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云轩阁(1 / 1)
描述武功典籍真难……“你回来了?”声音熟悉而陌生。
“嗯。劳师傅费心了。”我决定先入为主。
“你……没事吧。”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
“没事。”
“你去哪了?”
“师兄弟们走了以后,我休息了一下,然后浑浑噩噩的走了一段路,便找了个亭子躺下,随后就昏了。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后还是躺在哪里,只是身边有了这三个药瓶,还有一张使用方法,只是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把那张纸弄哪去了……”我开始扯谎,我想如果齐爷爷真的是把宇弘他们骗回去的,那师傅一定会察觉,而且,他说他不想见人。
“真的?”语气中有一丝怀疑。
我认为自己是撒了个好谎的。
“弟子不敢隐瞒。”
“我叫人搜遍整个山庄,但没有人找到你。”
“弟子大概有三个时辰时昏迷的,所以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昏迷?几个孩子能把你打昏迷了?”
“这个问题,师傅应该问打弟子的人。”
“你……你还不知错吗?”
“弟子愚昧。”
“你把杨锦的脸打成什么样了?!”
“弟子不知。”
“你……他的脸都被你打肿了。”
我冷笑,他真的草包,居然用那么一点力就能把他的脸打肿。
“杨锦师兄已经和众同门还以颜色了。”我扬起自己肿胀的脸看着师傅。
“那你也不应该打他啊……”他的眼睛瞟到了别处,仿佛拒绝看我的脸。真可笑,难道他不看我的伤痕就会不存在吗。
“是杨锦师兄先打我的。”
“你这几年书白读了吗?师傅没教过你百忍成金?还是没教过你宽容是德?”
“弟子天性愚钝,只记得我们云湖山庄从来不做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勾当。”
“你你……油嘴滑舌……”
我就知道,这个我叫师傅的人在乎的显然不是一个山庄门口捡来的野种,而是能不能抓住这个野种去讨好杨锦的父亲。出了事,肯定有人要付出代价,而往往承受一切的,是无辜的弱者。
我觉得身体上的伤口仿佛要把我吞噬,而眼睛似乎也开始不听使唤地看见重影,双腿似乎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突然想起了齐爷爷的脸。为什么才一个转身的距离,我就如同从天堂回到地狱?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杨锦叫嚣着“野种,你过来啊”,一会儿又是齐爷爷对我说“你是我的小姐”,一会儿又是师傅的声音“你还不知错吗”我的头仿佛要炸开一般。
我抬头看了看师傅,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因为我只有力气勾了勾嘴角,便倒了下去。
“你你……你别以为你装昏就有用。”看见我倒在地上,诸葛政慌了。
他慌忙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腕,似乎是想看看我的伤势。
“好好好,今天就不追究你了,为师走了。看你伤得不轻,休息两个月再回去练功,你也好好想想,修养好了以后去向你杨师兄和杨老爷赔罪。”说着,他想逃一般地离开了我的屋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躺在地上笑着,笑到眼睛都流汗了。
养伤的日子很清闲,一个人躺在在床上,继续我伟大的发呆事业。
齐爷爷给我的药很是管用,短短几天我的伤就好了大半。养伤的第三个星期,我实在是躺不住了,便起身出去走走。我算好了时间,杨锦他们那帮看我不顺眼的人现在正在学堂里跟师傅休生养性,不可能来找我的麻烦。
秋日的午间有些干热,天空是一蓝如洗。山庄里安安静静,我仿佛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我想是时候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了。
齐爷爷住在云轩阁,云轩阁在后院。那就意味着我一定要经过湖边,湖边我被打的地方。
我立在那里,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色,仿佛已经成为了大地的一部分。
那是我的血。
我好想记不清自己是那里流血了,仿佛是腰间的一个伤口,仿佛是腿上被某人靴子山的装饰品划出的血痕,有饭仿佛是自己吐出来的。但无论如何,这是我的血,耻辱的鲜血,无助的鲜血。
我能做什么?报仇?现实吗?
