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如果说鱼是个不会吵架的人,那么冰则是个很会骂人却不愿吵架的人。冰骂人不带脏字,不见血,拐着弯地讽刺人,比骂你十句、一百句更让你受不了。但是,冰不愿骂人,除非你惹恼了她。
两个不吵架的人就这么冷眼瞪着对方,各自都带着怒气,各自都饱含着委屈,各自都有埋怨,但就是不出声。吵吵或许要好一些,这种无声的折磨远比吵架更伤人。没有语言的对峙,让感情在沉默中一点点地陌生、疏远。鱼第一次觉得冰是这么不可理喻,冰则越来越觉得鱼是那样陌生。
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无声无息的战斗,鱼气愤不已地问冰:“你说说看,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哼,你居然说我过分。”冰冷笑一声。
“你就过分,你太过分了!”鱼开始暴躁地吼叫起来。
“我再怎么过分,也修炼不到你们家人的那种境界。”冰开始恶毒地讽刺起来。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家人。”鱼的两眼开始冒火。
嘿,许多人的通病:骂我可以,不能骂我的家人。
“我侮辱他们?哼,他们要是好,我能侮辱得上吗?”冰带着鄙夷又冷笑一声。
“他们怎么不好了?他们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是,他们没打我也没骂我,不过他们做了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冰将鱼的军。
“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什么也没做。”鱼生气,却开始心虚。
“他们什么也没做?”冰似笑非笑地看着鱼的眼睛,她要把鱼看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冰在心里冷冷地说道。
鱼受不了冰那刀子似的目光,气馁地把头稍稍朝边上扭了开去,嘴里仍辩解道:“他们是没做什么,不都对你挺好的嘛。”
“哼。”冰又冷笑。冰觉得计较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冰不想再计较,不过有件事,冰却认为不得不说:“好,不说这些。小成向你妈要了一万块钱,你知道吗?”
鱼愣住了,这个情况,自己还不知道呢。不过鱼的心思马上就转开了:冰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她莫名其妙地生气,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小成为什么要一万块钱,要钱用来做什么?就算小成真的要了钱,冰至于那么在乎吗?难道真的如几位姨娘说的那样,冰是个厉害的女人,要管住自己的一切,包括家人的一切吗?鱼不敢再往下想,他不相信冰是个爱财的女人,可是……
“就这事?我知道啊。”鱼有了对策。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小成要的可不是一百、两百,而是一万块呢。”冰疑惑不解地问道。
“小成可是我的亲弟弟,父母的财产,他至少拥有一半的继承权。拿一万算什么,那是他应有的权益。”鱼对冰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他决定试探一下。
“你是猪啊。”冰气呼呼地骂鱼。
果然,冰真正在乎的是这笔钱,鱼对冰的信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鱼不甘心,决意试探到底:“我爸这笔赔偿金,我打算全部给我妈和小成,我分文不要。”说完,鱼以一种拭目以待的姿态望着冰,望着这个他曾经炽热地爱着、疼着的女人。而今,这个女人已经变了质,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女人了,鱼的心里刀割般地痛着。
“你爱怎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你这么做是害了小成,你知道不知道?”冰失望地对鱼吼道。
这个鱼,真是太让人失望了。遇到事情慌里慌张的不说,还总是没主见。他难道忘了小成在吸毒吗?小成成天跟一群狐朋狗党混在一起,吃喝玩乐,能有多少钱供他这么耗?做大哥的不知道正确地去引导他、帮助他,让他走上正道,做点正经事情赚钱养活自己,只知道一味地由着他混,这种爱是爱吗?这是比剑还无情的溺爱,迟早要推着他走上绝路的。鱼不蠢,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可笑的是,鱼竟然怀疑自己,竟然旁敲侧击地指责自己。不要说只是11万块钱,就是100万、1000万放在眼前,自己也不会眨巴一下眼睛。冰真是没想到,在金钱面前,什么都变得这么不堪一击。自认为鱼对自己的信任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坚定,都要真诚,事实证明,自己错了。冰的心滴着血、淌着泪,如刀割般痛苦不堪。
既然这样,还需要说什么?冰冲进曾经跟妮子一起住过的房间,“砰”的一声,狠狠地把鱼关在了外面。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因有果,因果相生,纵是你有百般能耐,也无法抗拒这样一个规律。
冰痛苦而安静地躺在床上,想起了许多事情,几乎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
冰记起了自己曾经对鱼许过的一个诺言:你父亲的事情圆满结束的时候,就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这个诺言是冰在一个夜晚偷偷地在鱼的耳边许下的,冰差点就忘了,冰以为自己能把它忘记,可是没有,冰又想起来了。
这算是一个心理暗示吗?这大约就是一个心理暗示吧!
