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喜娘去准备苹果，嫣红屏推了房里的丫头，说是在拜堂前想要休息一下。
她仍旧对着镜子，然后她在铜镜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让她心痛的人，一个曾经让她流泪的人，一个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人。
她回头，那个白衣的男子，就站在门前，一如很多年前，那温柔儒雅的少年。
“你来了。”
“是，我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眼前的男子，她曾经说过要嫁给他，他曾经说过要娶她，但是今日，当她霞帔披身，她，却不是他的新娘。
“你不可以嫁给他。”男子说得坚定而诚恳，仿佛不可以有反驳的机会。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忘了她。
“我以为你会祝福我。”
男子望着女子，那一汪望不尽的秋水，仿佛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就在眼前，却深邃得见不到底。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让你幸福就是我一辈子的追求。”
那样真挚的脸，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就像是回到那个夏日，他牵着她的手，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和她。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阻止我？还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她欲哭，就像多少年前他离开的那个日子，明明满肚子里都是眼泪，却是怎么都哭不出来。
“因为，嫁给他，你就不会幸福。”
那么认真的声音，一如那多少年前的日子，眼前的人说要让自己幸福。
“那么，我如何才会幸福？是嫁给你么？是在家苦苦地等你么？还是将来再等着被你抛弃第二次？金世贤，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泪水沿着脸颊流下，模糊了妆。
“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你不能嫁给他。”
男子抚上她的脸，轻轻擦去泪珠，仿佛他还是当年的他，他也还是当年的他。
“为什么？”
男子把她抱在怀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上官府被灭门了。”
声音平静如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上官府与我已经无关。”
纤细的手指抚上嫣红的发，温暖的感觉一如当初。
“上官伯伯的墓……被人……挖了。”
男子怀中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现在只叫嫣红。”
男子搂紧女子颤抖的肩。
“上官家二十八具尸体……全是……血肉被吸干而死。”
嫣红睁大了眼，无数的念头在她脑里闪过，除了不相信，她只剩不相信。
“你胡说！”嫣红一把推开金世贤，“你胡说。”
“发生在武林大会之后。”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
“发生过这样的灭门案的，还有巨鲨派、火树银花两夫妇和四川秦子安家。”
嫣红想起了那个枣红发色的常德女子。
“天山神门不可能发生两次秘籍失窃事件。”
嫣红想起了花无止看到秦家灭门时的表情。
“四个案件有还有一个共同点：巨鲨派全门遭灭，独独留下了少主；火树银花两人的女儿也在不幸中逃脱；还有那四川的秦家，也留下了一点血脉；而上官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你逃脱在外……”
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如堵不住的泉水，所有的东西都花了，那满屋的红绫，那满屋的红字，模糊得看不清轮廓，就像一切只在梦中。
金世贤把她抱在怀里，使尽全身的力气，按着怀里人颤抖的肩。
原来，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原来，她还是她；原来，一切都不曾变过。
天山神殿，那高台上站着的男子，玉面金冠，红衣披身，春风满面。
那台下的宾客，喜气洋洋，万众瞩目，翘首相待。
今夜，霞光异彩，红灯结彩，那个站在顶峰的男子，静静地等着，等着那个可以相携一生的女子，等着，他的妻。
一声呼喊，打破喧闹的宁静，喜娘惊慌地跑进来，嘴里重复着三个字，“不好了，不好了。”
一如巨大的石块，砸入平静的湖水。
花无止一身红衣，恢复一脸面无表情，他看着他的妻，他的新娘，就站在门口，没有新娘的凤冠，没有新娘的霞帔，只有一身与她身旁的男子相同的清泠的白衣。
那高台上的男子，眉头皱起，那是嫣红她第一次看他皱眉。
“对不起。”嫣红清亮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余音回荡。
台上的男子高昂着头，丹凤细眼深深地眯起。
“不准走。”那声音根本就不让人有回旋的余地。
“对不起，”嫣红牵起身旁人的手，“我爱的仍旧是他。”
“我命令你，放开手，我命令你放开嫣红的手！”声音振动着整个大殿，所有的人无不感到心胸一阵气闷。
“……对不起。”那牵着的手，没有松开。
那台上的男子瞬间消失，在出现的时候一手卡着金世贤的脖子，细长的眼睛眯得更深，“我让你，放开她！”
强大的气流在他身后盘旋，膨胀的气息在他身体里喷发。他手中的男子满脸通红，无法呼吸。
嫣红拽着他的手，“你放手！花无止，你放手！我根本就没爱过你，我爱的是他，一直是他，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花无止看着眼前的女子，“你……爱他？”
“是！我爱他，我爱他。”
“那今日就是他的死期。”说着，明显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放手！你放手！”
花无止另一手捏过嫣红的下巴，那力气大到快将骨头碾碎，双唇贴近她的，“他死了，你就永远都是我的。”说着一口吻下午，满是掠夺的侵略。
嫣红一把推开花无止，一个转身，抽出腿上绑着的匕首，放在白玉一般的颈项上。
那一白一红的两个男子，瞪大了眼睛。
嫣红只瞪着花无止，“放开他！不然我和他一起死！”
“你威胁我？”花无止的眼里看不出神情。
“放开他！”嫣红往自己颈项上一抹，一丝血痕流出。
那金世贤颈项上的手，松了一松。
花无止望着嫣红，死死地望着，一把夺过嫣红手里的匕首，一把扔了。
“你为了他，威胁我……”
“为了我爱的人……，我自然可以威胁你。”
“你爱的人……你爱的人……”
花无止一手扶过头，金冠落地，流云黑发一把倾泻而出。
“你走……你走！你们都给我走！”
嫣红牵过金世贤的手，转身，离开，然后，泪流满面。
身后的吼声，撕心裂肺，侵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