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时光的前进，我们都要慢慢学会长大（1 / 1）
Part4 时光的前进，我们都要慢慢学会长大
我跟在苏泽的身后进了院子，穿过大片枯萎的花草，隐约还能听见虫鸣的声音，我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请个园丁来收拾一下？”
“反正也没多大差别，都一样。”她淡淡地说。
进了屋子，苏泽顺手打开了灯，刺目的灯光从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上倾泻而下，宽敞而空寂的屋子里立刻被一片清冷的光亮填满。可是，却让人感到越来越丧失温度。
我有点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了，不管那些花草是不是鲜活的，这个家首先一片死寂，只不过是被物质空空垒起的浮华而已。
我只觉得越来越冷，放下饭盒，就急忙告辞，“苏泽……那我先走了……”
“你忙什么？”她回过身来，眼里不再是刚才那样尖刻了，“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
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扯着我上楼，经过好几个似乎是卧室的房间，最后在走廊的最后一间房屋停了下来。
我有些怕怕地看看她，“你到底要带我参观什么？”
“当然是好地方了。”她诡秘地说，“我连苏朝熙都不让进的房间哦！”
脑海是刹时闪过一系列比较变态的电影镜头，比如某个女生把某个女生拖到一个不为人知的房间然后秘密杀害啦……光是想着，我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正想拔腿就跑，苏泽已经迅速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我往里面使劲一推，“看吧。”她的语调兴奋起来。
我紧紧闭上眼睛，过了好几秒钟，没有动静，她终于不耐烦地推了推我，“你干嘛啊？睁开眼睛啊！”
睁开眼睛，眼前是满墙风格各异的画。
有幼稚园小朋友风格的涂鸦，也有色彩诡异的油彩，可是仔细一看，你会发现，其实这些画的主题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睡觉的样子，这个人喝水的样子，这个人看书的样子，这个人皱眉头的样子……看到比较写实的油彩部分，你还会发现，这个人就是苏朝熙。
“你画的？”我诧异的问她。
“对。”苏泽走上前去，像看待宝贝一样地小心抚摩那些画，“从小到大，你看到了，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人是背对着我的，看不见她的眼神，但语气里浓重的忧伤却让我忍不住地想哭。我想了一会，终于艰难地开口，“苏泽，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即使我和苏朝熙分手，你们两个也是没有结果的啊！”
“我知道。”她猛地转过身，眼帘低低地垂下，“我一直都很明白，这些不怪你，只是我自己不光明的想法在作祟，是我自己心里的结……我会想办法解开的。”
“有办法了吗？”
“有。”她抬起头，明媚地笑了，“我已经跟我妈商量过，她同意给我办出国了。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她挑衅地扯起嘴角，“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是因为怕你才逃的。我的确……是有点毛病吧，需要治疗，对不对？”
我楞住了，她走近我，轻轻地抱住我，头伏在我的肩膀上，低低地呢喃道：“好温暖呢，林初暖，拜托你要好好照顾我哥哦。”
我又不争气地哭了。为了这个一直和我作对的刁蛮女生。她仰起脸来轻拂掉我的眼泪，一边不住地埋怨着，“哎呀呀，你还真是爱哭，明天是暑期安排会呢，哭肿了眼睛怎么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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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考试结束后例行的暑期安排会。无非就是嘱咐一大堆的注意事项，大家可以随意换着位置坐。老太太不在，留一个无关紧要的副课老师在上头滔滔不停地讲，我们就肆意地在下面自顾自地讲小话。苏朝熙也出院了，胳膊上还缠着纱布，精神十足地坐在我前面。
聊到下学期降班的问题，苏泽一直刻意地避开我们的谈话，苏朝熙戏谑地拍拍她，“哎，妹妹，托我的福，可以一块降班了。”
苏泽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轻轻地吐出了那个决定，“我……下学期……会去加拿大。”
意料之中，大家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苏朝熙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哎，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我跟妈妈都商量好了。”
“那你跟我商量了吗？！”苏朝熙气得站了起来，声音很大地冲她吼过去。一时间整个教室的人都回过了头，诧异地望向我们这边。我轻轻地扯了扯苏朝熙，示意他坐下，他不管不顾地挣开，又大声地冲着苏泽，“你还是这么任性，想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了我不准你走，明白吗？”
不明就里的副课老师在上头使劲地咳嗽了几声，像唐僧一样地开始唠叨，“我三令五申过多少次了，你们还小，早恋是不好的，看看，还敢跑到教室里来吵架，觉得很刺激是吧？不想读书的同学，可以出去，我是不会反对的……”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苏朝熙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冲他丢了过去，正中唐僧的眼镜。
事情闹大了，没过一会，苏朝熙和苏泽就被双双请进了政教处。
