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寒日童的归家还真是惊动了寒家的上上下下,不但寒明青夫妇迎了出来,连长工丫头们也都相伴着跑出来要看一看这寒家三少。也难怪,寒日童幼年时就离开寒家,至今已有十多年了,中间只归家了一两次,就再也没回来过。那些年青下人甚至都不知道寒家除了大小姐(已经嫁到杭州)、二少爷外,竟还有个三少爷。于是,议论声四起:
“咱家二少爷好俊呀,长得挺像老爷的。”
“你们知道吗?听说他就是江湖中的摇金公子,可以说是名震八方,而且人见人怕的。”
“为什人见人怕?”
“好像是谁见到摇金公子,就得破财。”
寒日童早已听到周围的议论,他没好气地想:“要不是你们是自家人,非让你们也破破财不可。”
迎面寒明青夫妇走了过来,纪兰眼看着爱子出现在家门前,眼泪早已忍不住流了满脸:“童儿,童儿,你真的回来了?”
寒日童默默地跪在地上,低下头唤了声:“爹,娘,孩儿回来了。”
纪兰上前一把抱住他,哀哀地哭:“童儿,娘知道你受苦了,娘每次去山洞看你都是心如刀割般难受,但又不得不把泪水往肚子里咽。我几次都忍不住想放了你,但,但你爹总是把我拉走了……你爹也是为你好……”
寒日童其实也难过得很,但他一向刚强,心底的软弱又哪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替娘亲抹去眼泪,寒日童笑了:“娘,日童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你看我现在,不是很不平凡吗?”
本来也正暗自神伤的寒明青一听这话,不由又怒气冲天起来:“什么不平凡?哼!我看把你困了两年你也没长什么出息,自以为是,妄自尊大!”
骆慕天忙劝他:“二哥,日童好不容易回来,你就别……”
寒明青拉开三弟,继续指着寒日童的鼻子骂:“我为什么要关你,你以为只是为让你练功吗?你在外面那几年都干了些什么?摇金公子,呸!根本就是强盗坯子,家里什么时候缺你钱花了?你不回家拿,反倒东游西荡,到外面去招摇撞骗,敲诈勒索,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寒家的脸让你丢尽了,关你两年,我看关得少。”他越骂越顺口,旁边纪兰可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忙拉紧他:“明青,你就别生气了,孩子这么大了,你这样骂他,让他怎么能挂得住呀?”
骆慕天夫妇和寒日夕也立刻加入规劝行列,为寒日童求情,寒日童却只有耷拉脑袋的份儿了,哎,真倒霉,在江湖上一向是自己骂别人,今天刚回家就被爹骂得狗血淋头。早知如此,不如闲逛几年再回家也不迟。
一旁的水心也插不上话,但眼看寒日童无精打采的跪在那儿,却是说不出的心疼。她看寒明青还没消火的意思,心一横,水心走到寒日童身边也跪了下去:“二叔,如果你要骂就骂心儿吧,都是心儿的错!求您别再骂三哥了,对他的惩罚已经够了,您如果还要生气,就惩罚心儿吧。”
寒日童感动地看着她:“心儿,我……”
纪兰忙扶起他:“心儿,好孩子,难为你这么为日童,我代他谢谢你了。”
寒明青当然不能埋怨水心,他只有一甩袖:“便宜那小畜牲了。”
水心一听,立即开心起来,她扶起寒日童:“三哥,你看,二叔他不怪你了。”
寒日童怔怔地看着她娇艳的面容,心里百味杂陈,自己枉为七尺男儿,竟还要水心为自己开脱罪责,但水心的那份关爱与用心却让他倍觉温暖。他默默地握住水心的手,水心脸一红,但却没有抽回手,两人手拉手,心儿也系在一起了。
纪兰看在眼里,不由也拉起梦忆卿的手:“看来,水心这个儿媳妇我们是要定了。”
骆慕天和梦忆卿含笑点头,但听到他们说话的寒日童却猛然想起二哥说过的话,分明是暗示水心要嫁给二哥,他不由情急了:“娘,三婶,不可以,水心根本不喜欢二哥,二哥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几人一愣,这又关寒日夕什么事?这回该轮到寒日夕尴尬了,他忙举起双手:“误会,误会,纯属误会!”他走近寒日童,悄悄说:“喂!我是玩笑话你也当真,水心本来就是娘亲为你订下的儿媳。”
“玩笑”寒日童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他一直被二哥耍着玩儿,他盯着寒日夕,眼中有丝危险的光芒在闪动,“多少有趣的玩笑呀,看掌!”
