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1 / 1)
有了柯尔桑,行路中倒是热闹许多,她如同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完。
一行人,除了宛如坐马车之外,其余的人均是骑马。
此处已近西北地区,气温极低,宛如上身着天蓝短襦,下着深蓝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绸带,环佩紫凤玉佩,外罩浅白披风,披风是貂皮缝制的,外围镀一层毛绒绒貂毛,显得格外的暖和。
外面笑声阵阵,传入耳边,她不禁伸头探出车窗,为首两人最为显眼,柯尔桑一身大红,张扬而生机勃勃,金鞭别在腰间,代替了宁静而轻盈的玉佩,反倒衬出她的洒脱随意,而腰的另一侧却别着铃铛,随着晃动发出铛铛铛清脆的响声,如同她的人一样,跳脱灵动。
她正侧头与冷影说笑,也不管他不能回应她的话,兀自的谈笑着,她侧脸线条不算柔美,上扬的唇角、神采飞扬的双眸,浓密细长的眉毛,令得她看起来飞扬跋扈,神采奕奕。
宛如的眸光移到冷影的身上,他的后背挺拔宽广,只是很简单的一袭黑衣,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姿,只可惜他戴着面具,她很在他眼神中或面容中捕捉到任何的情绪。
只是……
这两人一红一黑,并肩而骑,风撩动他们的披风,在空中翻飞,似两只欲展翅的雄鹰,宛如心中一阵尖锐的痛楚。
冷影是英雄,而柯尔桑有着江湖儿女的气韵,他们无论从哪些方面看起来都是如此之合衬。
她是旁人,旁人而已……
她一直多么渴盼着与宸裕并肩而立,骑着马在绿野中驰骋欢笑,然后,直到日落夕下,他们也累了,可以随意的躺在绿草上,仰头看着黄昏日暮。
她梦中勾勒的美好家园,是永不会实现的。
宛如酸涩难涌,冷风拍打在脸上,她竟然毫无知觉。
冷影不经意的回头看去,见她脸上忧伤一片,恍然在梦,心中揪紧,倏得调转马头,朝她的方面跑去。
他掀开车帘,对着宛如伸出手,宛如起初还处在思绪中,怔怔的不知所以,待到四目对接之时,她眸中的凄乱痴迷,直入他心,他毫不犹豫,直接就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将她拽上马背,与她共骑一马。
他一拉才发现她的手冰冰凉凉,心里忍不住的低咒,实则是怪责自己,对宛如又有着深层的痛惜。
冷影跟宛如一齐,早就将什么男女之礼撇开很远,也不顾柯尔桑、众人的眼神,将她揽得极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冰冷的手冰凉的心。
他能为她做得很少,多一件是一件吧。
过雪顶山,经过一片小村落,景色十分纯净,平缓的水流在草甸上蜿蜒,形成开阔的河谷,村落错落在河谷的两旁,草甸和农田交错,背靠则是一座名为千岛的山峦。
到达时,已是日落黄昏,远远都可看见炊烟自烟囱袅袅升腾,孩童的嘻笑哭闹声传遍整片村落,空气中挟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宛如觉得心间涨着满满的喜悦,一片宁和、温馨之感。
冷影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当即将她抱下马,一手挽着她,另一手跟她比划着,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今晚在此处歇息。
宛如兴奋的点点头,会心的笑出声,说道:“冷影,这里跟我的家乡很相似,你一定没去过我家乡吧,那是一片很祥和、安谧的地方,人人都很纯朴热情。”
她脸上的晕红流溢开来,顾盼间柔光流转,自服用了药之后,她的气色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柯尔桑也是初次见过这样的小村庄,显然也叫眼前的一幕折服,张开双臂,大声的呼叫:“哇,这个地方很美,比我们那里还要美呢,冷大哥,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冲着他们两人大笑,随手摘下路旁不知名的野花,嗅了嗅,插在鬓边,平添几分妩媚。
她笑着跑到冷影面前,笑意盈盈:“冷大哥,漂不漂亮?”