里头的情景可想而知，不知道这两个人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让那个迂腐又多疑的主任相信他们的确是亲兄妹。我和秦榛抱着书包等在政教处门口，过了一会，白白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干什么？”这么热的天，白白还是奇怪地一身冷气。
“哦……我们在等苏朝熙他们……他们进了政教处……”
“你有脚吗？”
“呃？”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当然有脚了，这算是什么问题嘛。
“如果有脚，自己不会走路回家吗？”
“当然可以……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白白解释，在她看来，独来独往才是正常的方式。
正在这时，政教处的办公室里突然传出主任高高扬起的训斥声，“哎呀哎呀你有胆量再说一遍！”
苏朝熙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说就说，我觉得你像个老蠢驴，固执得要命，怎么了？”
然后是茶杯落地的哗啦声，再然后苏朝熙拖着苏泽拉开了门，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我凑到门口瞄了一眼，看见主任正忙不迭地掏出了罐子在吞药片，还没工夫追出来。
“完了，他不会有心脏病吧？”
苏泽马上接嘴，“赶快病发吧，病死他才好！”
政教处门口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赶快跑出了校门，白白一直表情严肃着，苏朝熙退到我身边，悄悄地问：“哎，她怎么这么可怕？”
“哪有可怕？”
“跟块冰似的。”
这一句的声音未免大了些，白白敏感地转过头，使劲地瞪了苏朝熙一眼，“你说我什么？”
“哦，我是觉得……你能不能笑一笑？”他一边做着微笑的手势。
白白楞了楞，扭过头不再说话，但嘴角已经有了小弧度的上扬。苏朝熙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他继续笑嘻嘻地走在我旁边。
“不会有事吧？”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会不会被开除什么的？”
“那倒不至于，叫家长是肯定的。”
“也好啊，不被开除就好。”
“好什么好！”他皱起眉头，“与其叫我妈来，我宁愿被开除。”
“呃？”
“她一直都觉得我够给她丢脸了，唉，不过她如果回来，正好跟她说说苏泽的事，也不知道那丫头犯什么病非得出国不可。”
我不说话了，也许原因还是永远不要告诉他比较好吧。前面苏泽和白白大概又因为什么事僵持了起来，秦榛为难地站在她们之间赔着笑脸。苏朝熙一下又乐了起来，“哈，初暖，你说白白和苏泽哪个更合适秦榛？”
“你开玩笑吧？”
“呃……那说个正经的。”
“什么？”
“呐……苏泽如果走了，就我一个人住了。”
“对啊！”
“你知道的……我们家房子……嗯，很大。”
“对啊！”
他有些气急败坏了，“哎，你不会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
“林初暖！”他声音低了下来，“我是说，你不如搬到我家住吧？”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地就回绝了，“我妈会骂死我的。”
“偶尔呢？”
“考虑考虑！”我想了想，“你不会起什么坏心吧？”
“嘁！”他不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看看你，没身材，长得又不算漂亮，脾气还差得要死！我能起什么坏心啊？”
我皱起了眉头。
他看形势不对，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欣赏这一型的，可以了吧？”
我正想再好好逼问他一番，前面秦榛转过了头，“喂，我们去哪吃饭？”他的表情苦不堪言，“快点用吃的来堵住你妹妹的嘴巴吧！”
“去我家好了。”苏朝熙轻轻松松地说。
“你做饭？”秦榛回想了一会，“上次那个保姆好象被苏泽骂走了吧？”
苏朝熙得意地拍拍我的头，“有现成的保姆嘛！喏，是吧，初暖？”
我看了看秦榛，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好吧。”我点点头，“反正到时候朝熙打下手。”
我们先到超市里狂买了一番，苏泽看什么都想拿，从蔬菜到肉类，再从肉类到海鲜，我不得不善意地提醒她，“买多了会坏掉哎！”
“你说什么啊？”她不满意地回头瞪我，“我们家冰箱很大的，把你塞进去都足够了。”
白白冷冷地在一旁看着，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姐脾气！”
“你说什么？”苏泽火气又上来了。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苏朝熙走了过来，看了看苏泽的推车，“差不多了吧？”他小小声地提醒了苏泽一句，“我觉得白白真的会打你哦！”
声音还是不够保密，我看见白白又忍不住地笑了笑。
出了超市，再走不长一段路就到了苏家了，一进屋子，苏泽立即就搬出了一台PS2，同时扯住了秦榛和苏朝熙，“过来过来，陪我玩把游戏。”
做苦力的只剩我和白白。
白白一声不响地在一边洗菜，我觉得挺歉意的，“对不起哦，白白。其实我一个人做也可以的。”
白白头也不抬，好一会突然说：“其实初暖……我觉得这样也很开心呢。”
“呃？”
“我是说，大家在一起……”白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以前总是一个人。”
“噢，你说这个啊！”我恍然大悟之后又开始八婆起来了，“我觉得你跟秦榛很合适呀！”
“什么啊！”白白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把菜叶上的水全部甩到了我身上来。
正在嬉闹的时候，苏朝熙把头探了进来，“喂，我来帮忙吧？”
“好啊！”我指了指案板上圆溜溜的土豆，“你切那个好了。”
然后我埋头开始研究从网上down下来的菜谱，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我惊恐地发现，天啊！苏朝熙是怎么切土豆的！
他居然不负责任地把土豆剁成了一堆粉末。
