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时光的沉淀 真相（1 / 1）
Part8 时光的沉淀 真相
在听完尹小婧揭露的黑幕之后，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白白了。她抱着那么热切的希望去想象这次钢琴大赛，为了获奖而拼命努力，只因为这可能会实现人生中最珍贵的梦想。如果一旦知道大赛幕后的丑恶，她，一定会非常难过的吧？
我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家。一整天里发生那么多事，我真的很想对妈妈说出来，说完了，也许就不会沉闷地堵在胸口那么难受了。
然而回到了家，推开那扇木门，看见妈妈正在院子里逗着达斯玩，夕阳的光辉给妈妈周身染上一层详和的光芒，她看上去那么舒心的样子。
我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妈妈。我回来了。”
“初暖，你回来了？”妈妈抬起头，温和地笑了，“那我们开饭吧，达斯饿得快受不了了。”
说完就折进了厨房忙碌起来，我跟在她的身后，吞吞吐吐好不容易开了口：“妈妈，我们到别的城市去生活好吗？”
“怎么了？”妈妈疑惑地转过身来。
“呃……换个地方，比较有新鲜感吧？”
“初暖……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句话，我所有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眼泪一颗颗地砸在地面上。妈妈一把抱住了我，声音颤抖着：“初暖，告诉妈妈，到底谁欺负你了？”
我断断续续地把尹小婧的事说了，聪明地跳过了爸爸那一段。
妈妈听了，反而平静了下来。“这很好。”她镇定地说，“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是你爸爸一直不同意，现在你爸爸也不知去向了，那我们走吧。”
“可是……妈妈……”
“不要他们的钱，我们条件是不好，但骨气还是有的。”妈妈斩钉截铁地说，“我还有些积蓄，足够咱们在那边暂时安定下来的。”
“好吧。”我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像被刀子捅了一样的痛，“就听你的，妈妈。”
妈妈释然地抬头望向窗外，夕阳的颜色总是红得那么伤感。我想妈妈一定在心里想起了许多的过往。对于这个城市，她比我拥有更多的记忆。
比如二十年前那个弹钢琴的英俊少年，比如二十年前那棵开满细碎花朵的樱花树，比如二十年前那段肝肠寸断的爱恋……
这真是奇怪的宿命。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根残破的蓝色手绳，把它铺展在台灯下。仔细地看了一会，我想，已经不用再去接好它了吧？
已经没有必要了。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将被抛在身后，包括城市里的一切旧物。
我拿起电话，按着尹小婧给的号码拨了过去，在那边一声“喂，你好。”之后，我迅速地接上：“学姐，我考虑好了。”
“是你。”
“是我，学姐，我想过了，我走。”
“有什么条件么？”那边迟疑地问。
“你答应过的……会让白白得第一。”我又不放心地追问她，“你不会骗我吧？她一定会得第一吧？”
“这个当然。我是说，你有没有其他条件，尽管说好了。”
“没有了。”
“什么？”她显然很惊讶，声音提高了八度，“钱呢？或者安排好学校？都不用吗？”
“不用了。”我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能不能让我和朝熙最后相处一天？就一天。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他联系了。”
那边沉默了好长时间，许久之后我听见尹小婧的声音有些哽咽，“好吧。”她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了，初暖。”
而后，迅速地挂上了电话，留下一段长长的余音。
我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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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阳光总是很好，看上去一点杂质也没有的样子。白白仍旧在快乐地准备她的钢琴大赛，灵活的手指在桌面上来回地跳跃，不时地回过头来问我：“初暖初暖，你说我有几成胜算呀？”
“十成。”我想也不想就回答她。
“好吧，就算是安慰我，我也很开心。”
傻丫头，我才不是安慰你呢。你一定会赢的，然后再一步步地赢到最后。总有一天我可以看到你光芒四射地站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轻提裙摆对台下所有喜欢你的观众致意。
可是，到那个时候，林初暖在哪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是不打算把我和尹小婧的约定告诉她了。
