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世之谜(1 / 1)
夜就要来临了,我生起了火,在“噼啪”的火苗燃烧声中,左图王讲起了他的故事:
“那是一个冬天,我率兵与西黔作战,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一人。我逃进了大雪山。那里的天气异常地冷,还下着大雪。这场雪像是要把真个冬天的雪都下尽。我每走一步,脚都会陷进雪里,再走一步,方才经过的地方,就有了深厚的洞。不消多久,又会被落下的雪填满。
我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几乎看不到尽头。渴了,饿了,就吃地上的雪。我走了许久,就在我放弃时,我见到了索布尔。当时,她倒在雪地里,雪覆在她身上,冻得她的脸发紫。我实在不忍心,只好勉强打起精神,把她救起,背着她,继续赶路。
可以说,因为她,我才有了责任。她是个善良的女子,自她醒来后,从不让我背,咬着牙自己走,不拖累我。许多天后,我们才找到了一个山洞。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尽管,她口里说着不怕,但我还是看得出她的恐惧。她帮我清洗包扎了伤口,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她与北荒的女子不同,她安静、纤弱,让我萌生了一辈子照顾保护她的心愿。
我开始打猎,扯下的皮毛被索布尔做成了御寒的衣服,我没有想到,她所做的第一件衣服竟然是给我的。她自己衣衫单薄,靠近了火光,还是会发抖。烤完了肉,总是把最多的留给我。有天夜里,她对我讲了她的身世。我这才知道,她是个孤儿,她的父亲,实在战乱中被当作奸细冤死的。所以,她和你一样,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流血。”说道这儿,左图王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转向火苗,继续说着,
“我们在山洞里添加了许多东西,我真的希望,可以一辈子在那里住下去。有索布尔,不会寂寞。只是没有想到,几个月后,图坦找到了我,我只好带索布尔回到北荒。图坦见了索布尔后,一心想要得到她,还拿许多珍贵的东西向我交换,却被我一一拒绝。之后,他封我为左图王,对索布尔一事,也不再提起。我愿意为事情已经结束,可就当我要与索布尔成亲的前一天,图坦命我出征西黔,要一洗前耻。当时,我心里想的是在战争中为保护我死去的将士,也就答应了图坦。我不会忘记,当时索布尔难舍的眼神。她的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这场仗,整整打了两年,大捷后,我不再年轻。回到家后,我原以为,索布尔会等我,没想到,她竟嫁给了图坦。我去见她,她只是流泪,什么都不说,便自刎在了我的面前。我才知道,她是被逼的。从她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拿图坦偿命!我为他巩固了江山,他却如此待我,还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这口气,我咽不下,就算牺牲一切,我也要报复。我忍辱偷生这二十年,就是为了有一日,能把他碎尸万段!”
左图王的眼神阴冷,又带着浓浓的悲切,让人无法不受其感染。
我皱眉问道:“那您的孩子呢?”“图坦告诉我,是索布尔把孩子打掉了,可是我不相信,是他,一定是他逼的!索布尔是那么喜欢孩子,怎么忍心!”左图王闭上眼,独自承受着沉痛。一时间,我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安慰他。左图王的话不会是假,任何东西可以做假,只有感情,是真真切切的。
巴格勒一步一步走来。我起身迎了上去,他怀了揣着的馒头已经凉了。他望着左图王问道:“告诉我,你说的可是真的?”“句句属实,而且,我没有理由骗你们。”
“索布尔是我阿母!”
这话一出口,左图王立即盯紧了巴格勒。我轻声地问:“你的母亲不是莎娅?”“不,我的阿母正是索布尔,虽然图坦咬定我是莎娅的儿子,但是,我已经细细调查过了,并且我是不足月出生的。”“这么说来,你······”我看向左图王,这样说来,巴格勒极有可能是左图王的儿子。天,这也太乱了。
左图王同样一脸震惊:“不可能,我和索布尔的孩子早已经死了。图坦待你这般好,要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做?”我点头,表示认同,图坦怎么可能替别人养孩子,还对他如此体贴关怀。
但见巴格勒取出一只破碗,有加了些水。取出怀里的刀,割破了手指。“你要滴血认亲!”我惊呼着,如果左图王真的是巴格勒的父亲,事情就会越闹越大,到时候,受伤害的一定会是巴格勒!
