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三章 & 第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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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三章佳人本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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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侧身看着我,眸中闪现出狠狠的怨。
“流火,知道不知道,你会毁了自己。”
“流火知道,可是流火不害怕,只求父王的成全。”
“若你再说出如此混帐话,你就不是我迷离城的女儿。”
是最后的威胁,话语决绝已让我没了退路。
我怅然的叹了口气,从腰间取出公主令,轻轻的放在大理石地面上。低头,重重的叩了三声,余音长久的回荡在大殿的梁柱间。
此生,再无瓜葛。
父王,原谅火儿的不孝,火儿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
站起身来,臻首而去。
这个苍老的王,到最后,还是没有唤侍卫留住我,他知晓我这十七年来从未拒绝过他的任何安排,可是一旦决定,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哪怕是死。
纵然能困住我的人,却困不住我的心。又有何用。
父王,多少次想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对你撒娇,唤你一声爹。此番笑靥阑珊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清风两袖,千里走单骑。离开了这座恢弘的城。
亲爱的公主殿下,离开,终于让你等到一个机会,像潋滟鸟般离开。
西夏•北•望君门
西夏,郁郁苍苍的西夏,安之若素的西夏。
至西夏,已是黄昏时。
从容的应付了守城的官兵,随最后一波人潮进了城,西夏北门缓缓拉下。
街道上吆喝的商贩陆续归家,半柱香的功夫,整条街已经清冷。
斜阳西垂,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
哒哒哒哒哒…
格外的响。
我抬头看了看这高耸的城宇,招展的大旗在凛冽的风中作响。“望君门”三个石字在夕阳的余辉下分外刺眼。我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这一路遍生的苔藓潮湿滑腻,是迷离城所没有的。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无法知晓。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是义无返顾的向前,哪怕伤痕累累。
望君门下不见君,斜阳碎影舞西夏。
轻声道了句,西夏,流火来了。
挑了家比较清雅的客栈住进去,打点之后,已经入夜。
小二送来热水,我点点头,客气的问他。
“小二哥可知西夏选妃最初从哪里筛选?”
小二用种不屑的眼光瞟了我一下。
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小二哥莫要误会,在下是帮舍妹打听。”
小二立即浮现笑意。
“原来是这样,爷可带令妹去前面那条东临街初选,在明日亭午前。”
我点点头。“有劳了。”
“小的先出去了,客倌有事再吩咐。”
小二笑着退出去。
我琐了门。用热水细细的敷了敷脸,慢慢揭下脸上的□□。
“日后若有机会出了皇城,得处处留心,免得招人算计,外面的人都是很复杂很虚伪的。”
这是小时候奶娘经常嘱咐我的,我记下了。
“火儿的美貌日后会给火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有些分寸。”
这是小时候老师的感慨,我也记下了。
所以,十二岁时,我用尽一切关系,买通了狱卒,暗自换出了死囚蝶娘。
是杀人如麻的杀手,是迷离城神捕花了七年的时间捕到的恶者,却被流火放了。
流火不是一派天真的孩子,做任何事情都会掂量得失。我救蝶娘,是为了她的易容术和毒术。
蝶娘的易容使毒,天下一流。
虽是天下恶者,却也是江湖的性情之人,她报我救命之恩,如一开始所料的,倾心相授。
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倚窗而坐。
今夜的月色很好,夜凉如水,远处那一座皇城依稀可见。那么肆意宏伟。和迷离一样,看上去是世人向往的金宫银殿,皮囊之下,也不过是个沉闷的笼子罢了。我本不愿再次进去的,这次放任,皆因那座城里的一个男子。
流火,你以后是一个人了,要对自己好。
流火,今夜过后,故事就要开始了。
西夏•北•东临街
“你也是来选妃的么?”
“是的,大人。”
“为什么要用薄纱掩面,长相不堪么?”
“小女子只是不大欢喜阳光,相信大人海量,是不介意这等小事的。”
登报官很自得的向我点点头,伸出手。
迅速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入他的掌心间。
“好了,进去吧。”
他指指了身后那个房子。
进门时,一个扫地的婆婆轻叹,声音很小,在我听来却是无比刺耳。
“唉,又是一个,给他钱干嘛,都知道选妃是幌子,无邪姑娘才是正主,却还有这么多人贪慕虚荣,自不量力。”
无邪。真是个好名字。
……
选官傲慢的扫过我们,抬手指了指大堂正中间一名俊郎的男子。
“算你们运气最好,尹沐王爷亲自临选,就算没有选上王妃,能被王爷看中,带回府邸,也是大幸之事。”
周遭一排少女皆显露出欢喜的神色,我把头低了低。
流火要做如火焰般的女子,错落燃烧,这小小一份王府恩宠自然不能满足我。流火的野心很大,关于一个叫无邪的名。
终于轮到我了,是最后一个献舞的,却没有丝毫紧张。我一如既往的骄傲自信,无论在哪。
伸手揭去面纱,朝堂上粲然一笑,蹁跹起舞。
频频回首眄睐,舞起《蝶恋花》。
身体随着琴音先许,水袖轻甩,般若蝶裳。巧笑艳歌皆我意,笑中低低语。
答案我已经知晓了,从尹沐王爷惊艳的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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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四章愧为倾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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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姑娘,留步。”
回首,尹沐王爷奔来。
“王爷叫我?”
