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兄弟（1 / 1）
元晓晨跟在韩佑身后，随着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向皇上居住的正元宫走去，一路上她都低垂着头默想自己的心思：方彦是四皇子？那他岂不就就是韩佑的亲兄弟，孪生兄弟？天哪……这两个人……这太荒唐了，这要他们兄弟二人以后怎么相处？怪不得熙贵妃总是神神秘秘、吞吞吐吐，原来是这样？回想熙贵妃说过的话，什么杀兄弑父，亡族灭根，原来不是说韩佑，说的是方彦……
她心里头念头急转着，而前面的韩佑也是和她一样思虑纷扰：四弟活着？是方彦？这到底教他说什么好？这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眼看就要实现自己的所有理想了，惊天变故陡生，福兮，祸兮？还有，还有身后的元晓晨……这半天之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是让他招架不及！
正元宫与熙宁殿相距不远，转念之间，两人就已经走到殿门前。
“皇上驾到！”随侍太监敬业的高呼声让韩佑猛地一惊，抬头看见门槛，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元晓晨却恍然未觉，一步踏出去，“咚”的一声撞上了面前明黄色的后背，紧绷绷的触感赛过石头，她“哎呦”一声，不悦的怒视眼前的障碍物。
“大胆奴才，冲撞皇上，还不谢罪？”随侍的太监厉声呵斥她。
元晓晨这才如梦初醒，抬起四顾，看见门里门外跪着数十命宫女太监，她微愕，心中莫名一闷，却没有跪。
“算了，她是新来的，你们都退下。”韩佑吩咐道。
“是。”众人异口同声，慢慢倒退着出去了。
“进来，晓晨。”韩佑站在门里，微笑着看她，眼眸淡弯，光彩满溢，若一泓清水，惊喜的涟漪只是其中不经意的颤动，旋即又淡化成晶亮的水面。
元晓晨却在门外踌躇了，韩佑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笑容深了一分，把一只手伸出门外，道：“进来吧，这里不同外面，到处都是眼睛，我不能与你太亲密了。”
元晓晨点点头，却没有接那只手，径自跨了进去。举目看着面前大殿，殿内宽阔，空无一人。
韩佑攸然从后面拥住她的腰，修长干净的手指沿着腰线走到她的两肘，最后覆上她的双手，从掌托，到掌心，再到指尖，细细贴合。
元晓晨微微一僵，刚想挣脱，却被身后韩佑那声低低的叹息定住：“晓晨，你终于回来了……”
“我……我是……”元晓晨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和方彦在一起的日子安心甜蜜得理所当然，她几乎忘记了这种状况终有一天会出现，就像现在，毫无准备的她一时间结结巴巴，全身僵硬。
而韩佑却好像并没有开口打破静寂的打算，他拥着元晓晨的身子，下巴贴着她的发丝，似乎满意的不得了。
“韩佑……我能还叫你韩佑么？”
韩佑在她背后微微点头，下巴的摩擦温热轻痒，元晓晨忍不住侧了侧头：“韩佑，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会知道的。”韩佑低声回答，“但不是现在……晓晨，我喜欢争取，讨厌等待，你却让我等了这么久，我再也不愿等待了，不等了……”
元晓晨暗暗心惊，满怀不忍，却也不得不转回头，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别人的拥抱再温暖，也只能是辜负……
“韩佑，我还欠着你一个答案，你记不记得了？”元晓晨努力去直视韩佑眼底破碎的涟漪，开口问道。
“我记得……我不仅记得，而且我还知道你的答案。”韩佑放开了她的腰，却依然不放下她的手，“你的答案和我的不会一样，我早就知道。”
“既然如此……”元晓晨正待一口气说明自己的“分手宣言”，却抬眼瞥见韩佑正饶有兴致的等着她的说辞，她泄气道：“我不说了，我说了你也不见得会接受，反正，我只是路过京城，顺道看看熙贵……是太后娘娘，过两天就走。”
韩佑道：“走？你能去哪里？南江被段华所占，方彦又不再军中……”他轻声一笑，“若我所料不错，今日那帷帐后还躲着一人吧？方彦？”
元晓晨眼睛攸地睁大：“你……真是可笑，方彦会没事儿自投罗网？”
韩佑呵呵笑道：“晓晨，在我面前，你何必还白费力气说谎？你呀，要么就不说话，要么就说实话，说谎可不是你的拿手本领。我本来也没想到帷帐后面躲着人，但听母后言语，又听见你那声刚出口就被堵上的惊呼，想想前些天京中发生的血案和方家军的异常行动，我即使不敢断定帷帐后躲着方彦，但看你现在的神色，也知道所料不差。”
元晓晨一下子想起曾经被他套话，泄露了方夫人行踪的事情来，心中不忿，又想到方彦行踪暴露，不免着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不能害他，他现在是你的同胞弟弟！”
韩佑脸色一僵，轻叹道：“弟弟？我竟然突然多了个弟弟，而且还是方彦……真让人一时无法相信。”
“这是事实，你必须相信。”元晓晨劝道，“你想想，你和他，你们俩在还没有出生时就认识了，打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血肉相连，这是多大的缘分啊……只是你们后来走散了，现在能再遇见，是天赐的机缘……”
韩佑转头看着殿外，双眉轻蹙，默然不响。
“韩佑，韩佑？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元晓晨晃了晃他的身子。
“听见了。”韩佑回头笑笑，见元晓晨不信，他又道：“你说的是我和方彦的缘分非同寻常，对不对？好了，你的心思我明白，我现在不会出手害他。”
元晓晨松了口气，现在方彦呆在韩佑的地盘上，处境大大不妙，有了韩佑这句承诺，安全无忧了，隔了一会儿，她又奇怪，韩佑虽然性格温和，却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抬头盯着韩佑的眼睛打量：“呃……你倒变得大度了……”
“大度？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小气了？”韩佑佯装不悦。
“不是不是……”元晓晨连连摆手。
“你也偏心，跟母后一样。”他淡淡的道，“我难道看不出来，以母后现在的心情，她会允许我去她宫里把方彦翻出来？况且，我本来就只是打算把方彦困在京里而已，现在他进了宫，我反而更放心。我决定暂时不去找他，倒是和大度沾不上边。”
元晓晨暗骂自己蠢，什么大度小气的，以韩佑的性子，有利于他的，他就大度宽宏，不利于他的，只怕再亲密他也会小气算计，气度大小，那是要看时间地点和对象的……不过说到偏心，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公平呢？面对喜爱的人和物，人的心永远不可能是天平。
“晓晨，想什么呢？我又没有怪你。”
“没什么……”元晓晨笑了笑，刚才心里放下一件事，又有一件事爬上心头：“韩佑，你准备和方彦……相认吗？我是说，像兄弟一样的相处……”
“我不知道……”韩佑仰头向天，苦笑道，“兄弟？世上有我们这样总是争一样东西的兄弟吗？争活下来的权力，我赢了，争亲生父母的养育，我赢了，争宗室的名分，我赢了，争正统的地位，还是我赢了……现在又争夺这天下，又同时爱上一个女人，我说我该怎么和他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