寒日夕一见他神色就知不妙,赶忙后退,正好躲过一掌,于是,两兄弟一个追一个逃,闹得不亦乐乎。
旁观的人哈哈大笑,水心却小脸儿通红。
南京总督府。
一个年轻男人匆匆走进大厅,向着正坐在太师椅上的秦无级随意地行个礼:“爹,赤水来报,寒日童已于三天前返家,现在正乐得紧呢!“他正是秦无级的独子秦世昌。
秦无级手中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这是我们埋伏在寒家周围的探子亲眼看到。看来晴姑娘这招守株待兔果然有效。”
这时,一个女人从厅后转出,她对着年青男人秦世昌娇媚地笑:“秦少爷过奖了,还是秦总督运筹帷幄,才能这么快找到寒日童。”
秦无级“哼”了一声,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早晚要回家,这一次,我看他还要往哪儿逃?
秦世昌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往晴娘那边看:“爹,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世昌,拿我兵符去调五千精兵,立即出发去赤水,并告知当地官府,全力配合缉拿要犯寒日童。”
“是!”
寒家这几天正被团聚的欢乐气氛所笼罩,寒明青表面对寒日童严苛之极,实际上对这个小儿子是从心里疼爱。所以他自己整天不苟言笑,却是成天地吩咐丫头们为寒日童送这送那,生怕他有一点儿不习惯。纪兰就更不用说了,每天亲自为三儿子张罗饮食,变着样地调制,只想一下子将寒日童两年里失去的营养补回来。
不知谁泄露了水心曾受伤的事,这一来,不但骆慕天夫妇心疼之极,就是纪兰也是不住地对水心嘘寒问暖,寒明青又借机把寒日童痛骂了一顿,不得不说,寒家人的口齿伶俐倒是世代相传。
寒日童这回可碰到铁板了,往昔威风凛凛的他今日却像是斗败的公鸡,被他爹骂得连还嘴的机会也没有。水心一见他挨骂就心疼,所以,在每次寒日童被骂之后,她立即会做上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要不泡壶好茶,去安慰寒日童的“失落”。其实,寒日童倒也未见得有多难受,只是乐得见佳人的温柔和深情,他若不装得“痛心疾首”一些,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水心,你别管我了,反正我也习惯被骂,其实怎么骂我也不痛不痒,总比被自己的亲人们关在山洞里好。”寒日童“颓丧”地坐在自家花园的草坪上,感伤无比地说话。
水心一听他的话更难过了,她也坐在草坪上,并紧紧地靠着寒日童:“三哥,别这样,其实二叔只是想让你成才,才会那样严厉地对你,你可别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寒日童心里偷笑,但表面上却更加丧气:“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惹爹生气。要不,他们也不会任由师父把我带到点苍山,整天对着大山发呆,还把我一个人锁在山洞里,吃那种酸涩难咽的破蘑菇,喝那种臭得要命的泉水?”也亏他说得出口,绿蘑香甜可口,可以说是非常好吃,洞中的泉水更是清凉甘甜,长流不断。否则,水心在洞里见到他时,他也不会那么精神饱满,体力充沛,只除了衣服烂了些,人脏了些。
但水心却早已难过得想哭,是呀,爹和二叔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三哥呢?把三哥锁在不见天日的洞中,无食无衣,再加寂寞难熬,三哥得受多少苦呀?再怎么望子成龙,也不能这样对待他呀。“三哥,你别难过……我……呜……”她劝别人别难过,自己却哭了起来。
寒日童吓了一跳,他只是说着玩儿,怎么倒把水心弄哭了,连忙把她拥进怀里:“水心,乖,不哭,是我不好,是我乱说。”
“不是的!”水心抬起头,她满面泪痕,并用小手轻轻摸着寒日童的脸庞:“三哥,水心明白你的苦,但水心再也不会让你受那种苦,水心会好好地照顾三哥,疼三哥。如果爹他们再把你关在洞里,水心也随你进去,水心永远都和三哥在一起,好吗?”