苏朝熙正好走进了教室，我冲他温柔地微笑。他一时间有些发愣，脚步在我桌前停了停，“没事吧，初暖？”
“有事。”我微微仰起头，“明天是星期天，一起出去玩好么？”
“我没听错吧？”
“真的，去吗？”
白白扳过我肩膀使劲晃了晃，再用手在我脑门上摸了摸，确定这个人一切安好之后，她拍拍手：“哈，林初暖，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杜豫川大概是知道事情的□□了，他就坐在隔我们一条过道的位置，明明听到了，却假装没听到。
白白兴奋地跳过去跟他炫耀：“看见没？看见没？你不威风了吧？”
杜豫川的嘴巴张了张，迟疑了一下又换上了调侃的腔调：“这有什么？那女人又丑又笨，还给他好了。”
还给他一天好了。他一定是这么想的。
苏朝熙的眼睛里透出明亮的欣喜，微微扬起了嘴角。就像一个小孩子刚刚拿到了修好的游戏机，或者接到了从天上落下的糖果。往往会惊喜而纯真地笑起来。
我看着他那张孩子气的笑脸，如果不是在教室，甚至很想上前去摸一摸，就像他醉酒的那夜一样，彼时心里全是留恋的温暖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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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却不是个好天气，出门时太阳只不过躲进了云彩里，等我到了约定的天上人间门口，天上干脆就是乌云密布了。
苏朝熙早就等在那里了，虽然只是穿着简单的深蓝色棒球外套，站在人群里却还是那么打眼。我不由得叹口气，唉，林初暖，你以后还会遇见这么好看的男生吗？也许这么一个影象，就永远定格在记忆里了，再用一辈子去仰望。
我笑容满面地冲他挥挥手，“我在这里。”
“哎，又迟到了啊。”
“女孩子不迟到哪里说的过去。”我不讲理地替自己申辩。
“好吧好吧。”他投降地举起手，“小姐，准备去哪玩？”
“我还没有想到啊。”我摸摸头发。“先这么走着吧。”
他一副被你打败了的神情。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像回到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像孩子一样地耍赖，再像大人一样地道歉。
天气的原因，街上的人并不多。走着走着，他的手就悄悄地伸了过来，将我的手容纳在了掌心，温暖的感觉一点点地漫上了全身，最后脸上响应地红了起来。
“我们去拍大头贴吧？”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呃？”
我不等他反应过来，拉着他快速地钻进了街边的自动贴纸机，丢进几个硬币，屏幕上打出“欢迎光临”的字样来。
我不像平时那么慎重地找表情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下去，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地抓拍下了这个镜头。
照片上的苏朝熙是一脸无所适从的羞涩。“初暖。”他有些怀疑地猜测，“你怎么会……”
“没有啦。”我继续兴致勃勃地选着画笔，“还可以写字哦，写什么好呢？”
其实根本不用他的意见，我已经想好了照片上的字，“I MISS YOU”仔细地写了上去。粉红色歪歪扭扭的字体怎么看都很温馨，我是越看越满意。
“什么意思？”他纳闷地问。
“不是吧？你连这个都看不懂？”我张大嘴巴，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学过一点点英文啊？就算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该认识其中的两个单词吧。
“就是不懂才问你。”
“呃……是我爱你的意思。”
“骗我吧？”他一把搂住了我，温暖的呼吸让我的脖子痒痒的，“我是问你，MISS是错过还是想念呢？”
“这……”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不过，是哪种意思都不好，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干嘛要用那么不吉利的词？”
我笑了笑，从机器下面抽出了照片。怎么能告诉他，这张照片将是以后日子里纪念他的唯一凭证，以此证明真有一个苏朝熙存在过。无论“错过”还是“想念”，都是可以放在上面的。
因为错过了你，所以深切地想念你。
我把照片放好，抬起头继续任性地说：“下面，我们去景豫花园看芙蓉花吧？”
“现在还没开花吧？”
“那就看树好了。”
“看完树呢？”
“再去那个静安路的那个街机厅。”
“然后？”
“还有我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再然后是我弹琴的酒吧……”
“等等。”他疑惑地打断我，“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了？”
“说不上来。反正……像在诀别似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想多了吧？”
“当然了。”我主动拉起了他的手，“我们快点走吧。”
