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画扇(1 / 1)
我以为总算结束了我们的磨难,可以回释悠城找个农庄安稳过日子。
正当我们要告别石秋楠上路时,萧蓦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切着他的脉,冰魄之毒。不发作时无形无色,发作时全身变冷变僵。冰魄毒发作九次人就精气散尽。
等萧蓦醒来,我告诉他症状。他向我讲起了琼然和他见面的情景。
琼然说,“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妻子。”
萧蓦说,“过奖了。不过碰巧,你叫我回来,恐怕不再为结盟了吧。”
琼然笑道,“你也很聪明,你是我的人质。”
萧蓦也笑了,“用我来拴住她?你就不怕我把她也带跑了?我们可是有手有脚的。”
琼然道,“不怕,就算你们跑了,也还会回来的。我现在气势正旺,如果我做了皇帝,你萧家仍然是朝庭重臣。我保证你和你爹现在的地位一样。”
萧蓦说,“我们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你想错了。你和皇帝的恩怨我们不插手,也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琼然说,“这与富贵无关,如果一个人性命都没有了,要富贵又有什么用?”
半天我才说话,“是琼然对你下了冰魄之毒?难怪他对我们那么放心。真够狠的。”
沉默了半天,我说,“我们回去吧。谁当皇帝都一样。”
萧蓦说,“不,不能回去,你忘了安乙奚了吗?我萧家是朝庭重臣,不能助纣为虐。”
我哭了。“哪里有冰魄的解药?我不能没有你。”
“我们先回京,向父亲和皇帝说明此事,然后再做打算,既然他能有解药,自然也有解毒之法。”
一路上我们尽量不说话,心里都很沉重。有几次,我叫停车夫,让他掉头。“我要回去,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我在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世上很孤独的。”
他抱着我,身子很冷。“不,不会的,凡事往好处想,还有孤叶老人,还有你师父医圣天玄冰。”
“其实没什么,改朝换代的事多了,秦汉唐宋元明清……”我数了一大路,并不保证他都听得懂。
石秋楠的密报已经到皇帝和萧父手中,我们被接进了京城。没有停歇,直接叫了孤叶老人于逊恒来。
他看了看,开了几副药,也无能为力。
我叫人找童颜,十多天后他才出现,我几乎有些恨他了。什么时候了,到处乱跑,找不到人。如果在现在,我一定要给他配一款手机。
童颜说他也没有办法,我臭他,“你是什么用毒高手,这种小毒都治不了,你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他只好用尽办法去试。
我坐在床前抱着萧蓦的手,“别难过了,急也没有用,不是还有好几次发作才会去吗?”他已经恢复了读心术。也省得我用拙劣的语言把心事说出来。我用眼睛看着他,希望他能从那里面看到我的心。
“人生若似初相见,何事秋风吹画扇?”他轻轻地说着。“真想和你回到以前的时光,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想回到你的世界里去。”他都读出来了,像一个读卡器读着我的存储系统。“如果我的离开是去到另一个地方,我会找你的,就像你当初找到我一样。”哪个地方,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来自哪个地方了,我只属于这里,属于你,萧蓦。我永远都属于这里,陪着你。“我相信我不会走的,我想睡在你来的地方走,那样我也许可以回到你来的地方。”我扶着他来到那间密室,重新擦干净那张床。他试着躺上去,笑得像个孩子。“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这里没有地方进来,只有这个天窗,我也会从这里出去,去到你来的地方。”“我会记住你的眼睛,这样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我忍不住了,“走我们去找琼然。”
“不要,有些事你不明白。也许是你知识太多,你的见识太广,所以你不明白我们的心里。你也许觉得我们狭隘,觉得我们不识时务。可是这里有的是真诚,是忠诚。”他用手指着胸口。“不光有对皇上的忠诚,还有对你的忠诚。是可以用生命来换取的。”
几天后,两个黑衣人落在我们面前。“萧夫人,琼王子在城郊树林等你们,出了城门往东小路的尽头,收拾一下走吧。”
萧蓦看着我,“不,你怎么能这样。我不去。”
我拼命的拖着他。院子里来人了,两个黑衣人跃上屋顶走了。
“我不要未来的幸福,我就要现在。”我倔强地说着。
“人是要有立场的,不能因为自己的幸福而放弃立场。这就是生死的价值。”他看着我眼睛说,“死是很漫长的,是永恒的,每个人都会死,但活着是短暂的。不能因为活着短暂而抛开一切去享受,我们活着是为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而活着。为了证明活着有比死更重要的价值才活着。”他说着,那是他从我脑子里读出的那些东西的理解。
他已经很虚弱了。我们最后终于没有去城郊。我仿佛看到琼然的马车开走了,连同希望一起带走了。
萧蓦看着我的眼睛,“我们那的男人和女人都一样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了,你会休了我吗?”
我摇着头,“我要再读我的心了。”我说,好像随着他冰魄毒的加深,他的读心术更加增强了。
“真好玩,原来你心里也喜欢帅哥俊男,幸好我并不丑。”我哭了,说道,“我只喜欢你,帅哥俊男是用来养眼的,不是用来过日子的。”混蛋吧,韩国花样美男,只有我和萧蓦才是最好的一对,虽然你们帅,可不是我的。
那是一段人生最艰难的日子。
我让童颜去找师父,我不敢自己去找,生怕在我离开的日子,萧蓦会忽然离去。
我陪他去佛寺,希望菩萨能保佑出现奇迹。太多的奇迹都发生了,可这一次我知道我们是躲不过了。萧蓦的身体越来越冷。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琼然和胡鹊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他们终于造反了。已经与五个郡结了盟,扫荡了八个郡,加上他原有的三个,一共是十六个,已经占了大半江山。
朝庭都束手无策。
萧蓦仍然躺在我的怀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萧蓦读着我的心,“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想过这样用心地来读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你为什么老是想着这首词,这是你写的吗?”
我摇摇头,这是清朝纳兰性德的词。“能解释给我听吗?”
我说,“这是埋怨人变心的词,我现在想你这样和变心有什么分别。把我孤伶伶地扔下。说是汉朝有个才女叫班婕妤,他是汉成帝的妃子,却遭到赵飞燕的妒忌、馋害而打入冷宫。后来南北朝梁的刘孝焯写了《班婕妤怨》,中有‘妾身似秋扇’,于是就用秋扇比喻被遗弃的女子。”
“不,你不是被遗弃的女人。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爱你,都想着你。”萧蓦说。
“初次见面的印象很美,如果能一直保持他到老,就不会像扇子一样,过了火热的夏天就捐弃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他又一次地念起。
我说,“他还有一首: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银笺别梦当时句,密绾同心苣。为伊判作梦中人,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我念到后面哽咽了,“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萧蓦又念了一遍,他捧过我的脸,“让我把你画在眼睛里,永远记得你的模样。”
一个黄昏,庭院里的蔓朱沙华开得正红的时候,萧蓦走了。他躺在我穿越里的床上,很安静地去了。我想他一定也穿越到了某个地方,或许就是我来的地方,他还要在那等我回去。
如火一般的蔓朱沙华在灿烂地开着,它们无法知道一个伤心人的心境,在它们的世界里热情地开放是生活的终极意义。火红的蔓朱沙华布满了我的眼睛,也染红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