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一路上，水心可是为寒日童的花钱方式而吃惊，他好象不知道钱来的不容易？当然，寒日童的钱来得确实容易，只不过恐吓人家两句，说难听点儿，就是明着抢呢！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水心发觉寒日童这个人确实表里不一，他看上去像是位贵公子，举止也颇为潇洒，但说话行事却十足十的一副强盗流氓坯子，常说脏话还好，只那挣钱的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这不，他们来到一个叫明关县的地方，寒日童就接了一笔生意，美其名曰是生意，其实是为一个姓张的大户人家向赌场老板要债。赌场老板据说姓秦，前年向张员外借了五万两银子，到现在仍没有还的意思。张员外怕赌场的势力也不敢上门讨债，寒日童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事，自己找上张员外要替他讨债，但要付给他两万两“劳务费”，张员外虽然觉得肉痛，但心知若没人替自己出头，钱永远也要不回来，这样起码自己还剩三万两呢。
大方赌场。
寒日童带着水心站在人家赌场门口向里面张望。看了一会儿，他才满意地点点头说：“不错，看规模还不小，五万两银子应该没问题，也许我还能多捞上一笔！”
水心生气地瞪他：“你有没有出息，怎么天天想着朝人家勒索，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
寒日童轻嗤一声：“你少来这一套假正经！寒大爷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要奶吃呢！若不是你救过我，我非饿你三天，让你知道钱是多么美好的东西，有了它才能有可口的食物，精致的衣服，还有香喷喷的美人。”
水心气得扭回头，实在懒得理这种人，其实她本来是不想随寒日童来的，但他非说带她来见识见识，无奈何，只得跟来了。
寒日童大咧咧地走进赌场，赌场伙计一见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这种贵公子钱多心眼少，一定能好好赚上一笔：“公子爷，您是头一次来吧？来，我们这儿有牌九、骰子，您想玩什么？”
往里看了看，寒日童脸上的表情单纯极了，咦！刚才在门口时他还是老手的奸滑样，怎么才迈进门槛就变了，他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摇了摇：“我不很懂，这样吧！你推荐一下，我就先拿五百两作注，如何？”
伙计一听，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果然是个嫩角，立即点头哈腰地把他带到了骰子桌，问他押大押小，寒日童随手把一张五百两银子扔在桌上，并痛快地说：“先押大看看！”随后的水心想阻止他，但却被他以眼色制止。
庄家揭开碗一看，竟是“小”，第一把寒日童就输了五百两，但他的样子就像是输了五文钱毫不在意，甚至还给了伙计十两银子：“我自己玩儿，你先下去吧！对了，让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们离我远点儿，我一看见那种人心里就害怕。”
伙计一听，心里偷乐，连忙叫过赌场中的几个伙计让他们先出去，并暗中告诉他们，谁也别管寒日童，让他尽情地玩儿，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有钱的冤大头，得搜刮得干净才好。
寒日童根本就是故意想支开打手，只有这样，他才能豪赌一番而不被打扰，否则，恐怕赢不到一千两就得被赶出门，见打手们出去，寒日童向着水心一眨眼，小声说：“让你见识见识我寒三少爷是如何通吃八方的？”
他再次下注，一下就是一万两，赌场中的人全被这边的热闹吸引过去，庄家因为已被告知这是个嫩角，所以放心地陪他下注，谁想，结果大出人所料，这一局，寒日童赢。
这时的寒日童十足十一副标准赌徒样，伸胳膊捋袖子不说，连长衫下摆也系在了腰里，一条腿也踩上椅子，刚才那把用来装风雅的折扇也不知什么时候插到了脖子上，嘴里更是不断地吆喝着：“继续！继续！两万两！”他一抛就是上万，众人更是激动亢奋地随他喊：“快下注！”
庄家已经发觉不对劲儿了，眼前人哪还有刚进来时斯文高贵的样，一看那架势分明是赌场的老油子，但打手们都已出去，他只得硬着头皮下注，用眼色示意一个自己人去外面叫人进来。
打手们终于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但只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寒日童已经净赚了三万两。那伙计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副咬牙切齿状，他极力镇定地走到被众多赌棍簇拥着的寒日童身后，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等他回头后，才硬挤出一丝笑容：“这位爷，我们庄大哥请你进去一趟。”
寒日童表情变了，变成那等的惊慌失措，刚才豪赌时的气焰也没了，他赔笑说：“我……我还是别进去啦，我该走了！”说完，拉住愣在那里的水心就要往外走，水心诧异地看着他，这男人怎么如此多变？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胆小怕事的？
