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彷徨(1 / 1)
身体禁不住开始发抖。我可以想象他曾经爱过无数个女人,可他竟然告诉我,他“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尽管这种爱从目前看是单方面的,是柏拉图式的。我——能接受吗?我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
文果抬头看着我,这时候,与其说他在对我讲述,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我真的那样以为的。直到我看到了他凝视着琳琳的眼神,我终于知道,自己完了,没有任何的希望了,他爱上她了。琳琳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和她交往一段时间后,我终于明白云开的选择是正确的。”
文果深深地看着我。他感受到我身体的颤抖了吗?他为什么那么残忍,在我满心欢喜地准备开始一段美好的恋情时,给我兜头泼了这样一盆冰彻心骨的冷水?难道,他就不能等到我们的感情再稳固一些,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一点的时候再告诉我?或者,就干脆不说。这样,让我怎么去面对琳琳姐和他身边的大个子?这个男人,又是忍受着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出现在那场婚礼上的呢?
我无语。我忽然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那时刻骨的疼痛。我慢慢地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文果惊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蕊,我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点头,我感受到了他胸口的起伏。
“你能接受?真的能理解和接受?”他把我的脸扳正对着他,发现了我满脸的泪水。
“对不起,小蕊,或许我真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真的,我没有说假话,遇到你以后,我终于明白,云开为什么会说我会遇到适合自己的女孩——因为,你就是上帝为我创造的那个女孩。只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他有些慌乱,用手擦拭着我的眼泪。可擦完,我的泪水就象断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一串串地流了出来。
“对不起,别哭了,小蕊,这样我心里更不好受。”文果的眼睛红了。这个男人,老天为什么不安排我们早点相识?这样,他就可以少受多少苦,少受多少心里的煎熬?
“我能理解。”嗓子开始发干、发涩,还有淡淡的苦。
“能接受?”文果平日清亮的嗓音突然也变得干哑。
“对不起,文果,告诉你不能我不甘心;但现在就说一定能也太违心。能让我考虑一下吗?我现在脑袋里很乱。好吗?”
笑容在文果的脸上一点一点变淡。我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看到那两湾黑黝黝的深潭中原本闪耀着的火花突然间无声地熄灭。
郑云开来喊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和文果还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无疑救了我们,打破了现在的僵局。
吃饭的时候,听着他们谈笑风生,我没心情插嘴,只死盯着郑云开看,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那里那样出色,能让文果爱上他——他,现在算是我的情敌吗?是的,他的五官并不算特别出色,尽管放在一起有一股英气;他很温柔,很细心,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在缺少爱的环境中长大的文果才爱上他的呢?文果是真的爱上了他吗?还是只是一种孩子气的依恋?
只顾盯着他看,米饭被我扒拉的满桌都是。黄子明打趣我:“蕊蕊,你属鸡的啊?掉一桌子米饭!”
琳琳姐一瞪眼:“属鸡的和你有仇啊?”然后,她笑眯眯地看着我问:“小蕊,饭不好吃吗?你不要打击我这仅剩的一点自尊了。你再这样盯着我老公看,我会吃醋的!文果也会吃醋的!”
郑云开爽朗地笑了,文果看了我一眼,眼光又迅速飘走。
是啊,文果也在吃醋,不过是在吃你的醋!我才不相信他已经完全放下了。不知情的人果然非常幸福。如果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
“琳琳姐,郑大哥,谢谢你们的招待,再见!”离开时,我中规中矩地和他们告别,田心奇怪地看我一眼:“转性子了?喊大哥了?”我的小伎俩很少能逃开她的火眼金睛。
没闲心和她斗气,我心烦意乱。到家一下车,我的手就被为我拉开车门的文果牢牢抓住了。他抓的很紧,我感觉到他身体在非常轻微地颤抖,几乎不易觉察。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小蕊——我失去你了吗?”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坚决要知道我的答案:“小蕊,告诉我,因为我的诚实和坦白,我——已经失去你了吗?”
他希望我怎么回答呢?我看着他那苍白的面容,忽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文果,你凭什么以为我有那样的承受能力这么快就能接受这所有的一切?我不希望你撒谎,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人们并不把善意的隐瞒当作欺骗?”
文果的手松开了:“我还是失去你了,是吗?我不甘心!如果就因为我对你坦白了我的过去,我就要失去你,我真的不甘心!小蕊,告诉你,是因为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更公平、更坦荡地开始!我以为,你和别人是不同的。” 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无语。我只是个二十岁的对爱情充满无尽幻想的小女孩啊!
回到楼上,我打开了阁楼的窗。晚风徐徐吹来,却理不清我纷乱的愁绪。豆豆推着一个小小的毛线球在床上跑来跑去。
文果站在楼下,靠在他的车旁,我看到了星星点点、忽明忽暗的火星——他在抽烟。我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烟草的味道。我以为他是不抽烟的。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对他的了解,居然少得可怜。
我关了灯。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他。他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我一直默默地看着。夜深了,我却不觉得困。随着那火星的一明一暗,我的心也在一下一下地抽痛。除了掏烟、点烟,几乎看不到他的动作有什么变化。
终于,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那种酸涩的痛楚,我拿起了手机。
这时,文果动了。他弯腰在地上捡起了点什么,然后走向一边的垃圾箱,可能是去丢烟头。他非常注意环保。上次宿营完了,他还指挥大家把营地恢复了原貌,就连垃圾也被他背出了山。
心脏又开始抽痛。这样好的一个男人,难道我就必须放弃?
犹豫了一下,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
楼下传来文果的车子发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空旷。
我向窗外望了出去:文果和他的车子,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