“水心!”寒日童震动地看着她,然后就把她紧紧地抱住,“水心,水心。”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心里却在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故意惹你难过。
水心也用自己的双臂环绕着他的脖颈,两人紧紧相拥,早已忘了今夕何夕?在这一刻,他们已将自己完全交付给对方,无论是身,还是心。
恋人情怀,无疑是最美的。
就在二人最忘情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寒日夕的喊声:“三弟,三弟,你在这儿吗?”
寒日童和水心连忙分开,水心羞涩地低下头,寒日童却没好气地回答:“二哥,你苦不给我说个好理由,看我怎么治你的棒打鸳鸯之罪。”
寒日夕闻声赶过来,奇怪的是一向笑意盈面的他今日却一反常态,变得严肃之极:“三弟,你立刻带水心离开,无论去哪儿,但千万别回头。”
寒日童愣了愣,但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跨前一步,厉声问:“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水心赶忙问:“二哥,怎么了,你为什么让我和三哥离开,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她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转眼间就成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寒日夕重重地一跺脚:“你们就别再多问,这是爹娘和三叔的命令,你们快走,从后门走,快走呀!”情急之下,他竟动手推起二人来。
寒日童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的面容是不容置疑的:“二哥,你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是不会走的。你应该明白我一向说到做到。”水心也忙点头附合,“对呀,事情不说清楚,我们不会走。”
寒日夕急得直搓手:“三弟,求求你了,二哥这是第一次救人,只要你离开,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看着二哥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寒日童心念电转,猛然间,他想到什么?他的脸色变了:“二哥……是不是秦无级?”
寒日夕没想到这次竟被他一猜而中,他忍不住叹气:“你原来猜什么都错,现在却……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咱家现在已被秦无极带兵包围,分明是冲你来的。刚才你若走,本来还不晚,现在恐怕……”
寒日童差点儿被他气死:“二哥,你当我是什么人,幸亏我没走,我自己惹的事由我自己去解决。”说完,他转身就走,谁想,没走几步,他却停下了,他并没转头,只是说了一句话:“二哥,烦你照顾好水心。”他立刻腾身而起,向前院掠去。
“三弟!”
“三哥!”
寒家大门前。
寒明青夫妇和骆慕天夫妇站在门前石阶上,他们身后是一字排开的寒府家丁,少说也有三十人。但们对面却是数千铁骑,这一比较,他们的力量简直是太薄弱了。
秦无极骑马从军中走出,秦无极笑道:“你们谁是寒明青?”
寒明青踏前一步:“我是,大人有事吗?”
秦无级目光冷厉:“寒明青,你生的好儿子,连我总督府的人也敢杀,如此悖逆之行,该千刀万剐。”
寒明青眉毛一竖:“秦大人,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日童的为人,他绝不会滥杀无辜,想必是贵府的人做了违逆良心的恶行,日童才会路见不平,替天行道。”
骆慕天差点鼓起掌来:“说得好,日童性情是偏激了些,但为人磊落,豪气干云,乃是一个好男儿,无论他做什么,必有他的道理。”这两人平常对寒日童又是关又是骂,但到关键时刻却能拼命维护,可见父母对子女确是爱之深,责之切呀。
秦无极却气得脸色发青:“好,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果然是勾结一起,图谋不轨,来人,先将他二人拿下。”
他身前的十几个官兵立即自告奋勇地冲上前,他们以为一个年近半百的人抓起来还不容易,谁想,没等他们近身,寒明青已经右手一扫,只见地上的泥沙被他掌风卷起,并向那十几个官兵迎去,“哎哟”连声,十几个健壮的兵丁一起捂着脸后退,有的指缝间已流出血来。
“好,寒魄掌!”随着话声,秦无极身后掠出一个人影,他自发银须,身上穿了一件紫色衣裳,他一出来,秦无极便微笑道:“齐老,有劳你了。”
那边的骆慕天神色一惊:“老毒虫齐百尺,你什么时候进了总督府?”