我正盘算着怎么教训他，忽然从客厅传来一阵忙乱，然后苏泽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厨房，“我妈回来了！”她紧张地过来替苏朝熙解下围裙，“快快快，快出来啊！”
结果还不等我们调整好状态，苏朝熙的妈妈就已经突然地出现在面前了。
我的围裙还系在身上，右手握着一把菜刀，头发用皮筋胡乱地扎了起来，身上想必还是一脸油烟味。苏朝熙也不比我好到哪去，围裙虽然是摘下来了，但脸上是没来得及抹下的土豆沫。
我顾不得自己委琐的形象，首先就被苏妈妈给震撼住了。
我还没见过这么凌厉的女人呢！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头发被完好地挽在脑后。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神，盯着我的时候，全身像被浸入冰水一样难过。
她看着我慢吞吞地开了口，“这位，是新请来的保姆吧？”
“不是的。”苏泽赶紧纠正，“是我的同学，来家里玩的。”
“哦，不好意思，我认错了。只是看起来很像保姆呢。”语气里没有一点温度。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其实她并不是认错，而是故意这么讽刺我的。
我闷闷地低着头，劝自己忍耐，忍耐。然后苏妈妈把目光转向了她的儿子，显然是看清了那些土豆沫，眉毛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语气更加生硬，“过来，朝熙，我要跟你谈谈！”
说完就高傲地转身离开了厨房，苏朝熙歉意地看了看我，跟着苏妈妈出去了。留我提着菜刀站在厨房里，越想越气恼！
终于明白苏泽的脾气像谁了！
气归气，我还是耐着性子做好了几道简单的菜，苏泽和白白帮我端到了餐厅，连苏泽都不那么飞扬跋扈了，“你上楼叫他们下来吃饭。”她小声地对我说。
“为什么是我？”我不满意地抱怨，“我怕你妈妈。”
“对啊！我也怕啊！”她几乎是哀求了，“你去叫吧。”
真是的！真弄不懂这一家人了，居然怕妈妈怕到这个地步，还有那个妈妈，我在上楼梯的时候暗自想，如果她敢再羞辱我一次，我一定不会再乖乖受气了。反正我又不是她女儿。
上楼左数第三间房间……我走到了房间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正要伸手去敲门，忽然一句刺耳的女声就钻进了耳朵里，脚步于是停了下来。
“朝熙，你越来越让妈妈失望了，你看看自己都是和什么样的人玩在一起？”讨厌的苏妈妈，想来也应该是这种嫌贫爱富的角色。
“妈妈！”
“你不要叫我，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不记得了吗？”
“妈妈，你听我说……”
“不准跟我狡辩！”随即传来一阵物体敲打在身体上的声音，“你看看那两个女孩，一看就是没什么家教的！”
“妈妈！够了！”苏朝熙的声音大了起来，停了一下，他一字一字地说：“那个女孩，就是穿围裙那个——她是我女朋友，现在您知道了吧！您接着打我吧！”
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苏朝熙！”
“该说的我都说了，您看着办吧！”
苏妈妈看来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停顿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非常的话，“那小婧怎么办？”
“我跟她本来就没什么。”
“妈妈觉得她很优秀。”
“妈妈！”苏朝熙生硬地打断她，“世上优秀的女孩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都合适我。”
我楞了楞，这时门被突然地拉开了，眼前是苏朝熙难平愤怒的一张脸，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转成慌乱，“初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来叫你们吃饭。”我的声音极不自然。
果然从屋内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我不吃了。你们去吧！”苏朝熙漠然地回头望了她一眼，随即拉起我的手，“走吧。”他艰难地笑了笑，“别放在心上，她一直都那样。”
我默默地跟着他下楼，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心底清晰的不开心还是被白白发现了，趁着在厨房整理的时候她悄悄地问我：“是不是刚才听到什么了？”
我点点头。
“这么冷静——不像你的个性啊！”
“白白。”我低着头使劲用抹布擦着台子，“我也很想反击的，但是想想朝熙——还是算了。”
白白眼神复杂地盯了我一会，然后无奈地摇摇头，“随你了。”她说，“我理解你的心境。”
因为苏妈妈突然的出现，整顿饭大家吃得都不是滋味。秦榛看看一直沉默着的我们，努力想找点高兴点的话题，“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去海边玩怎么样？”
“行啊！”苏泽立马兴奋起来，同时看向苏朝熙，“哥，好吗？我们一起去。”
“随便吧。”苏朝熙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说定了，就下个星期三吧，我们在学校门口见！”苏泽看了看白白，加重了语气，“大家都去。”
白白支起眼睛看了看她，没说话，马上又低下头去了。我知道，这就表示同意了。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想到大家还能一起开心地玩上一天，即使这一天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令人难过的事——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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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了去海边玩的日子，一大早我做好了便当，书包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再一头大汗地挤公车，等奔到了校门口，那帮人早都到齐了，苏泽很不满意地埋怨我，“怎么那么慢！”