冰一直被这个诺言无形地左右着,以至于她一直都没有沉淀下来。冰的心是漂浮着的,如没有根基的浮萍一般。所以,鱼会觉得冰不属于这里,蔷薇会觉得冰不属于这里,连冰自己也觉得不属于这里。所以,蔷薇一次次地问冰会不会嫁给鱼,而冰一次次地没有答案。所以,冰的心一直想着逃。
这一切真是因为这个诺言吗?还是……
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诺言,算什么呢?因为没有别的人知道,所以,你可以不去兑现。可是,冰却时时刻刻地想着兑现这个诺言,为什么?为什么,或许只有冰那颗矛盾而漂泊着的心才知道。
冰,这个疯狂、叛逆的女子,在彻想了一夜之后,终于,又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当冰摔门进了曾经跟妮子住过的房间后,鱼也摔门进了另一个房间。两人谁也不理会谁,一夜就过去了。第二天清早,鱼照例早早起来,洗漱一番后,独自上班去了。
到了年底,单位一般都比较忙,忙着做年终总结、盘点以及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等。通常这个时候,鱼总是忙得连喝口水都忘记了,可是今天,鱼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工作,一面想着昨天发生的事,觉得自己冤枉冰有些不应该;一面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具体是什么却说不上来。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五点半钟,总算可以下班了,鱼冲出办公室,骑上车子往家里飞奔而去。
气喘嘘嘘地跑上五楼,还来不及打开门,鱼就迫不及待地喊着:“冰,冰,我回来了。”
鱼想通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冤枉冰,至少先向她道个歉,等她气消了再说。
推开门,客厅和厨房都没有冰的影子,鱼又朝房间里叫了两声:“冰,冰,我回来了。”
仍不见有人答应,此时,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鱼抬头一看,才六点。哦,冰他们公司下班的时间是六点,这个时候才正好下班,等回到家至少要到六点半了。鱼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是自己太着急了。
鱼把脱下的大棉袄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打开电视,开始在电视节目里闲逛起来。鱼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一个接一个地换着频道,竟找不到什么好看的节目,就连平常最喜欢的体育节目,此刻也变得索然无味。
鱼不停地扭头看墙上的石英钟,觉得时间突然间走得好慢,一秒一秒地、慢腾腾地走过去,留下一声声的脆响,如钝器撞击地面一般重重地撞击在鱼的心里,让他徒然生出一些莫名的紧张。
半个小时如同过了半年,让鱼熬得两眼发酸才好不容易熬了过去。鱼第一次感觉到光阴是如此恐怖,可以让人坐如针毡、心绪不宁、两眼发直,可以让人傻乎乎、混沌沌、痴痴呆呆,不知所然。
都六点半了,冰怎么还不回来?鱼开始有些烦躁,他尽量地压制着这种烦躁。鱼对自己解释道,大约冰也在加班加点地忙碌吧。春泥公司的高尔夫预案,冰跟鱼说过好几回,估摸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晚些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快到年底了,有哪个单位不想在年前做完所有事情,好过个盆满钵满、无忧无虑的年啊。
鱼一会儿从沙发上站起来,心事重重地走到窗前朝楼底下看看;一会儿又回到沙发上坐下,心不在焉地拿着遥控器胡乱地换着电视频道。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已经七点整,天色早已黑透,冰仍然没有回来。
鱼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开了,想象着平日里冰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以及在冰手下幻化出来的一道道精美可口的菜,此刻,鱼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冰。
看来等冰回来弄饭是不行了,还是先煮好饭,等冰回来再炒菜吧。鱼走到厨房里,量了两杯米放进已经洗好的电饭煲内,用冰冷的清水淘了淘,煮上了。
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有青椒、萝卜、包菜、蒜苗、扁豆、西红柿……都是鱼特别爱吃的蔬菜;冷冻室内有几块分成大小合适的用保鲜袋装好的瘦猪肉、一条剖好后用保鲜膜包好的鲫鱼;冰箱门上的鸡蛋盒里,放着满满一盒子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