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湖波烟色、画舫艳舟，多少年过去，不曾改变的景色，只有一年更比一年的繁盛，一年更比一年的奢靡。

凭栏而望的女子，红衣似火，白面似雪

多少年过去，不再有怨，不曾有恨。眼前这一江夜色中滢滢的流水，记录不了任何的繁奢。恰似这看惯了风花雪月的女子，是恨也好，是爱也罢，似乎一切也随着岁月烟消云散。

“嫣红姐姐。”

女子回首，无笑，却嫣然。

“赵员外派人来传话，邀您过府。”

“告诉妈妈，说我乏了。”

“可是……”

“去吧。”

女子又再沉默，一如这一江浮华的江水，表象下面，是谁也看不到的深沉。

嫣红是玉怜楼的头牌，嫣红的名字，红遍了整个江南，这个在□□中都显得很是一般的名字，却让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成为整个江南所有男子的梦。

其实嫣红不冷。至少侍女小惜觉得嫣红并不冷，因为小惜给她梳头的时候，她也会和她调笑；小惜生病的时候，她也会好好地就像亲姐姐一样地照顾她。妈妈桑也不觉得嫣红冷，应为她不像别的姑娘那样，步入了这行，就满眼只是金子银子；因为她可以在无意间，记住妈妈桑杜娘的喜好，知道妈妈桑的所需。来找过嫣红的足够负起巨额的银子的顾客也不会觉得嫣红冷，因为嫣红在心情不坏的时候对给得起钱的顾客，从来都是该微笑的时候微笑，该陪酒的时候陪酒，该娇媚的时候娇媚，也因为如此，从来没有哪一个点过她的客人，可以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是有幸能看到嫣红笑的人不多，给得起钱的人太少，能够常接触她的人更少，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位名震江南的名妓，甚少露面，冷若冰山。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越是难以接近，就越是神秘，越是神秘就越是吸引人，也因此，嫣红，就成为了一个更为动人的名字，牵引着千万男子的心。

“嫣红姐姐，赵员外嘱咐说要您好好养身体。”

“恩。”

“近秋天了，天凉，姐姐你别靠窗太久了，当心着凉。”

“恩。”

却不见嫣红有离开窗栏的意思。

小惜拿了件罩衫，正欲给嫣红披上。嫣红却回手拦下，一双漆黑如夜空的桃花美目，仿似看不出涟漪一般的沉寂。小惜微微一怔，虽跟着嫣红已经很多年，但每次都还是会为嫣红的美惊艳。

“小惜，不必了。我不坐窗边了。”说着就起身，回到里间，在贵妃塌上坐下，微微靠在扶手上，背后的青丝从肩侧滑向一面，如若墨绿的缎带。

小惜倒了一杯碧螺春，递给嫣红，就挨着嫣红，坐在贵妃塌旁的石凳上，很是担心地望着嫣红。

“姐姐……”

“嗯？”

“姐姐，又在想他吗？”

“没有。”

“姐姐怎能骗得了我，每次你想他的时候，就会这样沉默。”

嫣红愣了一下，把茶递给小惜。

“给我拿张毯子来，我真的乏了。”

这么多年过去，嫣红没想到自己还在想他，而且已经到了随便就被人察觉的地步。其实已经没有感情了，没有恨，没有爱，没有怨，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思恋他，在这个烟花艳曲环绕的世界里，除了等待日子的消磨，时光的流逝，剩下的大片大片的空白，只能去思恋，而可以给她思恋的人，仔细想想，似乎除了他，就还是只有他。

合上眼，总想静静地睡去，但是眼前的黑暗，却总是不安分地将她拉回那个儿时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