“是的,听选官说姑娘是从外地来,可有住处?”
“烦王爷费心了。我住在北街客栈。”
“住在客栈太委屈姑娘了,若不嫌弃,移居我府上吧。”
“有劳。”
仓促离开迷离,身上银子已是不多,住在王府是最好的选择,尹沐王爷的心思我当然清楚,我更清楚的是,尹沐王府后院有一个叫无邪的名。
不牺牲些东西,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尹沐王府•西•暗香阁
暗香阁,这名字是尹沐眼中的我么,有暗香盈袖,也是韶华风姿了,只是未免过于隐晦,不大适合流火的性子而已。
罢了,他当我是潋滟,那就潋滟暗香吧。
果然是王府的气派,亭台轩榭,假山池沼,廊腰缦回,阁楼笙歌。住在暗香阁,若无它心,也是大来闲快活的事。可是我有它心。
我必须想办法去东面上倾轩会会无邪,这女子能如此受宠,定不是寻常之人,我好奇。
该用什么方法去呢?
正是苦恼中,有丫鬟打断我的思量。
强压住心中慌乱,淡道,何事。
“潋滟姑娘,我家有小姐有请。”
“恕我愚昧,你们小姐是?”
“上倾轩轩主无邪。”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无邪怎么知道我想见她,莫非她会仙法?
“小姐说姑娘若有犹豫,就将这个给你。”
递来一张竹笺。
展开。
“潋滟姑娘七窍玲珑心,委实望尘莫及,既然姑娘这般想见我,成全佳人心,应该。”
心里一惊,竹笺落地。
还未见面,我已败了一筹。
尹沐王府•东•上倾轩
还未走进,缕缕音籁飘来。歌的是《瑶花慢》,本是闲人讽政,由这音唱出,却是末世的大悲大凉。若是出自无邪,那我不敢再说,自己胜算很大了。
“朱钿宝玦,天上飞琼,比人间春别。江南江北曾未见,谩拟梨云梅雪。淮山春晚,问谁识、芳心高洁?消几番、花落花开,老了玉关豪杰。”
上倾轩外靡琦桃园,上倾轩内素纱人家。
满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空旷,唯有偶尔点缀的轻纱白绡与碧水。
不远处,那白衣女子抚琴,缓缓而唱。
侧面看了我一眼,眸中空灵无谓,是一片风清。
我突然有个想法,我不想与她争了。
连自己都惊讶的想法,却是出自本意。
流火,你看你多傻。你还想问她,无邪,你的君,在何方。
她起身,向我走来,素面轻颜,只在眉心点了一抹桃花,黑发如泼墨般倾下,别样妖娆的风情。
双手托琴,递于我。
我又看了她一眼,接琴,席地而唱。
“金壶翦送琼枝,看一骑红尘,香度瑶阙。韶华正好,应自喜、初识长安蜂蝶。杜郎老矣,想旧事、花须能说。记少年,一梦扬州,二十四桥明月。”
她就这样立于我面前,落寞的抬头看着天。
“你要与我争,是占不到便宜的。”
我低头,撩拨了几下琴弦,泠泠之音,芳心凉底。
“我知道。”
“这般执着,誓要夺妃,何苦。”
“我爱他。”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这般固执,誓要夺妃,只是因为,不爱他。”
“我不明白。”
“他的父王夺去了我的宝贝,若不拿回,我无法离开。”
“他威胁你?”
“是的,他只是需要我断了七月的情念,自会还我物,放我离开。王妃的位置一直是在的,也一直是空的。”
“断了情念?”
“据闻七月生非池中物,只要屏弃情思,方可雄霸一方天下。相反,贪恋情爱,就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地,无法了局。这是风水遥师卜的果。”
“从未占错的死佛风水遥?”
她点了点头。
“潋滟,我知这不是你的名,却是这么的适合你,你这般伶俐的女子该比我更清楚,西夏老王这么做,是为了成全七月万年的流芳,也给西夏子民一个交代。”
我的脑中一片混沌,这样的结果,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这么任性的违了天意,却违不住宿命之卦。
流火,你要怎么办。
她看出了我的苦,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留下一句。
“这是潋滟琴,是用四海海底最纯粹的珊瑚制成,你与它有缘,我将它赠于你,无论日后发生什么,记住,问问你的心。”
问问你的心。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上倾轩外了。
又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走进去过。这应该就是老师说过的乾坤六壬阵吧,以虚化实,以实化虚,所有见闻皆由念象而起,却又那么真实的痛过。
流火你要怎么办,枉你自称倾国第一花,却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这名唤作无邪的女子以你十七年的阅历是斗不过了。若你执意要与她争,结果只能是狼狈的败。可你从迷离出来那一刻就注定回不去。
再也回不去,怎么办。
我抱着潋滟琴蹲在上倾轩前,放声哭了起来。泣声凄哀,滑破裂荡苍穹,乌云四溢,惊起肆意飞鸟。
是出生都未哭过的女子,是常年带笑的小公主,是任性坚强的流火,这次却哭了,难过的哭了。
南边的天空突然一声巨响,大地摇晃。
七月从竹林后走出来,满目的无奈与哀伤。
他俯身吻干了我的泪,用手揉了揉我的发,手掌干燥温暖,是恩宠。
“别哭,我的小公主,与我私奔,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