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兄弟(1 / 1)
“娜鲁达的话,我想你应该明白……她找过我,她说再呆一段时间就回瓦科宁了,关于我和她的婚约她自会向丘利王解释,我想……”
“公主的意思是她不当你的妻子了?”
“……是。”
“娜鲁达公主的转变真让我不得其解……”
“老实说,我也对她的这种突然转变感到蹊跷,就因为满月时喊你的名字而退让,这理由真是……她的个性不是这样容易认输的,恋儿,不管怎样,你都不要太亲近她。”
“……”
“……满月已过,你,也该搬回来了。”
恋儿闻言微侧了头,她的睫毛轻轻闪动,她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姆西卡达王,便走过去坐在男人身边,她抱住屈起来的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她垂下眉眼,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未想过会发生这些事,我只是想平静的生活,可是很多时候,我都身不由己,违背自己的心意,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有时候我常想,如果没有这一切,或者说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梦,我是不是该放弃,回到最初?我当初决定留在这里,只是不想回到那个浮华乱世,而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我害怕的东西使我必须做违心的事……所以,珞琅,我会留在你的身边,但你,不要太重视我。你是狼王,你有你的领土,有你的权位,有你应该做的事。事情都会有变数,未来不可预料,对于巴贝伦赫而言你是重要而不可缺少的,你的决定,是巴贝伦赫的整个未来”,恋儿说着侧过头望向姆西卡达王,以闪着坚定而水漾般的眼睛看着他,“你就是巴贝伦赫的世界。”
男人瞅着她,看她明亮如星的眼眸,看她挺直的鼻梁,看她姣好的面容,看她如流水般顺畅的下巴轮廓,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他别开眼,并未接话。
天色暗哑,晚风拂霞。
“我去把东西搬回来。”恋儿出了声,打破沉默,她放下腿站起身。
“……我爱你。”姆西卡达王昂起头注视着恋儿,他双眸炯炯,他的声音沉稳而安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
“……我知道,我也爱你。”恋儿轻轻扯扯嘴角,一个恬静的笑靥即现展开,之后她回转了身走出大帐。
姆西卡达王挑起眉尖,他用左手拇指把玩着套在食指上的琥珀色的玉扳指,他微微的眯起了有着淡绿色瞳眸的眼睛看向已闭合的帐门。
恋儿,你说的对,我的决定是巴贝伦赫的未来,所以,未来的王后也同样是我来决定,而你,终究是我的啊……事情皆有变数是么?那么,恋儿,就让时间来看看,巴贝伦赫的王后将会是谁,我——是否能得到你……
“你……你不就是那个聪明丫头吗?”丘北淮王子的爽朗笑声在此时传来,令恋儿行走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她回转过身,看见丘北淮王子正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来,而他的身后,正跟着那位神色冰冷的丘邪绝王子。
“丘北淮王子,丘邪绝王子。”恋儿微微俯了身朝这两位瓦科宁草原的王族兄弟行了个礼。
“你这是去哪儿呢?”北淮王子朝她刚走去的方向看了一下,“唔……那好像是去狼王的大帐的方向吧?”
“是,我要去送这被褥子。”恋儿稍稍举了举手中的薄褥子。
“你,就是狼王的贴身女官吗?”
“是。”
“你叫什么?”
“恋儿。王子也可以像伊泽旗主他们那样叫我上官。”
“是吗?嗯,昨天倒没仔细看,你的确很美!”北淮王子细细打量着恋儿的脸部,他两眼不离左右的问着身后的弟弟,“邪绝,你觉得呢?这丫头长的不错吧?脾气也比别的姑娘好多啦!”
