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若无花不结果（1 / 1）
我原本打算兵分两头，他带商场的人回家装抽油烟机，我则去逛菜市场。
“这样不太好吧。”对于我的决定，他马上摇头反对。“我答应麦医生要亲自送你回家的。”
“我们又不知道他装那个抽油烟机要多久，等到他装好，菜市场早关门了。”
“我问过了，不用很久。而且为了加快速度，我已经叫他多带一个师傅过去。你只要乖乖跟我回家就好。”不容我拒绝，钟衡一手把我扯上那台货车后座，对坐在前车的人说：“师傅，现在可以走了。”
“阿衡！”我大叫，可惜抗议声根本传不到那个对我视若无睹的人耳中，他只是专心致志的指挥货车往家的方向走。对他的故意漠视，我只能嘟起嘴巴，心有不甘心地瞪着悬挂在车厢里那个写着平安两字的同心结暗暗生闷气。
虽然万分不乐意，我也只能随他回家……唉，不对。不是随他回家，是很丢脸的被他抱了回家。出现这种意外是我始料不及的，跑了一整天，浑身乏力的我累得快要趴下了，在一晃一荡的车厢中我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于是乎，看我睡得那么香，不忍叫醒我的钟衡非常好心地把我抱回家。
我睡得很沉，不然，一定不会发生被钟衡抱回家睡这等荒唐怪事。
睁开惺忪的睡眼，熟悉的眩晕感像涌之不尽的潮水，漫天盖地，一波接一波不断向我涌来。我无力的合上眼睛，耐心等待那阵不适慢慢过去。
萦绕鼻腔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有点熟悉，到底在哪儿闻过呢？脑子像一团毛线，乱哄哄的理不清头绪，我记得自己被阿衡拉上货车，跟他一起回家，气不过的我只好对着那个平安结生闷气……回忆在这儿断了，剩下一片空白。难道说，我竟然睡着了？那……手指头拼命绞紧盖在身上的被单，这儿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还有阿衡呢？他又在哪儿？
阿衡!
对了，我曾经在阿衡身上嗅过这种好闻的味道。我倏地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并不陌生的吊灯。这儿……我迷惑不解的望着那个面带笑容，推门而入的人。
“你终于醒了，芷晴。”钟衡快步走近床边，看到我醒过来他似乎很高兴。
我有点茫然的眨眨眼，对于自己为什么躺在这儿仍然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车上睡着了，自己不知道吧。”仿佛知道我的想法，钟衡笑容里充满歉意。“今天为了帮我四处跑，累坏了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才怪！”他摆明不相信我的说辞。“只是二十几分钟路程而已，你居然睡得那么熟，不是累坏是什么？”
那是因为我生病了，体力比常人差的缘故。当然，这句话我选择放在肚子里。
“你也不知道刚才的情形多搞笑，看你睡得那么香甜，我不忍心把你吵醒，但总不能放你在货车里不管吧。后来想想，干脆抱你回家睡好了。那两位安装师傅跟在后头，看得眼也直了。他们跟我说，虽然老婆娶回来是要宠的，但也不能宠过了头，否则她会变得无法无天，到头来倒霉的人还不是身为丈夫的自己？所以我应该把你叫醒让你自己走，而不是像生怕别人抢了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说起刚才的趣事，钟衡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光是听到自己曾经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我全身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直往脸上涌，滚烫的吓人。
“你应该把我叫醒……”我幽幽唉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芷晴。”我说得太小声了，他似乎听不清。
“我说……谢谢你。”默默瞅着他，我试着对他微笑。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知道他对我的好很单纯，只是感激我的帮忙，这当中或许还有怜惜，因为我有点像他那个爱淘气的妹子。如果我不曾察觉自己的真正心情，对于他的好，我能坦然接受。现在我明白到自己对他怀着一份怎样的感情，他对我的好，不知不觉变成一种甜蜜负担。它重重压上我的心头，在上面烙下深刻的印记，让我想要武装防备已然来不及。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吗？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前一刻，才蓦然惊觉自己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爱又怎么样？不是说情若无花不结果吗？我跟他之间没有情，当然不可能开花，更不能结果。一切……只是我单恋而已。