一路上开始有零碎的雨点砸了下来，等到了景豫花园时，雨势已经凶猛起来，伴随着阵阵狂风，我们只好站在楼道口，望着那些不算粗壮的芙蓉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真担心它们能不能熬到这场雨后。
“没事的。”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这些芙蓉树没事的。”
“对呀，它们不能有事。”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许还有更多人会因为它们相识呢。”
“雨没那么快停，要么去秦榛家吧？”
“不要。”我一口回绝。
“呃？”他坏笑着调侃我，“你不想见他了？当初是谁放下架子给他又拿书包又吃醋的？”
“你讽刺我？”
“只不过忽然想起来了。”他仰头继续回想着，“好象还有什么……”
“可是今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大声地打断他，“就我们两个人！”
“什么？”他楞住了。
我固执地看着他的眼睛，几秒钟后，他浅浅扯起了嘴角，抬起手拂去我头上的水珠，语气突然温柔下来：“是会永远在一起吧？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我轻声地回答，恐怕惊醒这个得来不易的美梦，“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即使远若天涯的距离，心却是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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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美满的一天过去后，在这个城市里，我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妈妈决定搬去北方的一个小城市，似乎是有几个亲戚在那边，这样我上学什么的也方便许多。火车票买在后天，我们家已经基本上清空了，我坐在床沿上，看着眼前空旷的房间，心也跟着空旷下来。
桌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我懒懒地拎起话筒来，刚“喂”了一声，一个比白白更大的嗓门就喊了过来：“林初暖！我回来啦~哈哈哈！”
“苏泽？”对她这种特殊的音色我特别敏感，“你真的回来了？”
“对啊，学校放假，我妈就把我接回来了。别问我为什么放假，我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放假！”她还是急三火四的性格，“快出来，我给你带礼物了！”
“不是一顿拳头吧？”
“乱讲，人家现在是淑女了。”
崩溃！不知道变成淑女的苏泽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她离开也不过半年多的事吧？感觉上就像去邻居家串门回来的妹妹，亲切甚至还有些想念。
“那你等等哦，我们在校门口见好了。我大概一小时以后到……”
“知道啦，欧巴桑你快点啦。”
因为学校做了考场，校门口不停来回转悠着几个警卫，一脸严肃和警惕，看到可疑的人就盯上好一会。等我到的时候，看见一头爆炸发式的苏泽正和其中的一个警卫吵得不可开交，两人像武林高手一样对峙着，谁也不肯相让。
“什么嘛？拿出手机就要没收啊？谁规定的谁规定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给里面传答案？！”
“拜托，大叔。我这样像能给人传答案的吗？”
“这年头……”
我急忙跑上去，然后就夹在两人中间不停地调解，满头大汗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争执。一把拉走了苏泽，她在我身后还在不依不饶地嘟囔着：“这帮人……哼，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一点头脑都没有，嘁！”
“小姐！”我忍不住回头，“你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啊！”
“才半年哎，你指望我变到哪去？”她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吗？”我又惊又喜。
苏泽没有回答，直接把我扯到了路边的珍珠奶茶店里。落了座，她才献宝似的从随身的大包包里掏出钱包，翻开，里面赫然是与那男孩的合影。“怎么样？帅吧？”还是她一贯喜欢炫耀的口吻。
我凑了过去，照片上的男生高高大大，却是金发碧眼的模样。“是……外国人？”我更加惊讶，“凭你的英文水平能和人家沟通吗？”
“嘁，他会中文。”苏泽瞪瞪我，“你还是瞧不起我啊！”
“哪敢瞧不起你啊？”
“亏我到哪都惦记你。”她继续不满的发牢骚，一边从大包包里不断地掏出各种礼品，不一会就摆满了整张桌子，“看，这种娃娃，好可爱吧？不是给你买的，以后给我的小侄子玩。还有这种小衣服，嘿嘿，我没在国内看到这么酷的，也买回来了，以后给我的小侄子穿。还有……”
“苏泽。”我打断她，“是不是准备的太早了一点？”
“总有用到的一天嘛。”她振振有辞地反驳。