谁想那伙计冷笑一声，拦住他们，并冲赌场内的人说：“诸位，今天生意就到这儿，谁若不想见血，立刻离开这儿。”一听这话，那些赌棍们吆喝一声，你推我挤地跑离了是非之地。
此时的寒日童脸都吓白了，他用颤颤的语调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水心也被他传染了，两腿不住发颤，但祸是他惹的，应该由他扛才对。于是，水心把自己整个人藏在寒日童身后，紧抓着他的黄衫，只露一双眼睛在寒日童肩膀上方偷偷看着事态的发展。
十来个身高马大的壮汉已经把寒日童和水心团团包围，其中一个领头的大汉凶凶地盯住他们：“小子，敢上大方赌场捞油水，我看你是瞎了眼，不过，我们也不会太过分，只要你留下四万两银子和你的两只胳膊，你就可以走了。”
水心暗暗叫了一声苦，这下可完了，寒日童更是胆战心惊，他身体在不可抑制的哆嗦着：“这怎么可以，没有胳膊我怎么吃饭赌钱，怎么……抱女人呀？”水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后脑，这个混蛋，到现在还满脑子不正经。
那大汉也是愣了下，然后就哈哈大笑，对领他们进来的伙计说：“陈六，你听见没，原来这家伙是个愣头青。”
陈大也笑了：“五爷，我老早就觉得他不正常。”
寒日童又说话了：“诸位大爷，不如这样，你们再给我五万两银子，咱们就两不相欠了，我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如何？”
众人一听，彼此看了眼，然后就哄堂大笑，这家伙真的是缺心眼，还敢朝他们要钱？他们都没注意，寒日童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镇定之极，哪还有慌张之意，水心却吓得直扯他衣裳：“你病了，快把钱还给他们，求他们放我们走吧！我就知道，不该跟你来，和你在一起，准没好事。”
寒日童头都没回，悄声说：“水心，别忘了你身前的男人是寒日童，他只有被人求，却从不求人。”
五爷已经不耐了，转头吩咐：“陈六，把他身上的银子拿出来，再砍掉他胳膊，就放他们走吧。”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像是拔下人家一根头发，而不是胳膊。
陈六领命上前，手中一晃厚背刀，寒日童却微笑地对着他：“是不是两只胳膊？”
陈六根本没注意他语气的变化，顺口说：“对！”他话刚落，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两肩一凉，“咣铛”一声，他的刀子已落了地，陈六奇怪地看着刀把上的手，那手连着手臂，旁边还有另一只胳膊正在汩汩冒血。于是，惊呼声四起，他低头看，突然就一声惨叫，晕了过去，原来他终于发觉掉在地上的两支胳膊正是自己的。五爷惊惧地退后一步，因为他竟然没有看到寒日童出手。众人也被眼前变化吓住，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寒日童却一脸无辜，指着地上的陈六：“这人怎么了？我还在等他砍我的胳膊呢！”水心根本不知发生什么，这时探头一看，差点也没晕过去，赶忙闭起眼睛。继续躲藏在寒日童身后，并默默念道：阿弥陀佛，诸神佑我，群邪回避。她还以为是闹鬼呢！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这位兄台，明人不说暗话，以你刚才的出手却跑来这里踢场子，未免有失风范吧！”他缓缓走进门，双手背在身后，有点儿故示风度的样子。其实，他长得确实不错，只是眼神有些混浊。他进来时后面还跟着一个年青女人，那女人却是风情万种，细眉凤眼，一张小嘴红润得想让人咬上一口，尤其那腰肢轻轻一扭，绝对能勾走男人的魂魄。
寒日童的眼睛根本就没往前面的男人看，只盯住那个年青女人，而且眼神中有着淡淡的讽刺和自嘲，那女人进来时原本是一脸的自傲和矜持，但当她目光对上寒日童时却起了变化：她先是一阵怔愣，然后便是惊喜了，她奔到他面前，那样激动地说：“三少，三少，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
寒日童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他淡淡地说：“是不是很令你失望，刚找到新情人，却来了老情人，这局面可不尴尬之极。”
中年人闻言一震，他不敢置信地指着寒日童：“你是摇金公子寒日童。”
寒日童根本不理他，仍是看着那个泪水盈盈的女人：“晴娘，你怎么说？”
晴娘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突然就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三少，三少，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他捶打着寒日童的胸膛，“你这个负心的家伙，这两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水心连忙退后几步，莫明其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怎么演上了“梁山伯与祝英台”？
那中年人却着急了：“晴娘，你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你可别变卦呀！”