邪绝王子一脸淡漠,他瞥了恋儿一眼,别开了去,“不过如此。听话又美丽的女人你该看的多了,王兄。”他的声音总如千年寒冰一般,使人不敢亲近。
“邪绝,你……”北淮无奈刚想回头看弟弟,恋儿在这时淡然出了声:“邪绝王子说的是,像我这种女人可谓平淡无奇,北淮王子太抬举我了。”
“恋儿丫头,你没必要……”
“王兄,该走了。”邪绝王子在他身后冷冷的开了口,他的眼睛却直盯着恋儿。
恋儿此时才发现,邪绝王子的眼眸竟是红色的!那种既深又淡的红色瞳眸此刻正紧紧的锁住了她,恍若太阳般魅惑而危险。
她微微的吃了一惊,那种红色像血一般的嵌在深邃的眼睛里,她有些觉得恐惧,但又觉得那很美,令他漂亮的像个她见过的西洋画上的某位神灵。
“哼,很可怕么?”邪绝王子察觉到恋儿眼里的情绪变化,他冷哼了声,脸色竟有些鄙夷却又带着微不可见的哀伤。
恋儿眨了眼,她以为她眼昏了,那是哀伤吧?可是,有些不太真实呢。而邪绝王子的神情很快回复了冰冷,她恍惚着,也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罢。
她有点机械的摇摇头,回答道:“不,我觉得很美,像太阳。”
这下邪绝王子像是被箭射中了一般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甚至有些慌张。他看着恋儿的眼神逐渐有了更炙热更危险的光芒。他的手不自觉的在身侧紧握成拳。
“这,谢谢你这样说我弟弟的眼睛,我……”丘北淮王子也有些转不弯来,他看看两人,才咧口笑道。
“王兄。”邪绝王子迅速从恋儿脸上抽回自己的视线,他在北淮王子身后低吼一声。
“啊,啊,我知道了,那,恋儿丫头,我们先过去了……”北淮王子刚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哦,你也要去王的大帐是吧?不如一起过去?”
“是。”恋儿点了点头,跟在北淮王子身边往姆西卡达王的大帐走去。
“你服侍狼王多久了?”
“半年左右。”
“侍候狼王很累吗?他的脾气可不是那么温柔的。”
“不会。姆西卡达王对我们很好。”
“唔,这倒是真的,他对自己的子民向来是很好的,这在整个草原上都是广为人知的,不过他的性格神情太冷了些。……”
“但姆西卡达王对王子你的到来并不冷……”他那么欢欣的迎着你的到来。
恋儿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北淮王子接过了话,“是吗?那我倒是很感受到荣幸呢!……我和狼王,在儿时就见过几次,我们很谈的来,就成为朋友了,地域的遥远让我和狼王并不能时常见面,但倒是偶尔有书信相通,各自的成长和经历让我们多年不曾见面……现在的他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巴贝伦赫最伟大的狼王了,还好他并没有因为身份而制止我们之间的亲近,我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朋友!”
恋儿静静的凝神听着,她的眼睫轻轻动着遮住半个眼眸,在眼睑边散下一小片光影。
“……你的名字倒挺奇怪的,你是巴贝伦赫本土的吗?”北淮王子转移了话题。
恋儿闻言垂了眼微别开头,她抱紧了手里的被褥,“……不是。”
北淮王子敏锐的觉察到恋儿的不自然,他便又哈哈的爽朗笑起来,“……唔,伊泽的那位女人平日里是不是真的很凶呢?”
“密瓦达琳女官只有在工作时才会严厉,平日里她是个很好的人。”
“是吗?哈哈,不过对我来说,那样的女人还是少惹的好!……”
“……”
北淮王子和恋儿在前头边走边聊着,狼王的大帐就快到了。
邪绝王子在他们后头沉默的跟着,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恋儿的身上,而他的红色瞳眸渐渐变得更深了,似一团火在燃烧般的炙热,却又像万年积雪般那么寒冷。这两种极端让人越发的恐惧他。
他看着恋儿的侧脸,他发现她并没有草原女人固有的神态相貌,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清丽精巧。
像太阳……
哼……太阳么?
邪绝王子下意识的伸出手抚过自己的眼睫,他扯了嘴角在心中冷笑起来。
恋儿么?她竟不怕自己!
一种莫名的冲动,令他确定,这个女人,引起他的兴趣了!
邪绝王子的心中,升起了多年未有的欲望——
他想得到她!
这才初见的女人,就能让他冰封多年的心受到一点悸动,他如何能放弃!
他已经失去太多的东西,他必须得到一样!