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下去，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她说明，她心目中的那个小侄子是不可能存在的，不管到哪一天，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你怎么了？”她注意到我的沉默，抬起头惊讶的问，“不喜欢我的礼物吗？”
“喜欢啊。”
“对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尹小婧怎么住到我家来了？怎么回事？”
“呃……她家房子不够吧？”
“听说她的手指是为了我哥伤到的？是真的吗？”
“对呀。”
“那她准备对我哥怎么样？”
“我不知道。”
“还有……”
她还要继续盘问下去，我实在没有招架之力了。急忙做了个STOP的手势，“别问我了，好不好？”
“你在逃避？”她凑近来，“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对不对？”
“没有……”
“说实话。”
“苏泽。”我简直是哭笑不得了，“你平时就这么逼供你男朋友的吗？”
“林初暖，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神色严肃起来，“如果你半年没回家，结果一进门发现有个陌生女生住进了你家，还振振有辞地告诉你，她是你哥的现任女友。你能不怀疑吗？”
听完她的话，我怔了一会，随即站起了身，“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好闷。”
她乖乖地跟了过来，出店门的时候买了两杯珍珠奶茶，把其中一杯递了过来，“给你。”她笑得很窝心，“以前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好喜欢这里的珍珠奶茶。总是缠着我哥来买。你喝喝看啊，肯定也喜欢。”
苏泽真的长大了，我看着她，心里也开始回忆起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无论是小吵小闹的时候，还是甜蜜美好的时候，回忆起来，都仍旧留着清晰的轮廓。蓝色手绳把苏朝熙带进了我的世界，从此生命有了斑斓的颜色，之后，却又是蓝色手绳让他从我的世界里离去。
这宿命的转盘，真是很无奈啊。
“哎，你怎么不说话？”她等了好一会，终于没了耐心。
“没有啊。”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她好了，“苏泽，尹小婧是你哥的女朋友，没错。”
“骗人。”她撅起嘴，“我看是尹小婧自作多情吧？”
“真的，学姐很棒的，家庭也好。和你哥是门当户对。还有你妈也很喜欢她，如果找不到朝熙，她就会打电话给尹小婧。真的，这样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就是不满意！”苏泽凶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我拜托你照顾我哥，没有我的同意，你怎么可以转手？绝对不行！我要你从现在开始继续和我哥在一起，听懂没？”
“如果……”我的眼睛开始湿起来，“如果我要走了呢？”
“去哪？”她有些发楞。
“没有啦。”我慌忙掩饰，“打个比方而已，这样吧，我们去北湖玩，好么？那里……”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我已经拉着她偏离了那个敏感的话题。苏泽的手在我的掌心里挣了挣，终于安静下来。我们飞快地掠过那些熟悉的景物，似乎是不论经过多少时间都不会改变的景物，那家珍珠奶茶店，那家叫“星原”的礼品店，那家喜欢放王菲音乐的CD店……然而，我们却在不停地改变，然后成长。
就像曾经那么敌意分明的苏泽，在这一刻，我却很想叫她一句“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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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一天，我在课间溜到教务处去办转学手续。那个被我们三番两次折腾的主任不知什么时候从政教处换到了教务处，一看见我又是惊骇的眼神，“你？又犯事了？”
“别紧张。”我笑眯眯地说，“我来办转学手续。”
他连原因都不问一句，慌慌张张地从抽屉里翻出公章就给我盖了下去，仿佛怕迟一秒我就会后悔似的。等到红艳艳的章已经确定无误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叨：“最近事还真多，连尹小婧都主动申请留级，真是的。”
我听见了，心里有根弦猛地一紧。然后笑容就难以维持下去了，扯过桌面上的介绍信，拉开门飞快地冲了出去。
下楼梯的时候撞上杜豫川，他瞄瞄我，“办好了？”
“是啊。”我奇怪地看见他也拿着一张纸，“你这是干什么？”
“我也该回上海了。”他有些凄惨地笑了笑，“好象我们都功德圆满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有拍拍他的肩，示意节哀顺便。