晴娘抹了泪：“我以为三少已经死了，才会答应你的求婚，但现在三少安然无恙，晴娘此身只属他一人，秦大哥，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寒日童打断他二人的对白：“我是不是该痛哭流涕呀？”他审视着晴娘，语气中不含一点儿感情，“或者给你立一面贞节牌坊？哈哈！真是可笑，你当我寒日童是什么人？专门拣人家剩饭吃的。”
晴娘怔怔退后一步，凄楚地问：“三少，你说什么？晴娘从没有对不起你过，你怎么能这样刺伤我？”
水心也觉得寒日童说话太无情，便在背后偷偷瞪了他好几眼，但寒日童却似铁了心肠，脸一板：“秦超，还有这个晴姑娘，我来这儿是讨还张员外的五万两银子。当然，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秦超还没说话，晴娘已经忍住辛酸，一挥手：“来人，拿五万两银子给三少。”五爷看看秦超，秦超点点头，不一会儿，五万两银票已经交给了寒日童。
寒日童看也没看便把银票揣进兜里，然后一拱手：“谢了，咱们后会……无期了。”拉住水心的手就要往外走，谁知这时的晴娘却一指水心：“三少，她是谁？”
寒日童没有回头，他背朝着晴娘向水心眨眨眼：“她吗？她是我的情人，快成亲的那种。”不等水心反驳，赶忙拉紧她走出大方赌场，一出门，水心便质问他：“你胡说什么？谁是你的……那个情人？”
不屑地看水心一眼，寒日童一点儿不愧疚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像你这种要脸蛋儿没脸蛋儿，要身材没身材的女人若能找到我这种英俊多金的男人，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还嫌？你凭什么？”
水心被他气得快要爆炸了，其实她长得清秀可人，身体虽然瘦弱些，但也是小巧玲珑，平常也有许多人赞赏她，此时却被寒日童说得一文不值：“喂！我不好看，那晴娘不是很漂亮，你怎么又不要了呢？恐怕是因为人家先不要你，你没了面子，才会假装不理人家吧？”
她说得虽然不全对，却也说中了几分事实，所以寒日童有些恼羞成怒：“要你多管闲事！我最讨厌多事的女人，尤其是像你这样长得难看还多事，简直是专门生下来让男人抛弃的。”
“你……你……”水心哪里说得过牙尖嘴利的寒日童，只能指住他，泪珠儿也在不觉中滑下了粉腮，她为什么要救这个男人呢？他除了会伤人什么也不会！寒日童见她气得那个样儿，心里早已后悔了，但口头上又不肯示弱，他只得假装四处看看，没话找话：“不知道有没有人跟踪我们？我们得小心点儿，你说对吧？”
水心才不理他呢，扭回头走向居住的客栈，寒日童紧跟着她，瞄瞄她的脸色，小声咕哝着：“女人真小心眼！”
就在两人闹别扭的时候，前边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求求你们，把房契还给我们吧！拿走了房契，你让我们一家三口住哪儿呀？”
“滚开！你男人输了我们三百两银子，没钱还，当然拿房子抵债。”
水心忙赶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正跪在地上，抱着一个壮汉的大腿苦苦哀求着：“大爷，宽限一些时候，我一定想办法还债，我孩子才十岁，我不能让他住在大街上呀！”旁边一个小孩儿也在那哭得很大声。
那壮汉一脚就踢开了女人：“什么东西！我管你们住哪儿，也不打听一下，我大方赌场是谁开的？秦大爷知道吗？秦总督的亲侄子，连他的银子你也敢欠，真是不要命了！”
水心看那女人狼狈地扑倒地面嚎啕大哭起来，不由又是同情又是愤怒，她忙上前扶起那个女人：“大嫂，你别哭了，这种人求他做什么？”
女人却哭个不停：“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我那该死的男人欠了一屁股债，自己先逃了，却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造的什么孽呀？”
水心怎么劝也劝不动她，只得向那逼债的人：“这位大哥，你看大嫂这么可怜，就还了她房子吧！若不，她母子去哪里安身呀？”
壮汉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一边去！哪轮到你发话呀？”
水心没办法，只得回到寒日童身边：“喂！你能不能偶尔做点儿好事，救救她们母子，反正你钱多得也没处花！”
“这不是钱的问题？若由我去普渡众生，广发慈悲，那观音菩萨和如来佛那些神仙们岂不是无事可干？快走了，咱们做人的可别抢神仙菩萨的生意！”
水心说什么不肯走，但那壮汉早拿着房契扬长而去。水心看着哭天抢地的母子俩，心里一酸，泪水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但她身上只有五十两银子，想帮忙也有心无力，水心脸上除了泪水还有极度的失望：“我原以为你只是自大些、轻浮些，却原来连心都黑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这种人呢？”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寒日童却被她的悲伤所震动，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和寂寞：“你真的这样想我吗？”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