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除了娘娘，还有谁更想毁了殷？！
这样残忍的手段……大王的灵魂，怕会在缚咒下痛哭吧……
哭，他至少还有眼泪。
我……有点羡慕他。
很晚了，外面的虫鸣吵得我心烦意乱，白天刑物的景象始终在眼前出现。
我裹着被子，攀过一个个熟睡的宫女，溜出了宫门。
相信我，以我五百年的道行，这点小事难不到我的。
外面夜静风清，柔柔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好舒服，幸福地吸口气，愉快地仿佛回到了小鸡仔的时光。
我晃晃悠悠地转到了南天门，忽然，从角落里跳出一个举着金圈的小孩，把我吓了一跳。
他说他叫哪吒，专在这里等一条老泥鳅，刚刚认错了人——“不知者无罪。”呵呵，我偶尔也会吊吊书袋子。
我们蹲在南天门的石狮下聊了一会儿。
听说“老泥鳅”是一个非常可恶的老头——只不过在河里洗了个澡，就派手下和儿子来欺负哪吒小弟，之后竟还跑去告状！
“再可恶也可恶不过我爹！”哪吒小弟皱着眉头：“总是‘妖孽妖孽’地喊，若不是有娘在，早跟他翻脸了。”
小弟的眼圈红了。
我以为离开了娘娘的我，已经够寂寞了，没想到遇上了小弟。
临走时，我们勾定手指：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没有见过爹娘。
听小弟说，娘就是很温暖，很慈厚，一直待在身边照顾你的人。那是娘娘？还是妲己呢？
还有，传闻中的“爹”——整天阴着脸，骂骂咧咧，还会打人……
难道……我歪头苦思。
好痛！痛死了！
头上长了个包，我抱着头躲到了花园里。
刚回寿仙宫，发现集体都没睡，灯火通明。
没想到喊了玉石一声“爹”，她就对我一顿拳打脚踢，还拿着板子到处追杀……
烛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妲己坐在床边发呆，手捧着那幅画卷，见妹熹进来，急忙把画卷放在一边，扯开嘴角笑了笑，依旧很温和，但是有点心不在焉。
玉石眼里闪闪烁烁，神色不定：“昆仑山的仙人与世无争，当然不会是他们搞的鬼，娘娘已经派了我们三个，照理也不会再多此一举。剩下的就只有……”她看了妲己一眼：“剩下的就只有……金鳖岛——妖！”
妲己“噗”一下站了起来，画卷滚下来——打开了！
是个人！
确切地说，是个男人！——神色峻漠，不像是有生命的五官，似戴了一张贴肉的铁面具，仿佛远离尘世生活已有上万年那么久。
落款是：金鳖岛•赵公明。
仅是惊鸿一瞥，那样震荡感已使人双膝发软，血液凝固。
妲己手忙脚乱地把画收好。
“都睡吧。”妲己轻声说道。
“你真的决定为纣王拔咒？”玉石问
“嗯。”妲己的态度突然很坚决。
“可是整个朝歌上下，都在骂你。他身边的人全都死绝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成了众矢之的！”玉石大怒。
妲己神色一黯。
美色误国，为了纣王，她担下了所有的罪名，受万民唾骂。
她瞪大眼睛，茫茫然地望着玉石，默默承受她的怒气，手中紧紧抱着画卷，这好像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你们明天就走。”妲己泪盈于睫，受了感动：“别再回来。”
妹熹惊慌失措：“我们为什么要走？走了，不知去哪里？不论祸福，我们三个在一起，总是安心的。”
玉石摘下墙上挂着的剑：“不行，这个人太厉害，不能留！先是……后来又是你！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妲己和妹熹惊起，扑上前去拉住她。
“不行！你现在杀了他，娘娘也不会放过你的！”妲己死命地拽着玉石的手。
“娘娘的目的不是要‘殷’毁灭吗？只要他死了，一切不就可以解决了？！娘娘的……你的……还有……还有……”
玉石握着宝剑，面孔苍白，神色已然疯狂。
妲己朝妹熹使个眼色，就要上去夺她的宝剑。
玉石一个闪躲，推推囊囊中，妲己错打了玉石一个耳光。
“啪”！
大家顿时静了下来。玉石捂着脸，呆呆地望着妲己。
良久，她狠狠跺了跺脚，扔下宝剑，冲了出去。
妲己无力地坐下，开始小声啜泣。
妹熹只是怔怔地问妲己：“为什么玉石要这样恨大王？”
妲己含泪：“因为她输了。”
“输给你了吗？”
照理说，输给妲己天经地义。
“不是，她输给了大王，从一开始就输了。”
第二天，玉石没有回宫。
妲己着手为大王解咒。
真不愧是千年狐妖，手到病除。
不过不知怎么的，大王神智清醒，却唯独忘记了发生过的惨事，甚至指着远处的炮烙铜柱问我：“那是什么？”
和妲己见面的时间很少，她天天往外跑，，用手段帮助大王恢复朝政。
姜皇后和杨妃的惨死，连同皇子的失踪都被她用谎话蒙混过去了。
但大王还是伤心了好一阵子。
他安安稳稳地住在后宫，同我一起，有时教我折纸船，气色好的时候，还会带我出去放风筝。
他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他说，和姜皇后曾经有过一个女儿，早年夭折，如果活下来，已经和我一般大了。
我忘了告诉他，我是不会长大的，永远都是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
因为妲己说，我的心被别人拿走了。
对于妲己，他总是谦恭有礼，有时喊她“姑娘”，连进内室的时候，都会站在门口问一句：“寡人可以进来吗？”
只有姜皇后看起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因为每天夜里，他都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东宫发呆。
宫女们开始纷纷议论，为什么他不留下过夜。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留下过夜。
外面关于我们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我们是红颜祸水，妖惑媚主。
那天我路过回廊，听见几个白胡子老头在叹息：“看来，只能请闻太师回朝了……”
又是他！
我有点害怕，想和从前一样，躲到妲己的身后去。
可是她为了尽快恢复后宫的纪律，渐渐变得严肃冷酷——虽然她每晚都会抱着画卷缩在墙角哭泣。
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硬要把自己逼成那个样子呢？
我扯着花瓣，真希望玉石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