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六章 圣人草（1 / 1）
回到商队驻地，却见一个老者带着四五个人在路上站着，像是专门等我们回来似的。那几人见了我们，便恭恭敬敬地上前将我们五人迎进了毡房，一路上再三道谢。原来那老者是商队的总领队，跟着的几个都是各个商团的头领。大家落了座，那老者又非常郑重地再次感谢了我们一番，还要赠送我们贵重的礼物，那表情像是生怕我们拒绝似的；不仅如此，还说如果我们不嫌弃的话，这次商队里的商货任由我们喜欢地挑选带走，没有任何限制地带走。
我们几个都谦虚客气了一番，没多说什么，倒是洛开诚非常兴奋却又非常怀疑地接口问道：“真的随意么？没有任何价钱和数量限制么？”
那老者，包括那些商团头领，都一齐郑重点头，那老者还说即使是全部货物，那他们也可以负责运送到制定地点。原本我还有所怀疑的，以为他们只是客气几句，这下也是大惊失色了。洛开诚眉开眼笑，眼珠一转，接着问道：“不知除了此等报酬，我可否再提个要求？”
那老者客气地说道：“请讲！”
洛开诚很认真地说：“我希望各位的商团能够成为我在北疆的供货渠道，如果有机会吸收更多商团加入的话，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个要求我们可以在商言商，平等地谈条件。”
那些人也都是老手，马上高兴地答应了。
洛开诚眼见着谈成这么大一桩事，竟高兴得不顾场合地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服了，商人就是商人啊！
看来洛开诚来北疆果然是不虚此行了，他都顾不得休息，竟赶着天黑黑的时候让人领着去挑货品，还好他不贪，只适量挑选了一些认为可能会受欢迎的商货。他拣了这么大的便宜，从此成天乐得合不拢嘴，我看连与飞雪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幸福过。
其实我也觉察到一些不对的地方。那些商队首领对我们那般恭敬不说，还不惜血本地回报我们，虽说是我的任性让他们避免了一场灾难，但做生意的也不能那样没商人的本性原则罢？还有飞雪与霞草也是，不知那时她们同那桑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以前她俩因为我的关系，也是对那桑哥哥恭恭敬敬的，但现在我就是感觉飞雪与霞草对那桑哥哥的态度中好像多了些比礼貌的恭敬更深的东西。我本想花时间来细细探究的，不过随后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放下，再以后也就没太在意了。
第二日我们便离开商队返回了先前的住处。
刚一进门，还没坐定，那桑哥哥就冲我吼道：“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你当自己的命很贱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那桑哥哥动怒，看来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我不吭声，反正是我的错，骂骂也是应该的，但我毕竟没被人凶过，于是有些委屈地酸了鼻子。
他看我含泪死死忍着的样子，心下又有些不忍，便缓了声说道：“罢了，也是我太疏忽大意了，那么一大队商货后面没跟着马贼才叫稀奇。不过，你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如果我们当时没及时动身去呢？单靠霞草赶路是根本来不及的。”
我愕然一惊，当时确实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我的一切算计都是以他们会事先行动而我拖延时间配合着让人来救为前提的。现在仔细一想，双方的时间只要稍微有些出入，估计人和货就都没了，我不禁有些后怕。
那桑哥哥见我不说话显是知道错了的样子，气也消了，便自顾说道：“你若真想去看看沙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难道我还会拒绝你么？”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洛开诚便阴阳怪气地插嘴道：“若不是你拒绝，还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还好意思凶她！”又转头向着我，陪笑着说道：“小妹，别理他，就当刚才是只小狗汪汪叫了几声。你现在还有伤在身，动了气可不利于恢复的。”说完又狠狠瞪了那桑哥哥几眼。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站着的飞雪不满地开口说道：“我记得当时你可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却又是拿东西拿得最多的，这下也是你的话说得最不好听。”
洛开诚忙软了下来，连声向飞雪陪不是。