冷影微微的点头,也跟着随手在旁边摘在一朵,斜插在鬓角,宛如长得秀丽,花是粉蓝色,衬着她一身的衣服,真正应了那句:人比花娇。
宛如心情大好,冲他嫣然一笑,眸中明朗通透,依稀是年少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她撒开步伐,同柯尔桑一齐摘着花朵、扯着芦苇。
殊不知冷影此刻的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在村落里住了一宿,是宛如这半年来睡得最安稳舒适的一次……
第二天她起了大早,亲自下了厨房给一行人做了早餐。
柯尔桑吃的直咂嘴,赞叹不已,叫道:“宛如姐姐,你手艺这么好,等你病好了,你记得要教我,我也要学。”
转头她便对着冷影道:“冷大哥,你把面具摘下嘛,我看你天天戴着怪难受的,摘下来也好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子。”
说完,就抬手要去扯他的面具,宛如生怕他的容貌吓到柯尔桑,大急,一把制住她,低声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他也习惯了,就由着他吧。”
偏偏柯尔桑不依不挠,大有势不罢休之势,任性道:“我就要看看,宛如姐姐你一定见过了是不是,你都见过了,那我就更要看看。”
宛如以为冷影一定不会妥协,没想到,他竟然十分爽快的揭下面具,一张丑陋的脸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柯尔桑惊骇大叫,其它的武士皆一片哗然之声,只是宛如状若平常。
可不知道为何,当她看到柯尔桑大惊失色以及稍露的嫌恶时,宛如竟然莫名的窃喜,想着她是否会对冷影死心?
但,柯尔桑就是不同于常人,她只是惊吓数分后,就回过神来,一脸如常,轻描淡写的说:“也没什么呀,到时候找到鬼谷子,让他一并帮你治了就成了嘛。”
过雪顶山,只需翻越千岛山,然后再涉过一片草原,登上最顶峰,应该就可以寻到传闻中的鬼谷子。
可鬼谷子行踪飘忽,此时到底有没有在雪顶山还是个问题,如若不在的话,大家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雪顶山千年覆盖皑皑大雪,单单行路就成了困难,况且还随时会发生雪崩。
众人很轻易的翻越过千岛山,又涉过草原,直接向雪顶山出发。
抬眼望去,山下是一片葱绿,山腰以上却缭绕在白云蒸腾之中,见不着到顶。
一行人早已换上厚重的孤裘,宛如受不住冷,纵是裹着厚厚的衣服,仍抵不住的刮骨寒风,浑身瑟瑟发抖,她没有功夫底子,才行上几步,早已坚持不住。
雪顶山越往上越陡峭,大家不得不弃了马匹,直接徙步上去,愈是往上,越见茫茫一片,大家全聚在一处,生怕在雪山上迷了方向。
宛如由原先的步行,到最后承受不住,由冷影背着一步步的行走,她的手搭在他的两肩,无意触到他的颈部,冰冰凉凉的,她便问道:“冷影,很冷是不是?”
冷影摇头,她又道:“方才那片桃源村真是个好地方,我想着如果真找到鬼谷子神医,而且他也能医治好我的毒的话,我就把奕儿王妈都接来这儿生活好了,在这里渡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几天困扰她的问题:“那要是我的毒好了,你……你要不要跟我们在桃源村生活,还是……还是跟桑儿一起?”
宛如感觉到他的手僵了僵,而后,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宛如好不失望,遂得住嘴不再说什么了……
行至一半,大家停顿下来歇息,同行的武士在背风处铺了帐蓬,点了篝火。
宛如一脸倦容,吃了少少的干粮就钻了进去,她身体虚弱,外加心情郁郁,闭上眼睛,就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恶梦缠绵,她睡得迷迷糊糊,才翻转了身子,只闻得咋嚓一声,几乎是瞬间,她只感觉全身如同给一道直泻而下的物体重重的压住,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凌厉的风声,全身剧烈的疼痛,随而麻痹感袭来。
她根本无法呼吸,拼命的想叫冷影,可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随着那呼啸而来的雪浪直泻而下,意识渐渐的幻散。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中,她听到一连串惊的变调的大喊:“宛如……宛如……”
是淳于宸裕的声音,宛如想,她应该是死了,不然怎么可能听到他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