“不用那么客气吧？如果真要说，也是我跟你道谢才对。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多。”
“那算扯平好了。”我笑着对他说，休息后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我掀开被子坐起来。
“芷晴，再睡一会儿吧。”钟衡按住我的手，微微皱着眉头。“你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反正我订的晚餐还未到，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阿衡。”我指着他左颊上那抹显而易见的黑色污渍，取笑道。“这儿，一片黑黑的，看起来比我更糟糕！”
“这边吗？一定是我刚才清理旧抽油烟机时不小心揩上的。”随手在脸上一抹，他不在意的偏过头来问我。“还有吗？”
“没……”我瞄了他一眼，马上垂下头，拼命憋住涌上喉咙的笑意，什么没有？当然有！现在他脸上的污渍可不止一点点啦！整个钟无艳的翻版——半边脸白，半边脸黑。阿衡刚才到底干了些什么呀？
“哦，那就好。”
“阿衡，等等。”反正都脏了，一边跟两边没什么区别吧，我恶作剧的想着，忍不住对他招招手。
“怎么了？”他转回来，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微笑。
“头低一点，”纵然站起来，仍然矮人家一截的我示意他把腰稍微弯一弯。
他诧异的瞪大双眸，神情显得很困惑，虽然如此，他还是听话的把脑袋垂了下来。
他全然的信任叫我产生些微罪恶感，甚至出现放弃作弄他的念头，不过这念头很快被他一句话打散了。
“芷晴，我知道自己很帅啦，但你这样目不转睛的盯住我，我会误会哦。”
我浑身一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害怕他看出端倪也怕自己不小心泄露真正的心思，我慌忙抓起他的手抹向另一边脸颊，正经八百的说：“少臭美了，是这边还有点脏啦！”嗯，现在好点了，像个电视里演的包拯——包黑子。
“哈哈，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当然。”我睁眼说瞎话，他怎么可能会自作多情呢？自作多情的人是我啊！
“叮咚、叮咚！”
“啊，一定是外卖送来了。芷晴，你去洗把脸，然后出来吃饭吧。”钟衡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阿衡，你等等！”醒悟过来的我急匆匆追了出去，妄想在闹笑话前把他拉回来。
太迟了！
但见钟衡一手提着便当，一手关上大门。瞧见我走出来，他扬扬下巴，示意我随他到饭厅去。
“芷晴，你快洗手过来吃饭。这间餐厅的外卖挺不错呢。上次那个很好吃虎皮尖椒也是它的杰作哦。”
我呆若木鸡，定定瞅着那张脏兮兮的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敢肯定，今天过后阿衡至少有一段时间不能吃那道听说很好吃的虎皮尖椒了。因为我隐约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不过那个送外卖的小弟就有点奇怪了，他干么对着我脸红啊？真是怪人。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显然对送外卖小弟的奇怪行径相当费解。
当然不奇怪，不用猜也知道，送外卖的人看到他那一张脸不笑才怪。只是为了顾及客人的面子，他不能当场笑，就只能忍了。说不定，那个人正躲在某个地方笑到眼泪狂飙直不起腰呢。
“芷晴，你喝酒吗？”那张黑糊糊的脸由饭厅探出来，慢慢住玻璃酒柜那边移。“小牛排配一点葡萄酒很不错喔。”
“哈哈……”我捂着肚子大笑，明知道这样不对，归根究底，阿衡闹出这种笑话也是我一手造成的，但怎么办？看到他那张脸，我真的忍不住嘛。
“你干嘛一听到喝酒就笑成这样？”钟衡回头瞧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大笑的举动感到相当莫名其妙。
我边笑边往后退，心里面考虑着是否此刻走最好，否则等到阿衡发现事实的真相，不知他……
“咦？这是什么？”钟衡错愕的声音，他眨眨眼，难以置信地瞪着映在玻璃上面的人影，再缓缓翻开三番二次抚上脸颊的手掌。
“黄、芷、晴！”他瞪着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