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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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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的天空如太湖的湖水般明净。在我所居住的房外,是一条宽路,通往无垠的远方。

我刚来的时候,便是踏着这条路然后一直走到这间废弃的房外。我不记得它是如何在土地的上方盘桓了,但是我仍然会不知不觉地走到这条路旁,看着它在惨淡的背景中笨拙地往前延伸……然后似乎,我就能从这条路,看到我的家乡。

家乡如此遥远,路途如此漫长……

我触摸不到姑苏的任何,哪怕只是一阵风而已。我把元珠从汪婆婆的怀里抱过来。在最初到岭南镇的日子里,我便是这样抱着她,和汪婆婆一同依偎着,默默感受她们身上的温暖。抱着她,也似乎从那一刻起成为我的习惯。

许是这样的场景看得久了也会凄凉,汪婆婆不止一次地说过:“夫人,您不如再找一个人罢,然后好好地嫁了,也让小姐有个爹。你一个人生活不容易,对于小姐来说,没有爹……也是有极大创伤的……”

但是,岭南炎热的阳光湮没我展望未来的清醒视线,无数次地,我都摇头否定了她所说的一切。

她不会理解,我总是会在元珠的脸上看到她父亲的影子。通过她白嫩的肌肤和与她父亲一般模样的脸型,以及睁开眼皮时,那对同样圆润黑亮的眼。我如何会忘记她是谁的女儿?而小小的元珠也是那样乖巧清灵,虽然布裙寒酸,仍不像普通乡村孩子那样。我知道,她是天生属于大户人家的女儿。于是我一次次地回答她的疑问说:“我不能把她过继给一个村野莽夫。”

然而随着清苦的日子的持续,她也从未放弃劝说:“但是孩子的生命里总是要有爹的……”

“不需要。”

我强调说:“我的元珠不需要。”

是的,我的元珠不需要。我相信,就我自己也能把她抚养大,也相信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把她培育成我想要的模样。

然而,哪怕汪婆婆从来不忤逆我的意见。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劝我改嫁的愿望从未有过丝毫磨灭,于是这次她又劝:

“那么,您也需要一个丈夫的啊!这岭南镇上,家家户户,那个女子没有依靠的对象呀?而夫人身上又有病,又还那么年轻……”

我没有让她把这新想出的理由说下去,我只是望向她,她不由得住口。随着时间的流转,她看着我的双眼,把原本想说的话也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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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确实不想改嫁了,不论是为元珠,还是为我自己。我的元珠固然生下来就在这落魄的岭南;固然我的夫君负心薄幸……然而她仍然是我的元珠。如果说曾经韦元珪的冷落让我孤单无措的话,那么元珠的出生已经弥补了我的遗憾。她便是我生活下去的动力,我的保命珠。

更何况这岭南虽是官员流放之地,然而被流放的官员们不是整日长吁短叹郁郁寡欢便是喜怒无常。农人们虽然心态乐观勤劳朴实,然而成长在那样家庭的元珠,长大后又会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吗?

于是,我仍旧没有理会她的任何劝说。虽然在内心里,我还是无法否认,每当看到街上的女子们身边都有郎君相随时,我的心也有微微痛过。然后不由自主地,我会想起曾经,和也如此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的情景。他有力的手指温柔地拂过我的鬓角,为我插上那上好的羊脂玉钗。

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他。然而每日织完布后,我走到门口,望着那条延伸向远方的路……这不过是一个村子里烟尘纷纭的路,路上行人不多,除了偶尔的孩子笑声,还有着葱茏的桑树。但是不论是看路还是看行人,我都会不自主地回忆起他。

我就是这么没有出息,恨他,却又无法不想他。

不可否认的,心疾的时常发作,以及元珠渐渐地长大,增加了生活的用度。随着紧张的生活压力,我每日都得在织机前劳作很久。

汪婆婆时常会劝我,不要让自己如此辛苦。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尽量地不让汪婆婆知道我的劳累。对于我来说,也并不因这累而觉得苦。实际就是让我就这样死去也没有什么,只是我放不下元珠。

仍然每日到门边在怔忡中看着那条路和玩闹的孩子们,偶尔从桑树下走过的行人。那时整日忙碌的我从未想到,这条路上会走来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将要胜任丈夫角色的男子。