血液,缓缓地蠕动着,如同蛇身。
“啪!”碗碎了,巴格勒一脸痛苦,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这对他而言,却是残酷的。“血,血,融合了······”左图王眼神迷离,紧紧盯着地上的破碗,忽而,又爆发出尖笑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索布尔,我的妻子啊,是你显灵了吗?”
我让巴格勒解开了左图王的穴道,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开口。我取出馒头,递给他们,说道:“先吃点东西。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先累垮了自己,不管如何,都要保重身子。”我坐到巴格勒身边,靠着他的肩,轻声道:“你早就怀疑了,是不是?”巴格勒咬着馒头点头。“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会永远陪着你。”我看着巴格勒的侧脸,他转过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只是,这个笑脸有些惨白。
“丫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听左图王这样问我,我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道:“宽恕。”“宽恕?”左图王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我摇头。“宽恕了别人,才能宽恕自己。就你而言,你为了自己的私心,要赔上整个北荒以及汝州无辜的百姓,如果夫人地下有知,她会同意你这么做吗?她会让你背上千古的骂名吗?再说巴格勒,他是由图坦抚养长大的,这二十年来,陪在他身边,照顾关心他的是图坦,不是你。也许你会说,是图坦剥夺了你做父亲的权利,但是,木已成舟,巴格勒对图坦绝对下不了手,而他又必须活在自责矛盾里。他不能宽恕图坦,只能让自己痛苦。”
“丫头,你分析得好透彻。只是索布尔的仇,我不能不报!”左图王起身,欲离开,我急急地唤住他:“你想要图坦亲手杀了巴格勒吗?你的事,现在已经传到了图坦的耳里,图坦定是认为你与巴格勒已经相认,所以巴格勒才会这样做,如果,你现在出手杀图坦,那么巴格勒的罪就又加一等。他会被定为是串通叛国之人,弑君!”左图王停住在门口。
火还在猛烈地烧着,噼噼啪啪直响。巴格勒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双眼只是瞪着那簇火,想要看出什么来。忽然,他说道:“让他去吧,要解决的,终归是要解决的。这件事,已经拖了二十年了,不要再拖下去了。”“巴格勒······”我望着他,有些心疼,这两个人,都被他重视,无论哪一方受了伤害,他都不会好受。但是,这些事,又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会像滚雪球一般,到时候,牵连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左图王大步离去,地上还残留了未吃过一口的馒头。
我小声问着巴格勒:“我们呢,你要怎么做?”我让自己的声音放轻,不想让现在的气氛更特别。“暖儿,明天,我们一早就回北荒,我想,左图王应该不会再通赵守定见面了。”“为什么不现在回去?也好一路看着左图王啊。”巴格勒道:“你的身子受得了吗?这几天,你为了左图王的事,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何况,夜色那么黑了,不方便。”巴格勒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把我搂进怀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着:“为什么当时图坦会答应你和吉娜的婚约,你和吉娜曾经有过婚约,不是吗?”“吉娜不是左图王的亲生女儿,是左图王在与西黔作战时,捡回来的孤女。”巴格勒忽然笑着,说道,“也只有你,这时候才能让我笑出来。”
我同样笑道:“被你发现了,不过,我也真是好奇。可是,你以后怎么打算?”“还未想到,我想现在图坦还是不会动我,我只能静观其变。”“那么你恨图坦吗?”这个问题是我最关注的,也是解决整件事情的关键。如果巴格勒的恨意同左图王一般,那么这件事,便很难解决。
巴格勒又看向了火堆,他拨弄着火苗道:“如果,我说,我不恨图坦呢?我是羞愤、伤心还有心痛。养了我二十年的父亲竟然是夺人妻子的卑劣之人,我的生父为了仇恨,投敌叛国,险些酿成大错。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立场去面对这件事?”我握住巴格勒的手,他的手心冒着汗,只要他一紧张,就会如此。“用儿子和臣子的立场去面对吧,只有面面俱到,才能解决事情。别担心,会过去的,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暖儿,原本我以为,到了北荒,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却不想,还是将你扯进了这许多事中。”我笑道:“我愿意,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了。”
巴格勒,我真的觉得很幸福了。因为,我不用成天想着如何去算计、陷害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地除掉妨碍我的人。在北荒,我便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守护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