应是出事了,她急忙垂下脚,刚刚将鞋套上,门就被踢开了。
几个仆妇进来后二话不说就将她拖了出去,一直拖进了第三进的院子里。
调、教房里,张妈妈正站在当地,烛火映在她脸上,照得她的脸如鬼一般,阴气森森地。
张妈妈见盼人被抓来,一示意,几个仆妇当即从后面踢了她的腿弯,盼人膝一软,跪了下去。
一条粗重的木梁被压在盼人的后背上,她的两只手臂被拉直,牢牢地绑在木头上。一个仆妇咒骂了一声,要她跪直,不许弯腰。
张妈妈这才阴沉沉地盯着盼人道:“盼人,你来我落红楼也有大半年了,我倒不知道,你居然敢帮着我楼里的人逃走?”
盼人心下一怔,道:“我帮谁逃走了?”
一个仆妇上来就是一个耳光,啐道:“小蹄子还嘴硬?”
张妈妈喝道:“多什么手?万一打伤了脸,日后卖不出去怎么办?”
那仆妇拍马屁拍到了蹄子上,只得喏喏低下头,退到一边。
张妈妈这才转头对盼人道:“盼人,我也不多罚你,这几天想来你吃的苦头也够多了,听说前儿你还生病了?你只要告诉我惜人到底逃去了哪里,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盼人又一怔:惜人逃了?不是她的家人来了吗?
张妈妈等了一会儿,见盼人不说话,便垂了眼皮:“不肯说?”
盼人回过神,忙道:“妈妈,不是我,原本我在路上遇到惜人,和她说了几句话,结果一个小丫头说是她的家人来见她,叫她出去见面,惜人才叫我帮忙听一下重雾姑娘的传唤的。她逃走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张妈妈其实早问过那个小丫头,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然也不会这么轻轻饶过盼人。见她说得和那个小丫头一般无二,张妈妈点点头,信了她的话,但仍道:“若不是你帮忙遮着掩着,惜人会逃出去么?你就先在这里悔过一个晚上吧,早上自有人放了你。”说着吩咐那个打了盼人耳光的仆妇道,“你既然这么多手,就在这里盯着她,让她一直挺着腰板跪着,如果敢弯下腰,就给我狠狠地教训。”
那仆妇忙大声应了。
张妈妈冷笑几声,道:“自落红楼建成以来,这楼里就没姑娘丫头能逃出去过。卖身契还攥在我的手里,她们想去哪?嘿嘿,想逃?以为我当初的银子是白花的?”阴冷的声音让盼人连打了几个寒颤,不由得心下为失踪的惜人担忧。
凭心而论,她根本不信惜人会逃走。
以前,曾经盼人透露过要逃走的意思,惜人还曾力劝过她,给她讲当初被抓回来的那些姑娘丫头们都受过什么样的刑罚,下场有多凄惨。
一个怕成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逃走?
只是,那个自称她家人的人到底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从青楼里拐走人,而且居然连卖身契都不要了?
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盼人正在心里想着,忽听那仆妇骂道:“小蹄子,偷懒么?”接着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腰上。
盼人猝不及防,一下被踹倒在地上,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妈妈等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自己和那个仆妇在房里。
那仆妇走过去抓着盼人头发将她扯起来,骂道:“跪好了,下JIAN的东西,一脸JIAN相,一看就不是什么规矩东西!”