齐百尺没理他,只是看着寒明青:“姓寒的,你成名不易,何必为一个不孝子而致家毁人亡,只要你交出寒日童,总督大人也不会追究你教子不严之过。”
寒明青暗暗运力于双掌:“齐百尺,日童他早在前日便离开,你们来晚了。”
齐百尺哈哈大笑:“你当我们是傻子呀,看来,你是要一意孤行了,既如此,那我就不必客气了。”“了”字的尾音还没落,齐百尺身形已经飞速跟进,寒明青随他身形迎击过去,他寒魄掌绝不弱于五毒掌,齐百尺见他举掌相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只见他左掌递出的速度更快,而且左掌指缝间夹着一根细小的绿针,只要这针刺入寒明青手心,那他再高的功力也会中毒身亡。
眼见两人双掌相交,那绿针就要刺入寒明青掌心,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黄色身影宛如旋风般卷至二人之间。他左手拉开寒明青,右手则替他迎上齐百尺的左掌,而他的手上赫然戴着副金色手套。
“日童!”寒明青惊呼一声,“你怎么还没走?”
寒日童和齐百尺的手已经对上,寒日童脸色一变:“果然有诈,好个阴险的老毒虫,你敢暗算我爹,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话说着,他戴着金色手套的右手已然狠狠一抓一松,只听“咔咔”几声,来不及后退的齐百尺已然惨叫后退。金蝉手套虽然薄如翼,但其坚韧程度却丝豪不弱于玄铁,齐百尺的毒针根本刺不入手套,反
被寒日童抓碎了左掌。
一见齐百尺重伤,秦无极身后立即又跳出四个白衣人,四人二话不说,一起出手攻击寒日童,寒日童不退反进,双掌已舞出满天金影,只听“哎哟”几声,四人已在一个照面间被逼退,而且双手空空。再看寒日童,左右双手各拿着两件兵器,他微微一笑,双手一用力,只见四件兵器瞬间就碎成粉末,随风而飞。
骆慕天和寒明青几乎同时喝采:“好!” 同时,他们也有些诧异,从来不知道日童有如此的武功,他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秦无极喝退正要再攻击的四个白衣人,他狠狠地盯住寒日童:“你的武功果然高强,怪不得敢夜闯总督府,不过,老夫戎马半生,擒下多少顽敌,任你武功再高,今日也难逃一死。”他突然右手一挥,只见随他挥手动作,包围着寒家的数千精兵齐齐从身后撤弓搭箭,目标齐齐指向寒家众人。而且那箭尖紫中透亮,分明涂有巨毒。这一次,寒日童也不由心惊,这数千箭齐飞,即便自己躲过了,但自己的家人甚至还有那些丫环、仆妇、长工,他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抵挡如此凌厉的攻势呀?若能擒住秦无极……但他在重兵保护下,一时之间很难近身。
秦无极面显冷笑:“寒日童,只要你束手就擒,老夫绝不连累无辜。否则,就别怪我毁你整个寒家,鸡犬不留!”
寒日童只觉四肢冰冷,难道他刚回家,就要带来一场灭顶之灾不成?
秦无极继续说:“等我数到三,你若再不投降,我便下令放箭。”
“一!”
寒日童脑子轰地一声,怎么办?我不能因我一人之过而连累全家呀!寒明青看了眼骆慕天,两人相互一点头,骆慕天上前:“日童,生死由天,你绝不能束手就擒,我们便跟他拼了。”
“二!”
不行,寒日童一握拳,大丈夫顶天立地,死也死得其所,是我惹的事,便由我一肩承担。
这时,水心排开人群冲了出来,她走到寒日童身边,两人相互凝视着,用目光传递自己的情愫,水心缓缓地说:“三哥,无论上天入地,水心随你去,别丢下我,好吗?”
“水心!”寒日童激动地唤她名,两人双手紧握。
秦无极面无表情吐出最后一个字:“三!”他的右手缓缓抬起,寒日童神色一惊,心下已有决定,他踏前一步,刚要伏首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