邪绝王子的眼里,有了阴鸷的野蛮欲望。
“昨天王子你睡的好吗?需要什么东西就说,我会告诉密瓦达琳女官的。”恋儿在快到狼王的大帐时偏头看向北淮王子,她说着顺便看往身后的邪绝王子,“邪绝王子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用了,恋儿丫头,我们俩兄弟只是客人,不需要什么。”北淮王子朝恋儿摆摆手。
“正因为是客人才要照顾好呢。”
“这,”北淮王子扯了嘴角笑出声来,“也罢,不过我暂时没有需要的东西。邪绝,你需要什么吗?”他转头看向弟弟。
邪绝王子抬眼瞥了两人一眼,红色的瞳眸里已恢复了来时的冰冷,“没有。”
“得,恋儿丫头,就这样算了,我们两个大男人,还能需要什么东西,只要有酒就足亦。”
北淮王子说到酒就两眼大放光彩,他咂咂嘴,做一副回味样,引得恋儿不由自主的扯了唇角轻笑出来。
“呀!丫头,你笑起来很好看嘛!像个传说中的神女!”北淮王子夸张的睁大眼睛称赞着。
邪绝王子看见恋儿的食指指关节屈起轻抵鼻尖,星眸半眯,一丝银铃般的笑声从她丰红的唇里飘荡着溢出来,他有了隐隐的恍惚,他眯起了眼,颈后的被绑着的及肩长发随着风的轨迹拂过他黝黑的肩头,在他的脸颊边流连不去,稍稍的软化了他冰冷尘封的寒眸。
“神女吗?我可没有天神那样好看。”恋儿止住笑,她正了神色道。
天神都是空灵虚幻的,他们的美自然是无与伦比的,她一个平凡的人类怎能和高贵不可侵犯的、几千年来都被人类当作圣灵图腾一般的敬供着的天神同等而论呢?
“哈哈哈……”北淮王子的招牌爽朗笑声像是永远不知疲倦的响彻着苍穹。
在他们的谈论中,狼王的大帐已近至跟前。
“唔,竟住这么远,太孤寂了嘛!到底是狼王啊,”北淮王子说着微凑近恋儿的耳边,轻声道:“如果是我,我绝不想做狼王,要做,就做一个永生只爱着自己的妻子的普通男人!”
他不同以往的深沉的声音让恋儿侧了头看他,却不想这一侧头,她的唇与他的近在咫尺,几乎就要擦着,她睁大眼睛望着北淮王子幽深的瞳眸,那是跟自己一样的棕褐色,微微带点紫色,此时正变得越发的紫了,有着深不可测的危险光芒,她以为他本性绝不如外表那般的轻松自在,他藏起了自己的锋芒,游走于人世之间。
北淮王子,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她说不清楚,她只是天生的直觉。
恋儿感到他那不同于姆西卡达王的男性气息吹拂在自己的唇畔,她忙将头转开了去,蹙了眉头道:“王子,请进去吧。”
北淮王子站直了身,朝着恋儿的脸颊笑了一笑,便揭起帐布走进狼王的大帐里去。
邪绝王子的眼眸却更加冰冷了,他看着王兄的背影消失了去,他盯住恋儿的唇,一个伸手,将她的头扳过来,用手掌狠命的擦着恋儿的唇,像是要擦走北淮王子方才留在她唇上的气息,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愤怒和炙热。
恋儿呆愣住了,她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她只看到邪绝王子一向冰冷的脸庞有了一丝的愁愤。他的动作弄痛了她,她惊慌的抽出手去推他的掌,将脸偏过一边,想要往后退。
丘邪绝王子没让她逃脱,他抓紧了她的臂膀,擦着她的唇,直到他看到恋儿的唇被他擦得又红又肿,他才满意般的放开了她。
“你……邪绝王子,你这是做什么?”恋儿轻捂着肿痛的唇,她皱起了眉头道。
“王兄的气味,不该留在你身上。”邪绝王子冰如寒窖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消失在大帐里。
恋儿的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
丘北淮。丘邪绝。这两位瓦科宁草原的王族兄弟,让她有一瞬间的迷惘和恐慌。
他们,就像是迷,恋儿猜不透,却也无法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