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禅位（1 / 1）
“爹，喝药了。”一个声音轻轻呼唤。
奉王混沌的意识突然一振，眼睛攸然睁开，还没来得及聚焦，就听见一个欣喜而熟悉的声音道：“爹，你醒了！”
韩翼惊喜交加的笑脸出现在奉王面前，四周明烛高悬，安安静静，已经是深夜。
“你叫我什么？”奉王死盯着韩翼，冷声问道。
“爹！”韩翼又叫了一声。
“啪！”一声脆响，韩翼先是一惊，继而捧着左脸苦笑不止。
奉王状若疯狂，从床上跳起，大声吼道：“为什么不叫我父王！为什么不叫！谁安排的？谁安排的！韩佑呢？人呢？叫那个逆贼来！”
“爹，你冷静些！”韩翼忙扑过来，按住情绪激动的奉王，“爹，听我说，您先听我说！”
奉王依旧大吼：“不许叫我爹，不许！来人，给这个不肖子掌嘴！”
“好，我不叫，您别气，您的病气不得！”韩翼忙着安抚他，手脚并用，才把穿着中衣的奉王按在床铺上。
奉王发泄之后，也很快冷静下来，白天的一切都回到他的脑子里，他忙问：“仗打的怎么样了？”
“方彦退了，您昏过去不久，方家军不顾队形散乱，强自靠近城墙，韩佑就下令在城头上使用火箭和抛石机，再加上梁将军在城头下反攻，方家军吃不住，下令退兵了。”
“方彦损失的怎么样？近期还会再攻吗？”
“韩佑说，方家军虽然吃了亏，但实力还在，如果南江援军能到，方彦一定会再次进攻的，韩佑已经下令京城各处都严加看守了。”
“呸！韩佑下令？韩佑算老几？想篡权，没门！你去宣张阁老他们觐见，还有……”奉王絮絮叨叨的下令。
“爹！”韩翼叫了一声，不顾奉王杀人的眼神，硬着头皮道，“韩佑今天回城后就已经宣布……王上身染恶疾，卧病修养，朝中一切事务，由他代理了。张阁老他们……凡是死忠于您的大臣，都被各自软禁在府邸中……”
“哈哈哈……”奉王大笑，血红色又慢慢爬上他的瞳孔，“恶疾？代理？韩佑这小子出手还真快啊！翼儿，你为何不拦着他，告诉大家，他这是弑君，是篡位！”
“爹，韩佑没有弑君的意思……御医说您劳碌过度，脾胃失调，心血不足，不能再大喜大怒，思虑过甚了……”
“逆子！你还替韩佑说好话？什么不能思虑过甚，照你的意思我还真的不能胜任这个位子了？”奉王又气又失望，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不肖的儿子，早年寻花问柳也就罢了，成年了也一点都不能帮衬我，后来迷上一个女子，死心塌地，半死不活，如今终于想通了，却又没一点雄心壮志！把大好的家业送给你，你竟然怎么劝都不要！如今还替着那个逆贼说话……”
他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韩翼身上，越说越气，越说越火，韩翼要是有韩佑一半的本事，这江山早就落在他们父子手中了！
韩翼一言不发，待奉王说累了停歇之际，竟而转身走了出去。
“逆子，你去哪？”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失去权力庇护的奉王不能适应。
“儿子不孝，这就和韩佑拼命去。”韩翼不回头，一边答话一边向门口走去。
“回来！”奉王急吼道，“你想气死我？要送死也不必急着这一会儿！”
韩翼终于转身走回来，道：“爹，不是儿子愚钝，是儿子实在不喜欢那个位子，您能不能告诉儿子，为什么要对那个位子如此执着？”
奉王看着韩翼，无奈道：“天下弄不懂这个的，也只有你了！为什么？这还不简单？这万人之上，独尊独大的滋味谁不喜欢？再一个，占了这个位子，那是给子孙万代留下的基业，我自然是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享受这样的富贵。”
“如果我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王上是否愿意禅位给我？”一个悠然的声音忽地响起，韩佑迈着方步走进屋内。
韩翼笑了一下，算是招呼，奉王却冷冷的打量着他，哼道：“禅让？何必麻烦？直接让我‘暴病而亡’不是痛快？”
“爹！”韩翼急叫了一声。奉王不理会他。
“王上这是说哪里话？再怎么说，您也是我的亲叔叔。”韩佑撩袍坐下，淡淡道。
“叔叔？当日你监斩自己的父亲和族人的时候，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又如何会稀罕我这个叔叔。”
“那情况不一样，父亲昏聩，叔叔精明，我一向最敬重您。”韩佑无视奉王的不屑，继续道，“叔叔的两个要求，我都可以满足您。禅位之后，我尊您为太上皇，仍旧是万人之上的尊贵，另外，如果韩翼日后有了儿子，就过继到我的名下，我会亲自教导那孩子，并封他为太子。”
奉王和韩翼都惊呆了，如果说第一条，他们尚可以接受和理解，但第二条，实在是匪夷所思，让别人的儿子继承他的皇位？天下有几个这样的人？
奉王短促的笑了一声，摇头不语，韩翼仍然是一副嘡目结舌的样子。
韩佑看着两人的神情，道：“怎么？不信吗？叔叔，我说实话，您的身体确实是大不如往昔了，您一辈子辛劳，挣下这份基业，是愿意让方彦那个外姓逆贼夺走，还是愿意让给您的亲侄子？交给我，我会把这份基业守好，日后，还是会还给您的孙子。而您，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奉王终于恢复了精明，问道：“你说得很让人动心，可我凭什么信你？”
韩佑笑笑：“第一，我向来不在乎宗室的序齿问题，只要是韩家的子孙，只要有本事管好江山，我不介意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您的孙子过继给我，交给我养育，我有信心把他培养成明君，所以，您可以放心我的动机。第二，如果您同意了，我就叫礼部和钦天监准备祭天祭祖的大典，我会在上天和祖宗面前发誓，绝不会违背承诺。”
古代人都非常重视天地和祖宗，在祭天和祭祖大典上立下了誓言，如果违背，不仅会被天地不容，日后死了，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韩翼神色轻松下来，开玩笑道：“若是我以后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那可如何是好？”
奉王和韩佑都没有理会韩翼无聊的玩笑，奉王紧盯着韩佑的眼睛，凉凉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你要怎么办？”
韩翼顿时紧张起来，韩佑也有些意外，脸上却依旧淡笑着：“让叔叔一时半会儿就想通，也实在是仓促了。叔叔如果一时不能答应，佑儿就多等几天，反正方彦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等方彦的事儿完了，再理会也不迟。”
“不用等了，就这么办。”奉王突然出声，他不是看不懂这时局，现在如果不同意，等到韩佑的耐性耗尽，可就没有这么优厚的条件了。况且，韩佑虽然是篡位，但篡得稳稳当当，自己现在手中的实权丢了十之八九，硬抗下去，不死也得重伤。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老了，何必要和儿子、侄子、还有这时势拧着？
韩佑和韩翼脸上露出喜色来，韩佑站起来道：“叔叔这样最好，我立刻就去安排祭天和祭祖大典，您安心养伤，什么事儿也不用再担心了。”
奉王闭目苦笑道：“我是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方彦，还有那些烂摊子，都丢给你吧！”
韩翼送韩佑走出门去，临到门口之际，奉王突然在背后道：“韩佑，若是你斗不过方彦，把我挣下的大好基业给坏了，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我不会放过你！”
韩佑回头，与韩翼相视苦笑，回了一句：“叔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