“没有迟到啊。”我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
“废话不多说。”她一把抢过我的包，“给我看看你的泳衣。”
“什么啊？”我脸红起来。
“害羞什么？”她倒是很诧异，“难道你的泳衣比白白的还要性感？”
看看白白，脸比我红得更加厉害。
正在嬉闹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我们互相地看看，最后目光全部集中到了苏朝熙身上。
“这么早，谁来电话啊！”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按下了接听。那边的背景显然是很慌乱，因为说话人的声音也不知觉地把语调越升越高，到了最后，我们都听清了一个人的名字。
尹小婧。
“怎么了？”苏泽不高兴地问，“她又怎么了？”
苏朝熙神色一下就沉重了下去，“她妈妈打来的……说尹小婧在家发脾气。”
“她发脾气，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因为……”苏朝熙苦笑了一下，“她一边砸东西一边叫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她了。”
“你要过去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他想了想，又补充，“不如我们一块过去吧，看完尹小婧之后还来得及去海边。”
坐在出租车上我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其实我明白苏朝熙的意思，他让我去，只是不愿我又胡思乱想。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让我莫名地忧心呢？苏朝熙肯定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看了看我，一边不经意地握住了我的手，温暖的手心安静地覆上了我的手指。
很快就到了尹小婧家的门口，果然是和苏朝熙家住得很近，近到就只隔一个路口的距离。如果从她家端一碗粥到他家，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园子里开满茂盛的花木，我们顺着小路走到了别墅前，还没踏进门，从二楼传来的歇歇底里的哭声首先就吓了我们一跳。
我从来没有想到高贵典雅的尹小婧也会这么奋不顾身地大哭，等到亲眼见到的那一刻，简直就被震撼住了。满屋子凌乱的衣物，还有一地的玻璃渣子，最后是坐在床上的那个头发乱作一团的女孩——那真的是尹小婧吗？
苏朝熙迟疑了许久才试探地叫了她一句，“小婧？”
尹小婧转过头，努力地辨识了一会。然后猛然地跳下床，也不顾满地的玻璃渣子，迅速地向这边跑来，尹妈妈站在我们身后，不由得担心地叫出声，“小心啊！小婧！”
其实她根本用不着担心，因为在尹小婧还来不及踏上那些玻璃渣的时候，苏朝熙已经向前几步，拦腰就抱起了她。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从天堂落到地狱的声音，重重的。
尹小婧的表情还是茫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苏朝熙，声音已经哑了，好不容易才叫出了他的名字，“朝熙，你来了。”
苏朝熙点了点头。
后面的场景我们都错过了，尹妈妈似乎是故意要留给他们一些隐私的空间，连忙招呼我们下了楼。白白不放心地看了看屋内的那两个人，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其实，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再说什么，就是不近情理的表现了。于是我们乖乖地跟着尹妈妈来到了客厅里。
尹妈妈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尽管一边还担心着女儿，一边还是亲自给我们端来饮料。放下盘子的时候，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她说，“小婧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受了伤之后，脾气才差起来了。”
“受伤了？”果然大家都是诧异的表情。
“你们都是小婧的同学吧？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尹妈妈低下头，“去上海之前就因为车祸，手指一直不大好用。眼看就要去英国深造了，这可怎么办啊？”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一片沉默。
不知道坐了多久，尹妈妈因为一个电话被叫去了医院。苏泽终于也坐不住了，“我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她不耐烦地说，“再不去海边就来不及了。”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拉住她，“我们再等一会。”
“不行不行！”她哇哇地叫起来，“你也跟我去看看，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哎！”
“我不去。”
“万一他们在山盟海誓呢？你也不想看？”
“不可能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最后终于和苏泽协商好，只是看看，并不打扰他们。这么说，总算不那么心虚了。
白白和秦榛留在客厅里，我和苏泽两个人跟做贼似地溜上了楼梯。门关上了一半，苏泽轻轻地摸到了门边上，我因为犹豫还停在后面。然后，是苏泽高分贝的一声尖叫。
我眼前一黑，许多不好的预感瞬间都涌上了脑袋，她看见了什么？！那两个人在干什么？！他们不会是……
还来不及做更多的猜想，接着就听到苏朝熙纳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睁开眼睛，什么也没发生。苏朝熙就站在我的面前，后面是尹小婧，已经恢复了正常，头发重新梳理整齐了，优雅和自信回到了身上。“真不好意思。”她浅浅地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
“不会不会。”我使劲摇了摇头。