那是开元三年夏。汪婆婆前去镇上给我买药,我独自领着刚刚蹒跚学步的元珠在屋子里织布。终于织完这一匹布的时候,我带着元珠到路边观望那千篇一律的风景,走出小院,打开门,然后看到了这条从门前一直延伸而去的道路,以及——那个走在路上风尘仆仆的的文弱书生。

那时的我并未在意。许是天气太过闷热,以及这段时间一直并不算好的身体,我感到头晕,也觉得烦闷。一边自顾自地把两侧的门大大地推开,以能让空气更好地流通。打开后回过头,正要去抱元珠,才陡然发现那书生已经悠哉悠哉地登上我前的小阶,似是要问路。

看着他的身影我没有多加理会,却也是同时,突然眼前一黑。

我在微微的摇晃后不禁倒下。想要扶门框的手徒劳地握紧,然而仍然难以控制那倒下的身子以及突然失去的意识……

那日,我何其狼狈。

他惊讶地唤着我夫人,看着我晕倒在他的身前。那时的我惶恐而无助地不得不顺从笼罩而下的黑暗,但仍然记得那书生的特征——他的容颜平凡,气质很文雅。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那因为刚要说话而开阖的嘴唇,应该是……一个“请”字罢。

.

午夜醒来,香缠灯弱,我困难而迷惑地撑起身子,立刻看到了那书生正在我床边打盹的脸。

我怔了怔,坐在床头的汪婆婆也立即醒了,连忙扑过来,我也立刻望向她问:“元珠呢?没有吓到她吧?”

书生也醒了过来,“夫人,你终于醒了!”汪婆婆又惊又喜:“小姐还好,早早地睡了。哭是哭了好一阵……不过多亏这位相公了!”

我顺着她感激的目光看向那个脸上浮着一抹羞赧的书生,这才想起自己是如何在他面前倒下的。也是一阵羞愧自心底升起,然后努力地坐直身子:“多谢公子。”

“夫人有病在身,不必如此多礼。”他连忙扶住我:“更何况这也是小生应该做的份内之事。”

“就是呀!”汪婆婆也立即接口道:“这位公子还是学医的呢,真是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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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诧异地望向他,他看上去十分不好意思,然后望着我说:“小生无才,不过略通一二。”

我能料想到他是如何治疗晕倒的我的。想起自己的病体,也不知他看后会做什么诊断。不过这毕竟不是应该直接问的事,于是我道:“公子过谦了。不知公子是何方人氏?听口音,貌似公子是来自江南的吧。”

“是。”他笑道:“小生姓何名息,字为民,来自姑苏。”

我怔住。

“啊!公子是姑苏人氏?!”汪婆婆也讶异极了。

“是的。小生来自姑苏东山镇。”他有些疑惑我们的反应:“怎么?”

“……东山?”

“真是巧啊!我们夫人也是姑苏人氏!只不过是姑苏城中人!”汪婆婆笑着拍手道:“您是东山……听夫人讲,”她眨着眼睛望向我回忆道:“夫人的及笄礼好像便是在东山举行的吧?”

我低下了头。

东山,确实是我及笄之所。东山,亦是我生命中占有极大意义的所在。但是我没有笑,我把视线从他同样惊喜非凡的脸上移了开去,唯余他年轻的声音带着也十分惊喜的情绪回荡在耳边:

“是吗?这么巧?不知夫人是在东山何处及笄的啊?”

“夫人,您是在何处及笄的?”汪婆婆笑着望向我问。我低着的眼怔了怔,抬起头来。他们都带着十分期待的神情望着我。我抬头那一瞬,似乎他们也都注意到了我并不算愉快的神色,笑容都有微微一僵。

我勉强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微笑起来:“灵源寺。”

那书生一怔,然后望着我突地又笑了。

我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这个地名和他又有什么瓜葛。不过他的笑那么单纯坦然:

“小生多年旅客他乡,从未想到在这岭南之地能遇到如您这般貌美的夫人,更未想到……”

我不是很喜这样的赞扬语。虽然因为他是我的同乡人我也并不反感,然而还是肃了肃容。

他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夫人居然还与我同乡。当真是巧。”

我望了望他的神色,这一瞥的判断让我相信他是好人。唇角也再次勾动一抹笑意,不觉间,略带凄楚。

继续看着他的脸,无法忘记那一丝文秀是在我熟悉的水土里哺育。而不知不觉地,思绪仿佛也回到了那灵源寺中鼎盛的香火缭绕里。

我低下头去,没有让他发现我抑制不住的眼泪盈眶……带着那份悲伤的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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