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三章 国与家(1 / 1)
婧予端了一只捻银丝白玛瑙碗出来,看见明溪站在院子里怔怔的看着老梅树上一只鸟儿发呆,簇着眉,似乎有什么心事。
“明溪!”
“婧予姐姐!”她回眸看见是她,莞尔一笑,一扫适才郁气。
“想家了吗?”
“主子在的地方就是明溪的家,哪里还会想家呢?”明溪见她端着汤碗,又道:“肯乖乖吃药了吗?”
“劝了好久才肯吃,还偷偷倒了小半碗,以为我没发现。”婧予抿着嘴笑着。
“从小就不喜欢吃药,竟然能吃半碗进去,看来婧予姐姐很有办法啊!”
“从小?你跟着主子很久了吗?”
“久了,久的我都觉得有一辈子了。婧予姐姐拿禁忌食单子了吗?”明溪与她并肩而行。
“早就送到膳房了!”
“婧予姐姐做事就是让人放心,不过,午膳后怎么上了一道桂圆莲子汤……”
“桂圆莲子汤怎么了?听说最是补气养肺!”
“哦……我只给姐姐说了,姐姐万万不能说出去,孕妇怀孕初期最忌食的躁热,龙眼、人参等正是大忌!”
“啊!我真是糊涂,明明看了禁忌食单子竟然还将这么重要的事忘记!幸好主子没什么事,若是出了事岂不是我的罪过!”
“姐姐不过是忘了,再说并不是姐姐不小心,不知道而已,况且主子也并没有出什么事,姐姐就不必自责了,这些事还是莫要传出去的好,宫里人多口杂最是是非之地,多一事不若少一事。”
婧予连忙点头称是,她们都是在宫中多年的女子,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无心则罢,若是有心而为后果将不堪设想,两人都不敢多言,忙自己的事去了。
长安忙着回复完这一日的书信,见婧予奉一杯花茶上来,“主子,不宜久坐,当保重自己的身子为是。”
“是!坐的久了,脖颈有些酸痛,不过幸尔已经完成!”说着接过茶,轻轻掠过鼻翼,一阵香气已然扑鼻而来,抿一口,润了润口舌,才笑着说:“好香!”
“玫瑰的香味一向很浓郁,主子喜欢什么花?咱们可以采了来冲茶。”
“到不拘什么,我总是觉得凡是花都是美的,不过我们康人向来喜爱牡丹国色天香,除它外,我亦觉得栀子花盛开时洁白如雪,也很招人喜欢。”
婧予听罢,笑了笑,退了出去。
夏侯泽正在听大臣们述政,身为一个帝者,他无疑相当的辛苦,承担着一个国家的责任,负担着所有的国计民生,从没想过自己要做一个多么伟大的帝王,可当一切真的要他独自去承受时,他也没有抗拒过。
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这帝王之位不知多么的凶险,却令天下人着迷,一个个前仆后继。
“陛下!”梁兆惊慌失措的唤道,“陛下,主子……”
泽在听到“主子”二字时,瞳孔明显收缩,盯着梁兆,梁兆脊背不由升起一股凉意,手心发寒,“刚梅苑派人来传话,主子不大好呢!”
泽听罢,立时站了起来,“今日散朝!”说完已急匆匆出了乾元殿,一出殿门,撒腿就跑,吓得一干宫人急忙鸟散。
“怎么了?”一入梅苑正好看见婧予出来,他忙问道。
“陛下!太医已经在内诊治了!”婧予也吓了一跳,匆匆忙行了个礼答到。
泽二话不说,进入寝室。
满屋子的人,明溪并太医围在床边,其他宫人捧了物件站在周围,见他进来,都忙不迭跪到。
他并不理睬,走到床边,看见长安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额际都是汗,咬着下唇,想必是很痛苦,他的心不由一阵窒息。
“十一!”他呼唤她的名字。
“太医,她怎么了?”见她簇着眉,双目紧闭,似乎还在昏睡,他忙握了她的手问太医。
“回禀陛下!夫人,夫人似乎是有滑胎的迹象,已见了红了。”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答。
“胎儿有事么?”
