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殷朝四年。
只有“美人”等级的妲己正式被封为皇后。
连她身边的小宫女妹熹都被册封为皇妃。
整个朝野上下，犹如开了一锅沸水，群愤四起。
众臣竞相奔走，有见风使舵，阿谀拍马的，也有斗胆上谏，拉群结党，直责妖妃的。
统统都被妲己挡在了宫外。
妲己看着在御花园中，同妹熹玩跳棋的纣王，缓步上前。
“你来了。”纣王并未抬头。
“臣妾很累。”妲己神情憔悴，在一旁坐了下来。
“寡人明白。”纣王面色平静。
“红颜祸水也好，妖媚惑主也罢，我们每个人只选了一条自己最想走的路，不是没有再三权衡过的。”妲己语气凝重。
纣王点头：“有时候，的确没有选择的余地，听江湖术士讲，天命是无法更改的。”
“也许，我们进宫，不为了别的，仅是帮你来加速‘殷’的毁灭……”妲己镇定地望着他。
纣王微笑：“但是，这原不是你的本意。可见，天命并不掌握在‘人’的手里。”
妲己也笑了：“玉石总说，虽知如此，可还是忍不住要去红尘浊世中跌打滚爬一番，总不能无欲无求，瘫在那里，任凭命运宰割。”
纣王恍惚道：“命运对我们加诸什么，我们就要接受什么，帝王将相又怎么样，一样保不住自己最重要的人。”
妲己道：“所以人人都往金鳖岛去，争着要遁入妖道，以期强大自己的力量，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欲。”
“做神仙，付出代价太大，也未必能修成仙道。而 ‘神’、‘人’、‘妖’已没有明显的界限可言，三界大战，颠倒坤圪之日，已经为时不远了。”
纣王说出这番话，依然平静如斯，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
妲己心中震荡，嘴角牵了牵，最终别转了头，没有出声。
“可是，做神做妖都是没啥子意思的，仗着自己力量强大，争来夺去，不能生，也不能死，为了守住那些东西，生死之间，已是一败涂地……”
纣王继续低声说道。
妲己点点头：“您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这是‘殷’的命运，不是我，也不您能够扭转的。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应天命。”
“皇后，”纣王诚恳的说道：“不论你是为了要保住殷‘殷’，抑或是想让‘殷’毁灭。你为‘殷’所做的一切，寡人都要谢谢你。”
一个宫人忽然跑上：“禀大王，宫外有一名道士求见，说是……抓到了妖怪。”
我一踏入外殿，看见地上的惨状，禁不住哭天抢地的尖叫：“啊！”
——伤痕累累，倒在地上的是玉石。
妲己的怒气不禁冲上脑门：“是谁？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她大声喝问把玉石带进来的年轻道士。
此刻，道士嘴角含笑，极有深意地望着大王和妲己。
在场的众大臣纷纷要求用三味真火烧死玉石。
“烧死她！”
“烧死她！！”
“烧死她！！！”
玉石仍旧恶狠狠地瞪着下面黑压压一片，欲置她于死地的群臣。
妲己也心急如焚地看着大王。
“无论人，还是妖，既然存在，便当是上天的认可……”正当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纣王低沉的嗓音在大殿上响起。
“短短数百年，人生于妖而言，不外乎光阴一瞬——短暂而又脆弱……正因如此，人……比妖更懂‘活着’的可贵……”
他注视着狼狈不堪的玉石，神色温和：“无论你是人，是妖，相信远方当有人期待你的归来……回去吧，不要辜负那双期待你的眼睛……别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我是妖！不需要‘人’的怜悯！”
这一句，玉石是用吼出来的，隐隐牵动了她的伤口，她哭了，泪盈于睫。
玉石啊，真是笨死了！
人家都要放了她，她还自家拆自家的台！
但是，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大王呆了，妲己呆了，我也愣住了。
忽然，朝殿下大臣齐声喊：“吾王英明！”
他们永远只会喊这么一句。
最后，一床被妲己施了法的床单送出了宫，以昭告天下：妖怪这样就地正法了。
大王真是个大好人。
玉石被臭道士伤得不轻，但妲己说她是自作自受。
本以为玉石会顶回去，没想到她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
西宫那边又出了事，妲己只能匆匆赶过去。
寿仙宫只剩下我和玉石。
“一起睡吧。”她忽然开了口：“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真的哎，很久很久了。
我爬上床，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背靠着背。房间里很安静，静得都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跳。
“我败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一败涂地！”
是指刚才那个臭道士吗？
“没关系。努力修炼，下次再赢回来好了。”我安慰她。
“修炼？”她笑了笑，神情惨淡：“……当一个女人败给了一个男人，那便是永远也赢不回来了……我和妲己，都是输家……”
什么嘛！她又在同我打哑谜了。
“……前一次是‘技’，而这一次，是‘心’……”
日移花影动，御花园寂静一片，与外面的腥风血雨、众民□□完全是两个世界。
妲己皱了皱眉：“太安静了，安静得我都有点害怕。”
玉石轻笑：“是啊，好久都没那么悠闲了。”
妲己意外地抬头，看了玉石一眼。
妹熹朝玉石怒了努嘴：“不知道她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说完赶紧躲得离玉石有一丈远。
不料，玉石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神情呆呆的，连同她额头上的伤，看起来分外落魄
只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老宫人趋步上前：“王……大王下令暴尸东伯侯和南伯侯，还，还将西伯侯求于姜里！皇后快去看看吧……”
“什么！”
“啪”妲己手中的杯子摔得粉碎：“怎么会？”
“快去看看！”
玉石终于回过神来，拉起妲己冲了出去。
又是一阵腥风飘来，午门就在前面，妹熹已经支撑不住了。
妲己的身子晃了晃，勉强站住：“我们……”
“不必去了！”玉石忽然借口：“大罗神仙也没法让死人复活，只是……”她颤抖地伸出手指：“你……你们不是把他的咒给拔了么？”
三人顺眼望去，同时大惊失色——纣王的眉间又隐着一道黑气！
“是谁？到底是谁？”妲己喃喃自语。
“抓我回来的那个臭道士，叫姜尚。”玉石脸色煞白：“会施法的，大王已经封了官让他做。”
“是神界的人……”妲己望着玉石，目光空洞：“那场坤圪大战结束已有三千多年，可是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妹熹忽然叫道：“看！大王的黑气自动隐去了！”
三人依言望去，纣王好似又恢复了正常。
玉石皱眉：“施咒者的道行比我们高出太多太多了。”
妲己赫然而怒，面色像蜡一样黄，嘴唇发白：“我不能让他的‘殷’在我面前毁灭！”
玉石苦笑，望着一脸懵懂的妹熹：“现在还把娘娘的任务放在心上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远处传来了隐隐的朝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