尹小婧的目光又回到了苏朝熙身上，“你们是要去海边吗？我能一起去吗？”
苏朝熙楞了楞，“好吧。”他看看我，“你去收拾下，我们在楼下等你。”
下楼梯时我小声地怪苏泽，“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还以为怎么了。”
“能怪我吗？我哥一下子拉开门，吓死我了。”
苏泽的嗓门就是大得没有办法，苏朝熙回了头，却什么也没有。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平白添了不少复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不说，我也永远不会问的。
我也许是在害怕答案。
因为临时的变故，等我们到了海边，已经将近下午了。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正是旅游的旺季，大多的旅馆都住满了客人。我们在周围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发现了一个小旅舍，家庭式的，两人一间，简陋是简陋，但每间房的窗后就是大海，还有个小小的阳台，黄昏时如血的夕阳铺洒在海面上，站在阳台上看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我们马上决定，就住在这里了。
都累得不行了，简单地吃了便当之后，就开始分房间。6个人，没有悬念，2个男生一间，我和白白，苏泽和尹小婧。
苏泽一直臭着张脸，显然是极端不满意，现在她的仇视对象换成了尹小婧。其实尹小婧也不乐意，我猜想，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希望和苏朝熙在一起吧？
白白坐在阳台上，抱着手臂，脸上始终是平淡的。我在地上铺好被子，对她打个招呼，“哎，我先去洗澡啊！”
白白冷冷地点点头。
然而，等我洗完澡，才发现没有带睡衣过来。我只好用游泳时的大浴巾包住自己，别扭地回到房间，拉开房门，里面的人把我吓得几乎跳起来。
“流氓流氓！”我随手拿起脚边的拖鞋就砸了过去，“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朝熙跳过来捂住我的嘴巴，“你乱叫什么啊？别被他们听到！”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低头看看自己简单扎起来的浴巾，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
“谁知道你会不穿衣服？”他委屈得很，“我又不是故意的。”
“白白呢？”
“在我房里。”
“那你为什么到我房里？”
“白白让我来的。”他很无奈的表情，“她说，我该就上午的事向你解释清楚。”
“没必要。”我又披上一条大浴巾，“我又没乱想什么！”
“真的？”
“朝熙，我们看会海吧？”
他笑了起来，“好。”
夜已经深了，星星的光辉落在海面上，像梦一般地美丽。我们坐在阳台的木地板上，不时有略带腥气的海风和缓地吹来。苏朝熙犹豫了一会，终于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初暖，尹小婧的手指可能好不了了。”
“那么严重吗？”
“嗯。”
虽然尹小婧一直都和苏朝熙不清不楚的，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我还是禁不住地为尹小婧难过起来。尹小婧的梦想，也是成为钢琴家吧？如果梦想被生生地打断，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初暖，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尹小婧那么痛苦的样子。真的，从小她就倔强得要命，一练起琴就不知道休息。我一直以为她的梦想就是成为钢琴家，然后名垂千古。可是今天……”
“嗯？”
“今天她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苏朝熙偏过脸去，目光散漫开来，“她说，以前她一直错了，可是现在发现自己的梦想其实……其实是我。”
“什么？”我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她说什么？”
“你别激动嘛。”他慌乱起来，“可能意识不清楚，乱说的。”
我不说话了，心里明白得很，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种话可不是轻易可以说出口的，尤其是尹小婧这般高傲的女生，她该是放下了多大的架子，积攒了多少的勇气才说出来的啊？
果然，果然，果然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她果然是喜欢他的。
“那你怎么想的？”我努力以一种淡淡的语气问他。
“我没想法啊。”他声音低下来，“小时候还有点念头，现在纯粹是姐姐了。”
“可是……”
“没有可是了。”他赶紧打断我的猜测，“告诉你是怕你不放心。现在你一定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我点点头。
“那我回去了，换白白回来。”
“哦……”
“嘿嘿，要么……”他坏坏地笑笑，“我留下来陪你睡啊？”
“哼哼，你怕不怕半夜被丢到海里喂鱼？”
他害怕得摸了摸鼻子，迅速地拉开房门溜了出去。
我实在是太累了，头一碰到枕头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甚至连白白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半夜时我醒了过来，摸了摸身边，是白白。
“谢谢了，白白。”我口齿不清地说了句。
“不客气。”她也同样是迷迷糊糊的。
我们两个人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的太阳跳出了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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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海滨浴场的第一批游客，在更衣室里换上了泳装，我看了看一旁的尹小婧，立马惭愧起来。