回到教室，白白一把冲过来拉我坐下，“哎，初暖，到时你来给我加油啊！”她兴致勃勃地畅想着钢琴大赛，“说好了，你一定要来的。”
“我当然会来啊。”
说是这么说，火车是明天中午的，而大赛在下午举行。我一边违心地答应她，一边悄悄地把介绍信塞进书包。
下午放学后还要去礼堂看比赛的场地，我连书包都没收拾好就被白白扯出了教室。“哎，你等等啊。”我使劲挣扎，“我书包还在教室呢。”
“没关系，一会让苏朝熙带过来就好啦。我们先去占位置。”
我叹口气，无奈地被白白扯着满大礼堂地转，看看灯光，再看看出场，而参加大赛的人又是意料之外的多，不一会，我就被挤出了一身汗，悄悄地溜到一边休息。
“初暖。”
我回过头，看见苏朝熙提着我的书包站在门口，“你过来。”他冲着我喊。“这里人好多，我们出去吧。”
出了礼堂才发现，整个学校的男生几乎都在往这边赶。一路还能听到男生们纷纷议论着。
“哎，快走啦。”
“急什么？”
“参加比赛的都是艺术生，美女多啊，不想看么？”
“不会吧？那你不早说。”
然后两人以先前两倍的速度狂奔起来。看到这副景象，我不由得笑出来，抬头看看苏朝熙，调侃着说：“哎，那里美女多啊，你不想看么？”
“林初暖！”他皱起眉头。
“呵呵，肯定没有比学姐更好看的女生吧？”我继续不怕死地说下去，“难怪你不想看。”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常在想，如果林初暖变成苏朝熙那么帅，一定每天都换个女朋友，多新鲜啊！”
他转过身，一把揪住我的肩膀，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睛正对着我的眼睛，“林初暖，你不是找死吧？”
“你不要这么用力。”我担心地看看他的手臂，“伤好了吗？还痛吗？”
“呃？”他有些吃惊。
“记住要去医院检查。”我微微笑着，“否则留下后遗症就糟糕了。”
“我们……”他纳闷起来，“刚才……好象不是在说这个吧？”
我仍旧笑着，心里想着，如果不把这些要嘱咐的事说出来，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说了。眼看着他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我毫不迟疑地张开手抱住了他。
灰色的灯心绒外套，透出温暖的体温。还有因为诧异而稍稍僵硬的身体，我把脑袋整个地埋入他的怀抱里，也许有一两滴的泪已经冲出了眼眶。
再见，再见，我在心底默默地对他说。
月亮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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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永远都是人满为患，偌大的候车厅看过去都是人头。我和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歇脚的地方，抬头看看时钟，已经是11点30了，再有40分钟，火车就要开了。
我怔怔地望着，伤感像潮水一样汹涌着。
“初暖，不用担心你爸爸。”妈妈看看我失神的样子，“新地址已经留给邻居了，他们会转告你爸爸的。”
“妈。”我问，“我们还会回来吗？”
妈妈楞了楞，然后换上一副斩钉截铁的表情，“永远不！”
“哦。”我悻悻地低下头。
白白，对不起了，我不能去看你获奖时光彩照人的样子了。苏泽，对不起了，那些婴儿用品你明显是白买了。还有苏朝熙，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那么多对不起的原因，原谅我无法在一时间总结出来。
“初暖！”头顶一个突兀的声音，惊得我差点跳起来，四周望望，也并没有熟悉的人啊。
“初暖！”又是一声，这时我才发现，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头顶的广播。“林初暖，你在哪里？”
“苏泽？”我惊讶得要死。
“林初暖，我知道你在候车厅，你快点到广播室来，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快来！”被她发现了吗？我忐忑地想，还是不去吧，一定又是大堆挽留我的话，再不然就是拳头相向的威胁了。
广播静止了几分钟，妈妈怀疑地看着我，我急忙解释：“没事的，是同学，我没告诉她要走的事，她一定是……”
话还没说完，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这回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她说：“我哥出事了，来不来由你。”
我手里的行李咣然落地。
然后拔腿就要往广播室跑，妈妈一把拉住我，“不要去。”她痛快地说，“他们家的人，死了最好。”
我回过身，恨恨地盯住她。妈妈大概被这样的眼神吓坏了，手松了松。我赶紧挣脱出来，奋力穿过层层人墙，冲出了候车大厅。
广播室在哪？广播室在哪？我不记得自己拖住多少人重复这个问题了。终于第N个人用手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就拿看疯子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冲到广播室门口。一眼看见苏泽那张焦虑的脸，“怎么回事？”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朝熙怎么了？”