我见洛开诚这个样子，有心耍耍他，顺便也朝他出出我的气，便木了脸说道：“我看你见了我便是一只胆小的老鼠，见了飞雪便是一只温顺的猫咪，见了那桑哥哥又是一只红眼的斗鸡。你到底学得哪门子功夫，能变化得这般利索、如此出神入化？看来是没白活这么多年，原是下足了苦功夫的！”我看洛开诚的脸苦得都能挤出水来了，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这下，大家冷着的脸也都笑开了。
又说到去沙漠，飞雪要照顾霞草，她在与马贼打斗夺马时受伤了，且她们是见惯了沙漠的，洛开诚又对沙漠没兴趣，我便与那桑哥哥两人一起去了沙漠看看新鲜。
进沙漠的那天风和日丽，满眼金黄的一片向着无穷的蓝色天际延伸开去，有些是高高连绵起伏的光洁沙丘，有些又低低地褶皱着犹如水纹波浪。一切都是静止的，彷佛千百万年来都没有动过一般；沙漠却又是生动活泼的，在阳光下闪闪地颤动着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着远远走过的沙丘，一串一串地很容易地便留下了自己的脚印，我兴高采烈地冲那桑哥哥喊道：“那桑哥哥，你看！那都是我在沙漠里存在过的印记！”
那桑哥哥动了动嘴，却没有回应，只是微笑地望着我。他的眼睛在绚烂的阳光下闪着灼灼的光芒，耀花了我的双眼……
我们从沙漠赶回去的时候，见到的又是急得团团转的飞雪，只是不见洛开诚。
原来洛开诚留宿的那户牧民转场搬走了。他们出去游玩跑得太远，听说人家等了等却等不到人，便留下话告知了转场去的大致地方，跟着队伍先走了。而关键问题是，随着转场走的还有洛开诚收罗的一大堆东西，那户牧民认为既然是托他保管的东西，便不能未经允许随便再转托他人。没办法，洛开诚回来得了讯便只得急急追了去，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那户牧民，只好让飞雪转告说到时在图可城的老地方会合。
乐极生悲了不是？我大笑不止，却也不禁想到，我们离家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呢，牧民转场，天气转凉，看来是回家的时候了。只是有些遗憾，北疆的圣地圣城无法成行了。
我把决定跟余下三人一说，大家也没意见，尤其是那桑哥哥，听说了我的身体状况，直催着我赶快回去，以免遇到不测。我问他随后的打算，他却说还想在北疆行走一番，到时就不相送了。我虽觉遗憾，但想到自己的情况确实不方便邀请他同我一道回去，便点头答应了。
一行四人回到图可城，那桑哥哥说他出去寻找一番，无论如何三日内回来。我与飞雪霞草于是又等了几天，还是没见洛开诚踪影，但气候不等人，我们不得不准备出发了。
那桑哥哥折回来的时候，也是摇摇头，当然是没寻到了。不过他把我拉到一边，微笑着对我说：“你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的手藏在背后，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够让那桑哥哥如此神神秘秘的，只得摇摇头，万分期待地盯着他的胳膊。
随之出现在我眼前的，竟是圣雪莲花！那么晶莹剔透的花瓣，显露出惊心动魄的圣洁与完美！
我喜不自禁地将雪莲捧在手中，细细观赏，又激动不已地看着那桑哥哥连连说道：“那桑哥哥，你真是对阿星太好了！没去成圣山，我可是一直引以为憾的。不过有了这朵雪莲花，我便知足了。”
那桑哥哥的眼中满含着笑意，低声说道：“你喜欢就好。我知道你会喜欢的。雪莲花也称作‘圣人草’，是北疆的圣物，北疆人将它视作圣洁的化身。你现在只要知道这点便好了。”
我点点头，又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北疆，同他分开了，不禁扑到他怀中哭道：“那桑哥哥，你会去看我么？我在这里过得好开心，我同你们在一起好自在好快活，你不会不理我了是不是？”
那桑哥哥拍着我的背连声安慰，也有些伤感的样子，轻轻说道：“阿星，那桑哥哥是不会抛弃你的。你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我说不出话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这世上还有人这般关心我、爱护我，还将我看得这般宝贵，对我许下了这般重要的承诺，我该怎样回报他的这份心意呢？
我同他话别，携了飞雪霞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离开了图可城，离开了北疆，一日一日朝着王城里我的满园奔去……
在返回的路上，我问飞雪：“洛开诚就这样同你分开了么？我让你留下来在图可城等他，你为什么不留？现在可以解释了吧。”
飞雪见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忙笑着说道：“小姐误会了，我与他早就有个‘三年之约’，我说我还想陪陪小姐你，而他也说希望能为我独自挣出一份家业来，不用靠父母。他不会借机溜走，也不会抛下我的。再说了，小姐认为自己认的哥哥会作出那般薄情寡意的事来么？”
我一听也对，而且洛大哥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便又揶揄她几句，再不言语，急急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