没有道理嘛！凭什么上帝把所有的优点都安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去了？外表，身材和才华……都可以在尹小婧身上找到相应的部分。我傻傻地看着，直到白白走了过来，“哎，初暖，你帮我系下带子。”说了一半，她才发现了我的注意力所在，立刻换上了一副戏谑的腔调，“你别看我脸大胸又平，可现在就流行我这样的。”
这是谁说过的？我被她逗得乐起来。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
当然，不愉快的事情显然不止这么多。很快我又发现了尹小婧的一个毛病。
“初暖，知道朝熙在哪吗？”
“水里吧？”
“没有啊！”
“呃……那应该在地上吧？”
她有些生气了，“除了水里就是地上，这个道理我也明白。”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尹小婧怔了一会，气乎乎地走了。这是她一天中第N次向我询问苏朝熙的行踪了。看那架势，似乎是想把他随时拴在自己身边。唉，爱情真不是好东西，以往那个风度翩翩的尹小婧居然也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欧巴桑人物了。
这一天又是飞速地过去了。我们坐在回城的巴士上，每个人都累得不行了。可是尹小婧和苏泽还在做着不屈不饶的战争，尹小婧负责不时地假寐把头倒在苏朝熙肩膀上，苏泽呢就负责不厌其烦地帮她纠正姿势。
白白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的偶像神话破灭了。”
那时我才知道，白白原本是很崇拜尹小婧的，她拿尹小婧当作人生目标。可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偶像，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倾向于爱情的小女生而已。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我很想告诉她，白白你没必要以任何人为偶像，因为终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偶像的。还来不及开口，我已经不知不觉地靠在靠椅上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又是繁星满天的时候了，怎么会这样？如果不出差错的话——这个时候我们早该回到城里了。我揉揉眼睛，“哎，这是怎么回事？”
“你太迟钝了。”苏泽头也不回地回答我，“车子塞在路上四个小时你都没有知觉。”
“那现在几点了？”
“刚好十二点，哈哈，真是个圆满的时刻。”
“什么？十二点了？”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回我家的班车已经没有了！”
“你不会想住我家吧？”苏泽回过头来怀疑地盯着我，“绝对不行，我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送你回去。”
“算了吧，大半夜别折腾人家了。”苏朝熙安慰我，“一会我陪你打车回去。”
尹小婧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了窗外，什么也没说。她就是这样的女生，什么话都情愿闷在心里烂掉，表面上却还是维持完美的模样。累不累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微妙的关系，我是很想好好开导她一番的。
车到了城里，下车后大家就准备各自回家了。我不小心听到一旁的秦榛小声地对白白说：“我送你回去吧？”
白白轻轻点了点头。
我戏谑地看向这两个人，哈哈，搞什么鬼，弄得跟地下党似的。其实如果秦榛和白白走到了一起，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为这个偶然的发现小小地得意了一阵，预备一会跟苏朝熙沟通沟通，免得他一天到晚地怀疑我和秦榛有什么。
半夜的出租车真是不好拦，大多司机听我们说是去乡下，且又是两个一身落拓的年轻人，难免不会想到什么歹徒之类的凶险词汇。后来索性见我们招手就加大油门溜了。我们俩站在路中间筋疲力尽地对望了一会，终于放弃了打车回家的想法。“要不我骑单车送你回去吧？”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估计得骑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吧！”我肯定地回答。
“你一定要回去吗？”
“一定要回去。”我想也不想就固执地说出了口。其实可行的方案还有很多，比如到酒吧和白白住一晚，或者秦榛家也有多余的房间。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还是隐隐地希望他能用单车送我回去。算是考验他的真心吗？心里有个小人正在使劲点头。
他点点头，接着拉起我的手就往闹市区走去，“去那边干嘛？”
“买单车啊！”
“不会吧？就为回一趟家买辆单车？”我又不忍起来，“算了，我们到闹市区也许能拦到出租车。”
“呃……还是用单车送你回去吧。”
“没必要啊……这样很浪费的。”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浪漫吗？”他仿佛洞悉了我全部的心思，“仅此一次，下次我不会这么纵容你了。”
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乖乖地跟着他进了一家还没打烊的商场，几乎是闭着眼睛指着一辆单车就买了下来。“反正也就用这么一次。”他粗枝大叶地推了车就走，“那么仔细干嘛？”
“用完这一次呢？这车怎么办？”
“呃……”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信口开河地描述起来，“把车吊起来，挂在我家的客厅里，上面挂条大横幅，写着‘苏朝熙差点累死在这辆车上’，就这么写，好不好？”
“好你个头！”
“好了，上来吧。”他斜斜地跨在单车上，回过头来看我，霓虹灯班驳地倒影在他的脸上，深深浅浅，恍惚间竟然突兀地陌生起来。