“夫人并小皇子鸿福齐天,此刻已无大碍了!”
“你不说吃几副养胎药便无碍了吗?”
“是……是……不过……”
“留明溪伺候,其他人都退下吧!”他一扫屋内宫人,命令到。
等宫人们退出去后,他看着太医,慧眼如炬,那样一双漆黑眼眸,似乎能将人心看透,让你不由觉得恐惧。
“夫人像是食了什么不该食的东西。”
泽听罢,将视线转向明溪。
“主子的饮食向来由奴婢与李尚宫娘娘亲自监督、上奉,从不假他人之手,只今晨太上皇命人下赐了一碗乳羹,奴婢是亲自尝过的,绝无不妥!”
“那么会不会是误嗅了麝香?”太医又问。
“主子从不喜熏什么香,况且香料最是对女体有损,故我们这里从来不许用香的。”
“哦!陛下,或许……夫人似乎是心神过耗了,以后定要安心养胎,且不可再为人间闲事操心了!”太医沉思一会儿说道。
“你退下吧!方子开好了先递上来让朕过目!”泽漠然道。
“明溪,十一心神过耗是怎么回事?”待太医出去,泽只望着长安,发了会儿呆,才问道。
明溪乍然听他询问,有点害怕,但还是细细思量之后才回到:“主子日里闲适,也就是抚琴、弄墨,所要耗损心神的,不过是陛下与二位小公子罢了!”
“你不说?”他蓦得抬眼看她,寒光乍起,“婧予!”高声唤道。
婧予原本就陪太医写方子,忙垂手进来,“陛下!”
“你说,十一自怀孕后在梅苑中都做些什么?”
“主子自有身孕后,身子明显比以往倦怠,总要辰时以后才能起身,用过早膳后和往常一样入书房处理信件,直到午膳,有时信件很多午休后亦会在书房中忙碌,如果并不很繁忙就看会子书、与二位小公子玩耍一番,或写字、画画……”
“你可知那些信件都说的是什么事?”
“奴婢不知!”
“明溪,想必你是知道的?”他挑眉看着明溪。
“你不必问她们,如有疑问,大可直接问我。”原来长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冷冷说道。
“明溪、婧予,你们先出去!”长安强用着力倚着床头坐了起来。
“我果真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么?”两人沉默了很久,泽才略带沮丧的说道。
“与这无关。”
“我或许真的不是个好爱人,你到大云已近两载,我竟然从不知道你还日日关注永平政事!”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放下!”
“所以我在你心中就无足轻重吗?我的孩子在你心中亦无关紧要吗?”他嗓音沙哑,已极力的隐忍。
“你明知道不是。”她握了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腹部,“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么,证明给我看,让我知道我在你心中很重要,证明给我看我们相爱一如当初。”
“你想我怎么证明?”拂一拂他的发,她问道。
他抬眼看她,直勾勾的似乎要看进她心里,却只见她平静一如往常,才默默说道:“和我成亲!”
“只有这个不行!”她无奈叹息道。
“之前你可以说不行,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你难道希望我们的孩子无名无份的出生吗?”
她惨然一笑,“谁叫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了国家,他只能牺牲他的名分。”
“国家?又是国家?为了国家我们不能成亲,为了国家,我们的孩子不可以名誉的出生,为了国家,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如果你想要那个的国家,那么我便将那中原大好河山打下来双手奉送与你,那样,你是否就愿意与我成亲呢?那样,你是否就愿意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可昭告天下的名分?”他激动的喊道,并没有注意到那一瞬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苍白。
“你说什么?”她高声问他。
“我说,如果只有得到你的国家你才愿意与我在一起,那么,我宁可将那个国家毁灭了,再送还与你。”
“如果你灭了我的国家,那么,你也注定了要将我毁灭,因为身为那伟大帝国最为宠爱的女子,我只能以身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