“都怪你都怪你！！！”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你上午没去学校，还有个叫什么杜豫川的也没来，我哥担心你。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后来在机场揪住杜豫川了，打了那小子一顿他才肯说……我哥来追你……结果在路上被车撞了……”
“不会是真的吧？”我神情恍惚的，“上次也发生过车祸的，这次也是轻伤对吗？不要紧的吧？”
“你是不是人啊？”她暴怒地跳起来，“上回是小车，这回是卡车！！！你明不明白？是卡车！！！”
“是卡车……”我继续恍惚着。
“快走！”她一把拉起我，“跟我去医院！”
我被她风风火火地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风驰电掣地就往医院奔去，一路上我的思维始终处于真空状态，连眼泪都不会流了。时不时转头问苏泽一句：“他不会有事吧？”
“我怎么知道？”她又吼起来，“还不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喃喃的。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
接着又扯着我冲上医院五楼，轻车熟路地拐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天啊！我听见自己的心脏越来越剧烈地跳着，这回真的这么严重吗？到了要动手术的地步？
手术室上的红灯一直没有暗下去。
我抬头望着，冷不防一个凶巴巴的女人走到我身边，扬手给了我一个巴掌。
“林初暖！又是你！”苏妈妈的脸气得都变形了，“你们家是不是要把我儿子害死才甘心？”
一边的脸火辣辣地痛，我站稳来，对着她冷笑。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苏泽插了进来，“别吵了！你们还嫌不够乱的吗？我哥现在怎么样还很难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那个女人一下跌坐在长椅上，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木然地站着，整个空间里没有一丝的阳光，阴森冰冷得像浸入冰水一般。苏泽小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你做好心理准备。”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压低了声音说，“情况……不大乐观。”
“不可能的！”我大声地打断她，“不准你这么说。”
“你以为我比你好过？”她眼里又开始波光粼粼了，“他是我哥啊！他是我最喜欢的哥哥啊！”
“对不起……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都回过头，苏妈妈抬起了头，脸上的皱纹仿佛在一时间全部显现了出来。“是我对不起朝熙。”
沉默。
她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我逼着你走，朝熙就不会去追你了，也就不会发生这场车祸了。”
“妈！是你逼初暖走的？”苏泽惊讶得张大嘴巴。
“是我，我以为她走就能一了百了。”苏妈妈惨然地笑着，眼泪冲花了精心化好的妆容，苦涩地流到嘴角，“其实有什么呢？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呢？我心胸太狭隘了，我还是嫉妒那个女人……我也没有办法……”
“你嫉妒我妈妈？你开玩笑吧？”我怨恨地看着她，“你抢走了她的恋人，你应该很得意是吗？”
“不是的！”她打断我的话，“我抢不走的，没人能从她身边抢走如一。如果他不是发现自己得了绝症，如果不是怕连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我跪着求他给我一段爱情，哪怕几年也好……”
“……”
“他违心地娶了我，我们有了朝熙和小泽，可是他还是忘不了她。临死前他还记着把手绳套在朝熙手上，嘱咐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的女儿，让两个孩子把他的遗憾完成……哼，我才不要！朝熙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跟那个女人的家庭有瓜葛！我不要！！！”
“妈妈！”苏泽抓住了已经情绪失控的苏妈妈，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脑子里还是难以消化一段全新改版的往事。
苏如一没有背叛我妈妈，他没有！他是为了爱她而放弃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幸福了吗？真正的幸福，只有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时才能拥有，不论这份拥有的期限是多长。傻瓜，为什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我咬紧了嘴唇，傻瓜，都是傻瓜。苏如一，我妈妈，苏妈妈，苏朝熙，甚至还包括林初暖。