我有好一会的时间在出神地打量他，有好一会的时间突然担心眼前这个人会离我越来越远。想多了吧？我是真的想多了。我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回乡下的路大都是上坡，以前坐班车倒没察觉。苏朝熙不一会就被累出了满头大汗，“林初暖，你说！”他气愤地蹬着车，一边还不忘质问我，“你是不是存心想累死我？”
“哪有？”我也很委屈，“要不我下来走吧？”
“你还想不想到家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以后不准再看少女漫画了，怪念头这么多。”
“好，不看了。”我乖乖地应承。
好不容易迎来一盏暗淡的街灯，这时我发现他竟然流了那么多的汗，深蓝色的T恤几乎被完全打湿了，偶尔滴到我脸上的水珠并不是我以为的雨点，而是他的汗水。
心里柔软地痛了痛，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达我的心境吧？我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的后背上，他显然是楞了一下，而后小声地提醒我，“初暖，我流了很多汗哎！”
“知道啊。”
“那……很脏的。”
“傻瓜！”
傻瓜不再多嘴了，我默默地看着周围的景物，随着夜风摇曳的高高的草丛，一声接着一声不休的青蛙叫声，还有被街灯拉得长长我们的倒影……我是认真地想记住这一切，即使有一天，你不在我的身边了，我的记忆也不会再是一片空白。我会日复一日地翻看着这个夜晚，直到把你的模样深深地，永远地刻进自己的灵魂。
所以，请你相信，不管什么时候，你从不曾离开我一刻。我们是一直地，永远地在一起。
好不容易到了我家，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2点多了，妈妈肯定早睡下了。“不如你在我们家住一晚上吧？”我有点不忍心他再辛苦地骑回城里，“悄悄地别被我妈发现就好了。”
他还来不及回答，我家的大门突然地就被拱开了一条缝隙，达斯兴奋异常地冲了出来，完了，我心里大叫一声，果然，苏朝熙立刻敏感地抛下车子跳到了我身后，同时大叫起来，“哎，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不是鬼东西。”我只好老实地告诉他，“这是鬼东西的妹妹。”
大概因为苏朝熙曾遗弃过达斯，此时达斯终于找到了复仇的机会，闷闷地冲我们哼哼了几声，然后就一声愈比一声高地尖叫起来。达斯一叫，村里所有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已经不用捂住它的嘴巴了——妈妈穿着睡衣一脸疑惑地从门内探出了头。
来不及把苏朝熙藏起来了，我只好小心地对妈妈赔着笑脸，“妈妈，这是……”
“进来吧。”妈妈叹了口气，“让邻居们看了笑话。”
我赶紧把苏朝熙扯进了院子里，达斯一直愤愤难平地不离左右，前窜一下，后窜一下，把苏朝熙吓得不轻。
“天啊，太可恶了，怎么长了一身毛？”他小声地对我抱怨。
妈妈略略地回了回头，“你害怕长毛的东西？”
“对，阿姨您真了解！”
“你叫什么名字？”
“苏朝熙。”
妈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语气也冷了下来，“初暖，你安排这位同学住到东屋去吧。”说完就抛下我们走进了主屋。“你妈妈有点怪。”苏朝熙看着妈妈的背影，喃喃地说，“她不太喜欢我。”
“好象是的……”我也难以理解了，妈妈在大病之后就古怪了许多。“算了，我带你去东屋吧，你不困啊？”
“困了……但是，晚上你们会把狗拴起来的吧？”
这个胆小鬼。
等我安排好苏朝熙，回到主屋，路过妈妈的房间，大半夜了她还没有睡，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坐在床沿上……
她在想什么？达斯在我怀里不耐烦地拱来拱去，干扰了我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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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暑假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因为苏泽在8月底就要飞去加拿大，所以在最后的时间里，大家都相处得非常融洽——如果不算上那个不时□□来的尹小婧。
明天苏泽就要到香港去转机了，算是相聚的最后一个晚上，连苏妈妈都难得不在家。我们一大伙人都呆在苏家豪华的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因为喝了一点酒，大家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的。
苏泽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地说：“林初暖，你要照顾好我哥哦！”
点头。
“他害怕有毛的东西，你不可以养宠物吓他！”
再点头。
“还有，他不喜欢喝牛奶，但是你要逼他喝，知道吗？”
继续点头。
“林初暖！对不起，我一直想说的，对不起……”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说不下去了，我看了看她，原来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心里又是一阵没来由的难过，听说加拿大地广人稀，又都是说着英语的白人，苏泽你也会感到寂寞吧？没有被你欺负的人了，肯定会很无聊吧？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现在我只希望你过的好一些，然后在某一天再次出现的时候，会是一个逃离了阴影的，快乐的小女孩。
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因为酒醉轻易地睡了过去，我抱住膝盖，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可以一直坐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结果第二天醒来最晚的却是我，直到白白过来扯我的耳朵，再把我一股脑地塞到水池边上洗漱，“快点快点。”她着急地催促我，“你不想错过送机吧？”
“咦？”我抬起头，奇怪地看着她，“你不讨厌苏泽了？”