盼人低着头,默不作声,努力将腰挺直。但是背上的木头太沉,她只跪了一会儿腰便又弯了下去。那仆妇又是一脚踢过去,盼人这次有所准备,身子只是一个趔趄歪在地上,却没倒下。在仆妇过来扯她之前,她急忙努力跪起来,将腰再次挺直。
这样,整个晚上就在仆妇的不停踢骂和她一次又一次的弯腰挺直中度过,到最后,她只觉得双臂和腰都已经僵直了,连弯都弯不下去。
天气亮了。
那仆妇原想多折磨盼人一会儿,但天色刚亮张妈妈就派了人来,问了盼人几句话,见她仍是说不出惜人的下落,便叫她回去。
那仆妇只得解开盼人的绳子,将木头放下。盼人勉强站起身,双臂僵得放不下去,慢慢走到墙边,一点点借着墙将手臂压下去,这才慢慢向外走去。
走到院外后,盼人已经再也走不动,软在了地上。
旁边一阵脚步声,盼人想着可能是那个想继续折磨自己的仆妇赶了上来,但她实在没法起来,只能瘫在地上任由她打骂。
一双臂膀将她抱了起来,举步向她院里走去。
盼人惊讶转头,才发现抱着自己的居然是小石头。他一脸隐忍的怒意,牙齿咬着嘴唇。
盼人心里微微一暖,没有挣扎。
小石头一直将她抱回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到床上。
妙人等三个与她同住的丫头都没有回来,盼人松了口气,对小石头道:“多谢你了,你快走吧,若是让别人看到了,当心你也被连累。”
小石头看了她半天,才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似乎盼人每受一次刑罚,她的心就离他越远。
盼人看着小石头离开,这才低垂了眼睛。这一个晚上虽然张妈妈没怎么折磨她,但她的腰和手臂仍在僵着。还好张妈妈可能也怕她出事,所以一到天亮就放开了她,不然,再多这样跪一段时间,盼人估计自己的双臂就此废了。
盼人困难地向床里翻了个身,忽然一怔。
她的床里面湿湿冷冷的,似乎谁往她的床上倒过水。
盼人摸了一把湿处,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臊味冲得她直皱眉头。
她再仔细查看自己的床铺,这才发现,床上不仅湿冷,而且还有一些长长短短的毛,床尾处居然还有一块什么东西的粪便。
盼人正怒着,忽听自己床下有异响,她挪到床边垂下头往床下看去,这才发现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狗。
想来,自己床上的屎尿毛等全是这只狗造成的了。
盼人有心将狗丢出去,又一想,这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莫要得罪了别人再被罚。她只得重新下了床,将床褥等全扯下来,搭在外面晾着。
弄完这一切后,她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就睡着了。
睡到一半时,房里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隐约的狗叫,盼人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这才发现妙人等另外三个丫头已经全回来了。
妙人等人并没发现盼人已经醒来,仍在不停地说着。
盼人听了她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这条狗是京里的客人买了送给轻虹的。轻虹懒得养,便叫妙人带回来养着。
估计是妙人见盼人不见房中,便将狗放在了她的床上。哪知这狗在她床上拉撒一顿之后,跳到了床底下呆了半天。
盼人没力气再与她们计较,只想重新睡过去,这时,妙人的另一句话却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昨天晚上,惜人逃走的事你们听说了吧?”妙人道,语调里满是幸灾乐祸。
“这事儿整个楼里都知道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俏人接口道,“我倒是在想,等那小蹄子被抓回来,妈妈不知道要怎么罚她哩。”
妙人低声笑道:“昨儿惜人跑了,盼人帮她听重雾姑娘的传唤,重雾姑娘说她伺候得好,赏了她两个水果吃哩。”
俏人一撇嘴道:“哼,总是进三院儿的人,也会伺候人么?”
妙人吃吃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原是重雾恨盼人手脚不老实,折腾她呢?”
娇人奇怪地道:“给她果子吃也是折腾她?”
妙人诡异地笑了半天,这才回答道:“那是当然,你们知道那果子是哪里来的么?”
盼人心下一沉,竖起了耳朵细听。
俏人道:“哪里来的?不是张妈妈派下来的么?”
妙人得意地道:“自然是张妈妈派下来的,不过可不是直接派下来就进了盼人肚子里。开始啊,那果子还在重雾姑娘的下、体里呆过一段时间哩,”她边说边做了个下流的动作,“那位爷把果子放到重雾姑娘那里面,再取出来,最后给盼人吃掉。”
另外两个丫头都低低惊呼了一声。
盼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几个丫头忙看向盼人,见她仍在熟睡,这才放心,全都低低地笑起来。
盼人全身发冷,额头似乎又在发烧。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过了半晌,泪珠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盼人在心里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