我能做的无非是逃避与忽略。于是我转身离开,快步向前。
迷了两次路,终于找到了云轩阁。
翠竹掩映,好一个清凉的处所。后园是山庄的“禁地”,倒不是说有什么明确的禁令,而是仿佛人们都被告知最好不要到后园去,否则掌门人会大发雷霆。我两位师伯的墓在后园,而诸葛家的祖坟却是在离云湖山庄十里远的凤山,每年清明,云湖山庄都有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典,我们做弟子的自然也是要前往的,但似乎,没有人来祭拜我的两位师伯。
我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院内一尘不染,让人不太相信这里已经近七年没人住了。
“齐爷爷?”我叫到。
“齐爷爷?我是雨凝。”
“……”
没有人回答我。
我环视四周,然后停住了。
我看见了主人的墓。西南的角落,一方矮矮的石碑。
走上前去,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算作是对师伯的尊敬。
但石碑上写得不只是一个人的名字。
“云湖山庄二公子诸葛敖 诸葛齐氏何瑛之墓”
或许是师伯的妻子。爱之深,死也要同穴。
起身,穿过院子。
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人。
我大着胆子推门进去,是一间一厅二室的房子。
屋里一色鸡翅木的家具,每一件都是上品。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幅竹,看来主人喜丹青。
右边挂的是一把剑。看来师祖的安云剑主人是习过的。
竹后面是卧房,剑后面是书房。
我选了剑。
书房的倒陈设没什么特别,到是看得出来主人是很挑剔的,每一件物品似乎都经过精心的挑选,上乘。
书桌上有一个木雕,是一个女人的像。身姿轻盈曼妙,面若桃花。大概就是那个叫何瑛的女子了。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个木雕。
我想,师伯应该是很疼惜自己的妻子的,小小的木雕一看就是倾心之作。我不禁暗暗揣测,幸福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爱你的人,终此一生。
我发现木雕是粘在桌子上的,拿不起来,不能改变位置。
但是,可以旋转。
应声,书桌后面的墙打开了。
好奇心是对还是错?不管了,既然发现了就进去瞧瞧。
暗门里是一个巨大的书库。屋里飘荡着书特有的墨香气,或者说是墨香气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好像,好像是齐爷爷身上的味道。
“雨凝小姐,你喜欢这吗?”身后有人缓缓地开了口。
“啊!!”我被吓了一跳。
“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书房里打整,我想跟你开个玩笑,也想试试你到底够不够聪明和大胆,能不能找到这里,看来,是天意。”
“您在说什么呢?”我有些茫然。
“没什么。你喜欢书吗?”
“还可以,没什么事做的时候,我要么看书,要么发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呵呵。那你喜欢看什么书?”
“都行啦。”
“这本喜欢吗?”齐爷爷递给我一本书。
“《云湖十八式》?”原来是本武功典籍,还是我学过的。
“怎么了?”他看我一脸诧异,问到。
“我都能背了,我都学了两年的这个了。”
“呵呵,学无止境。要不,你打一套我看看?”
“在这?”
“对啊。”
“哦……”
“边打边背。”
“气沉于丹田以固身形;导气上,聚之于右臂之端,发于无形之间。其拳势刚猛异常,若开山劈石。”
“停啦。软绵绵的,还刚猛异常……”齐爷爷打断了我。
“回去好好看,好好练。一周后我检查。”他把书塞进我的手里。
“那我可不可以在里面转转?”我接过书。
“看吧,敖少爷喜欢看书,里面什么都有。”齐爷爷又恢复了慈祥。
书,真的什么都有。医学,武学,金石学,天象学,丹青,诗集,词集,江湖逸事……
“二师伯把这些书都读完了吗?”我吃惊地问。
“大部分,有些是浏览一遍。”
“他一定是个天才。”
“他是个天才。”
“齐爷爷,我刚才拜了师伯的墓了,师伯母和您一个姓。”
“我姓诸葛。”
“啊?”
“我是云老爷的仆役。”
“您什么时候进云湖山庄的?”
“65年前。”
“啊?您今年多大了?”
“65。”
“您生在这?”
“跟你一样,掌门人捡来的。”
“……”
“他让我和当时还是独子的云老爷一起读书习武。”
“那您为什么会在这个院子里?”
“你想知道?”
“嗯……”
“那我们出去说?”
“真的吗?还有,那个,我想把这本也带回去,可以吗?”
“好,如果你喜欢,你可以随时随地过来取书。”
“谢谢齐爷爷!”
从书库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一壶茶,两张椅子,和着秋日的阳光,我开始听爷爷说那些山庄里古老而神奇的故事。
当我从云轩阁出来的时候已近戌时,天边最后一朵晚霞在我的脚步声中退却,一天又结束了。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人对我说过那么长时间的话,而说话的人又是非常的博学多才。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生活也可以这样,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生平,第一次有了渴望:躺在院子里,听故事。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7岁的孩子。
“四师兄,那个野种也太嚣张了,她也不看看她是谁。”现实和梦想永远不能妥协,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我的憧憬,又有人在讨好杨锦了。看来现在的行情是,要让云湖山庄的四少爷高兴就要狠狠羞辱云湖山庄的另一个徒弟,我。
脚步声靠近,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的伤毕竟还不好,我不想在一个月之内被打两次,突然有了生的希望,不想死。环顾四周,空空旷旷,不像有可以躲藏地方的样子,如果我贸然跑开,对面的人肯定能看到有人影移动,说不定会追过来,我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
人越走越近了,诸葛宇静颈上玛瑙项链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光芒。
“谁在前面?”显然,有人看到我了。
“我。”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替我说了我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