白白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去。
意外的是苏泽，等我们都收拾好了，她却死活不让我们送到机场，“就在这里告别吧。”她拉着箱子靠在铁门上，“我可不想看到什么生离死别的场面。”
我想说什么，苏朝熙沉默地拉住了我的手。气氛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似乎只有苏泽一个人在微笑，八月末热烈的阳光铺天盖地，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边用手掩饰地擦了擦眼睛。
其实是哭了吧？
苏妈妈冷冷地站在门口等着，已经不耐烦了，看了看表就冲我们喊过来，“小泽，快一点。”
“哦，来了。”苏泽再次认真地看了看我们，“那我走了。”
在走出大门的一刻，苏泽回过头来看苏朝熙，“哥。”她微笑地叫了一句，“哥，我们还没正式告别呢。”
“呃？”
“哥，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苏泽放下提箱走了过来，张开双臂轻轻地拥抱了苏朝熙。“哥。”我听见她小小的声音，“我走了。”
苏朝熙的表情是错诧的。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拥抱的深意。想到那满屋子的画，心里又是难以形容的滋味。
再见，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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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开学之后，意外的是只有我一个人被放逐到了平行班。我站在通红的分班榜前纳闷了半天，最后还是白白点化了我，“就你没背景，不降你降谁啊？”
这样啊，我懵懂地点点头。“那就是说，你们都不和我在一起了？”
“不会。”白白抬头在纸上找了找，最后伸手把自己的名字抠了下来，贴到了我的名字下面，“我来陪你。”
够义气！我被感动地淅沥哗啦的。
光把名字抠下来当然是不够的，接着白白到办公室去申请调班，我站在门口等她，一边想着，苏朝熙呢？他有没有看到分班表？他是怎么决定的？
真是神了，刚想到这里，走廊的那头就突然地跑过来一个人影，待到近了，那个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初暖，你被降班了？”
“小点声。”我指了指里面，“白白在申请调班呢。”
“她要和你一个班？”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期待他也能大无畏地说一句“我也过来吧”，可惜等了好久，却迟迟不见他开口。
“你呢？”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也来找老师的吗？”
“不，当然不是！”痛快地一口否认掉。
“好吧，那继续开心地陪着老太太吧，她可是很欣赏你呢。”
这个家伙居然神色坦荡地点点头，说：“好。”
混蛋！
白白正好走了出来，我顾不上理他了，紧张地问白白：“怎么样？老师同意了吗？”
“当然同意了，今天我脾气那么好。”白白看了看苏朝熙，“你呢？也过来吗？”
苏朝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气愤地拉起白白，“走走，他是个叛徒，不要理他。”
因为是降班下来的，我和白白没有选择余地地坐在了最后一排，前面都是五大三粗的男生，我必须得拼命地，拼命地把头扬得高高的，才能勉强地看清黑板。
白白马上发现了我的处境，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我前面的男生，“哎，拜托你把脖子缩起来一点。”
那是个长着一个土豆形状脑袋的男生，傻乎乎的，一回头就说：“要么，要么我跟你们换位置吧？”
这么客气！白白显然也楞了一下，然后我们两人使劲摇头。实在是不好意思欺负这么善良的男生。土豆憨厚地笑了笑，“那……我会尽量低一点的。”
结果才发现，土豆所说的“低”也实在太夸张了，上第一节课我们就见识了他厉害的坐姿——整个人几乎弯成了一只大龙虾，还是90度的那种。“哎，你累不累啊？”我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你……可以稍微起来一点点。”
他抹了把汗，又露出招牌的憨厚笑容，“没关系，我习惯了，习惯了。”
“哦。”既然是习惯，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开学的第一节课总是惯例的学期安排，我听了一会，就忍不住要打瞌睡了。这时教室的前门突然被一脚踹了开来，全班同学的精神为之一震。
“苏朝熙！”我立马就认出了那个不速之客。
他搬了整张的课桌站在门口，椅子垒在课桌上，再往后看，是怯怯的猪头张，也追随了过来，咬着手指在观察情况。
平行班的老师脾气要小得多，这样的场面也能波澜不惊，轻咳了两声后问：“同学，你们这是……”
“来投奔您啊！”苏朝熙利落地回答。
说得跟梁山好汉似的，教室里立刻起了一阵嗡嗡的笑声。老师再次咳嗽了几声，“呃……换班的事，怎么可以这样轻率？”
“哦，那我先进来吧，有什么事咱们课下协商。”说着就坦坦荡荡地抱着课桌进了教室，穿过一排排的桌椅，径直就到了我面前。猪头张作了个“等我一下”的手势，跟着也上楼去搬桌椅了。
等他坐了下来，我轻声地问：“你不是说不来吗？”
“我说我不找老师，没说不换班啊！”他笑嘻嘻地狡辩。
“这样很好玩吗？”
“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他期待地看着我，“高兴吧？”
“我担心你又要被叫家长。”
提到叫家长，他终于正经起来，“没关系，让我妈来吧。”他皱起了眉头，“这次没被降班就是她要求的，我不想再受她摆布了。”
“可是……”
“别多想了。一会猪头张和秦榛都要过来。”他转向白白，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秦榛也要过来哦。”
“多事。”一直没说话的白白红了脸。
我又高兴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大家总算又聚到了一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