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２７章　她的本能（1 / 1）

我坐在冰冷的雨地里，听不到周遭的声响，看不清周遭的景象。

卓灵犀依然固执地护着我的胸膛，全身战抖，犹如风中残叶。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我不会受伤还要挡在我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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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坐在冰冷的墙角，将头脸埋进掌中。

拜托了，卓灵犀，别离开我……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抬起头，看到穿着两个警察制服的家伙站在我面前。

我被他们带到一处僻静之地做笔录，但我想我可能没帮到他们任何忙。

“我们会尽快抓到嫌犯的。”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如是说。

我知道这只是句安慰的话，但我依然很礼貌地说谢谢，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个了吧。

“对不起，”一个小护士走过来结束了这冗长而无意义的问询，“手术结束了，医生要求见一下患者家属。”

“她……我是说卓灵犀，她活着吗？”我故作镇定地询问着卓灵犀的状况，可是天晓得我此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我在护士的脸上努力地寻找着我想要的结果，哪怕只是一点点讯息也好。

“她还活着……”护士突然停下来，转向我，“但是，我不确定她这样下去还能活多久。”

“你——”忽然之间，我有些语塞。我吃惊地望着她，想起与此相类似的情景：同样是在这家医院，同样是在这条走廊，有名护士曾在卓灵犀车祸后冰冷且面带嘲讽地对我说： “她肋骨断了三根，右臂骨折，脑部创伤虽不严重，但有可能会影响到之后一段时间的平衡功能和语言表达能力，如果你认为这还不算什么，那就可以称作‘没事了’吧。”

我不确定她是否就是当时的那名护士，我只知道她或者她们说的话我根本无可反驳。一瞬之间，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我似乎永远在扮演着等待旁人来救赎的角色，而无力去保护我爱的人。这样的我连自己都讨厌！

“我能见见卓灵犀吗？”我问。

“不能，她现在的状况还不稳定，至于更详细的情况过会儿医生告诉你的。”

她的语气不似刚刚那般咄咄逼人，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哀伤。

当我踏进诊疗室时，我听到身后的那名护士轻声说：“她会没事的。”我茫然回首，发现护士已转身离去。我想那句话也许并不是对我说的，或者她并不期待我能听到，那也许只是她不经意间道出的心底的希望，可是它却让我险些掉下泪来。

在诊疗室里，我又见到了之前为卓灵犀治疗的那位老医生，那位曾经当面对我表示过不满，曾经在医院大楼前谈论杀人事件的老医生，我还想起人们都叫他赵医生。

“坐吧，”他说。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

“我不是卓灵犀得的主治医生，也不是这次手术的大夫，院方只是考虑到卓灵犀的特殊情况，才找我来协助治疗的，”他拿起卓灵犀的病历，面色凝重地说，“我想说的是，作为一名医生，可能一生都很难遇到卓小姐这样病人。我之所以这样说，不仅是因为她曾那么频繁地出入这里，更是因为她特殊的体质。相信你也知道，她曾在输血的过程中出现过强烈的排斥现象，而这次同样的事又出现了，好在这种排斥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手术才得以进行下去。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们并不能保证手术后她就会没事，换句话说，她本身的特异性体质可能使得她在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中随时会出现异常出血现象，到时即使是国内最权威的医生都有可能束手无策。”

“怎么会？”我激动地站起身来。她不是好了吗？吴秦不是给她输了很多很多血吗？

“实际上，在上次卓灵犀住院期间，我们就对她的血液样本进行了分析，但结果是，我们没有发现她的血液有任何异常之处，我们只能说现在的医学水平还不足以找出问题的症结。”

那又是什么意思？在告诉我，假如卓灵犀再出现意外的话，她就必死无疑了？这是什么鬼话啊！想到这儿，我竟笑了。原来，原来老天又戏弄了我一次！这样的结果是我早该预料到的吧？我不是早就知道老天是精于此道的吗？把希望给了人，再狠狠把它摔碎。只不过……只不过……我太过于沉浸在希望中了，渐渐忘了它多么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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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洒进病房时，我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我爱的人，她恬静犹如熟睡的婴孩。

“萧……”她渐渐睁开眼，虚弱地朝我微笑，但似乎没有力气把话说完整。

“嗯？”我以同样微笑回应她，尽管我健康一如往常，“想要对我说什么吗？”我的声音如严冬般冰冷。

卓灵犀倏然收住了笑容，开始惊慌失措地望着我。“我……做错……”

“是的，你做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为什么要为我挡那一枪呢？你明知道我不会受伤的，不是吗？你是不是想，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了？我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吗？让你那么想离开我，想到可以去死？”

“不！”卓灵犀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个字。

我再也忍不住，我把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手臂间。“不，我其实不是想说这个的……我没打算伤害你……我其实是想说，如果你不帮我挡那一枪，如果你相信我能够躲过去，如果你少顾及我一些，如果……你就不会躺在这里，我就不会这么的、这么的……”

“可是……我做不到呀！”

我听到她说话时的喘息声，但我不愿抬头。“我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才……”

“萧绎，”她说，“你不再是……原来那个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萧绎了，叔叔曾经说过你与我接触的时间越久就会越接近普通人，……就像失去了超能力的超人一样，我无法坐视这样的你暴露于危险之中。……而且，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保护你是我的本能。”

本能？我突然全身僵直。我从未想过，她会用“本能”这个词，因为我们是上天注定的敌人啊，纵使我们相爱，上天也不会容许她有这样的本能的。

“当你有危险时，我都会感觉到，这次如此，在这座医院曾经发生杀人事件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或者这种状况早已存在，存在于我们未曾相识之时，只是当时我自己还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因此，我渐渐怀疑叔叔的话了，即使他似乎从未对我说过谎，但我却开始怀疑他了。……他说白发巫女注定会杀死妖异之子，他说妖异之子注定会毁灭葵花谷，可是杀死炙并非灼所愿，而毁掉葵花谷的也不是炙！如果我真如预言所说会杀死你，那么为什么每当我想到自己的手有一天可能会染上你的鲜血时，都会痛彻心扉？”

我猛然抬头，不期然迎上她幽深如海的双眸，似乎让我深陷其中。

“怎么哭了？”

当我听到她说这句话时，我才意识到脸上那曾经温热过的液体名唤“眼泪”，而现在的我正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