我们都太傻了。
走廊的尽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我转过头去，眼前的一幕让我又惊又喜。
“妈妈？朝熙？”
没错，搀着妈妈走过来的人正是苏朝熙，没错，真的是他，他一点事都没有！我不由得再回头望了望苏泽，她眨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妈妈的脸上，是纵横的热泪。她不停地用手去擦拭，眼泪还是断断不绝地涌出来。二十年的误会终于冰释了，苏如一虽然不在了，但是那个记忆里始终鲜活的，会为她跳起来接花瓣的英俊少年，也该被妈妈掸去灰尘了吧？
我站着，眼看苏朝熙一步步走近我，眼神明亮温和，里面满满的温暖似乎可以支撑起所有的悲伤，他仔细地看着我，然后微笑着将我拥进怀抱。
像遗失的两个半圆，终于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彼此。曾经以为会错别一辈子的人，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这一次，我会好好珍惜，再也不会迟疑着让幸福溜走。爱一个人，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奋不顾身地在一起，什么都不在乎地在一起，是这样的，对吧？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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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车子在从墓园回来的路上高低颠簸着。
“林初暖！如果这回仍旧不来看我的演出……”白白在手机那头很阴险地威胁着，“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会来啦。”我看看身边已经睡着，快滑到座位底下的苏朝熙，“我们刚给朝熙爸爸扫墓回来。马上就到。”
“这是我得奖以来第一场个人演奏会，气氛要热烈，这样，待会你上来给我献花，然后再夸张地拥抱我一下，说声‘好崇拜你哦’，记住没？”
“这样……”我为难地，“会不会很假？”
“你敢不听试试？”
“好好！”我急忙答应下来，“一会我去给你买花，再献花，最后夸张地拥抱你一下，对吧？我记住了。”
“还要说‘好崇拜你哦’。”那头又强调了一次，终于满意地收了线。
车子很重地颠了一下，苏朝熙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别睡了。”我摇摇他，“学姐的信呢？快拆开，我要看。”
“哎呀。”他抱怨着，“你到现在还怀疑我。”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近况。”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他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翻出那封皱皱的信，拆开来，粗略地上下浏览了一遍，不过一分钟就看完了。
“没大事。”他满不在乎地说，“她和杜豫川在英国活得很开心，非常开心，手指也痊愈了，音乐学院也考上了。还有——她说对以前的错事很抱歉。”
呼~~~太好了。大家都有了最圆满的结局，我正要好好感慨一番，不料苏朝熙又继续说：“还有几句，哦，这是杜豫川写给你的，他说……呃……”
“什么？”
“自己看。”
我疑惑地拿过信，杜豫川那狗爬一样的字体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给身材不好，脑子又蠢，长得也不算太漂亮，性格暴躁……的林初暖，我有点想念你了，现在好吗？好的话叫一声，不好的话叫两声。”
就这么两句话。
这小子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即使在说想念的时候，也不肯用好语气。我直起身子，气呼呼地想着。
车子驶出了茂密的树林，铺天盖地的阳光涌进车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金色的光芒。身边的人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这是一年后的苏朝熙，神色中已经有了稳重，看向窗外的眼神里若有所思。
爸爸，这是林初暖。
是爸爸最爱的女人的孩子。谢谢你让我们相遇。
那两根蓝色手绳，还有你们没有结果的爱情，我们会完成的。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疼爱她，永远不会离开她，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去守护她。
我不会再犯爸爸的错误了，我不会像爸爸那样懦弱了，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