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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曲尽 之 小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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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

怀玉一直不知道, 那几日几夜与她同牢的男孩子叫小楼.

小楼却记得她叫方怀玉, 但他想起她时, 很少想起这个名字, 他总是这样称呼她 ---- 贱女人.

很多年后, 小楼有时也会想她说过的话, 活着, 并没有什么不好吧? 那时他已是义军一个有点儿名望的头领, 他娶了妻子, 五岁大的儿子难得老实地站在他身边, 他们面前, 是一座坟头. 坟下, 躺着两个人, 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妻子, 一个是他小女儿.

两人死在一次朝廷围剿里, 死的那天, 他正在一个秘密据点和战友们策划行动计划, 儿子在别省义父母家里寄养. 等他闻讯匆匆赶回来时, 闹市口上竖着的高高低低的杆子上挂着许许多多的头, 断了的头. 其中有一颗, 是他妻子的. 远远近近都是头, 结着暗褐色的痂子, 看不出表情, 可能是震惊, 可能是恐惧, 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呢? 其中一大半是老弱妇孺, 全部是义军家眷, 是可想像当日的鲜血淋沥. 他真的一点儿也认不出, 哪一颗是妻子的头. 妻子当时怀胎九月, 大着肚子, 听说肚子里怀的好像是个闺女. 他没看见, 只后来听见当时在场的人说, 朝廷派来剿匪的将官们领头打赌, 猜测妻子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赌注二两银子, 赌女孩的赢了. 妻子剖开肚子的时候, 听说还没有死, 孩子和肠子内脏一起流出来.

他后来是被战友打昏了拖走的, 睁眼醒来, 尸体已无处去寻, 只得立了个衣冠冢, 每年每年带儿子来祭拜. 他站在坟前, 倏攸一声, 时间就仿佛一下子跑回了老远老远的过去: ......那个很奇怪, 他一直没有忘了的女人, 坐在牢房的地板上, 仰头喃喃自语: “活着, 并没有什么不好吧?” 忽然却听见儿子扯着他的衣袖, 说: “我长大了要比爹还威风.” 活着, 好不好? 他自问, 问得已不敢再问也不舍再问, 却一次也答不上来.

他忽然记起多年前的牢房里那个贱女人对他说:“别再这样了, 若有机会, 你还是好好活下去吧.” 他知道, 没有人对他妻子或者死去的战友这样说过. 他也从来没有对敌人这样说过.

有时会想, 如果人人心里都对别人存下这么一句话, 那岂非有很多人不用死? 他知道时, 已经太晚, 那时他们已经彼此杀了对方太多人, 每个人手上都沾着浓浓的血, 红着眼睛彼此撕杀, 没有办法停下来. 其实真想起来, 到底是弟弟做皇上还是堂兄做皇上, 于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到底有什么关系? 悠悠数十载刀口舔血的生涯, 这场仗打得真荒唐, 从义军打成叛党, 从叛党打成匪帮, 然后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一味地繁荣下去, 兄弟一个个老去, 死去. 所谓的维护正义天道, 在吃饱喝足的老百姓眼里看来,叫做没事儿找事. 渐渐已没有一个人知道, 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打起这场仗的?

也许他不是英雄, 但如果他是, 那么英雄最怕的, 绝对不是白头.

多年多年以后, 他逼着想以武谋生的儿子放下手中的刀, 坐在田埂上盯着他不甘不愿地耕田, 儿子瞪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他磕着烟枪, 慢慢说: “手上沾的泥土, 远比沾上鲜血容易洗净.”

那都是多年多年以后的事了, 而有一份记忆却如老酒, 越酿越醇, 多年多年没有变. 记忆里, 有那个女人, 牢房里的女人. 她看着他, 淡淡地笑: “如果有机会, 你好好活下去吧.”

小楼没有告诉人, 他其实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贱女人, 没有忘记她那句话. 他以后甚至见过她一面, 她却没有认出他来. 他也是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敢相信眼前笑靥如花, 娇媚似锦的女人, 居然是与他牢房共渡几个日月的贱女人.

她真的很贱, 她居然做了妓, 还是很红的一个姑娘, 要见她一面, 需要十两银子, 并且还得排期, 因为想见她的人很多, 据说她也有不少相熟的回头客, 老交情要先答理……

她很贱, 她贪生怕死, 她窝囊没用, 她是妓. 可这些加起来, 一点儿都没用, 她还是那个淡漠微笑着, 用眼神温和地说: “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人.” 的奇怪女子. 他永远也配不上她. 别说公子爷, 就是分舵首领见了她, 一样要低头. 这么贱, 却还是很自然地有一种淡漠凉薄的傲骨.

他心里骂了她无数遍, 那个骂了她无数遍的心里也藏了一个深深的秘密, 连自己也不能说的秘密. 其实后来他真凑足了十两银子去找她, 银子还没有递出手, 人群里他看见她自楼上走下来, 花锦似的艳媚, 美丽张扬的笑意, 扇子遮着嘴唇, 仿佛很妖娆地在笑, 无论是什么样的姿态, 他只见她自那高高处看下来, 冷眼看众生, 风淡云清. 神情微微迷离疑惑的温和, 温和而冷漠……

她早已忘记他, 他们不是一类人, 但很多年后他才敢承认, 其实他喜欢她, 一种奇怪的, 折磨的, 迷梦一般的喜欢. 忘不了, 得不到, 也不敢不能去追求.

那一夜, 他就这样看着她走下来, 走入人海中, 消失了踪迹. 她后来也确实仿佛飞烟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知道他以后回来找过她, 而她, 已不在.

那夜他却不敢去找她,他收了银子, 走了出去, 那一刹那, 他连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都不敢. 那夜, 他喝了不少酒, 然后随便找了一家妓院, 随便要了一个姑娘, 睡了一夜. 那是他的第一夜, 从妓院走出来, 他已是个真正的男人.

他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碰触的第一个女人, 其实是她. 永永远远半梦半醒间, 是她冰凉光滑的手, 抚在他胳膊上, 细弱零丁玉一样的身躯贴在他身侧. 永永远远是她不知所谓的笑容挂在脸上, 说:“别再这样了, 若有机会, 你还是好好活下去吧.” 渐渐的处处是她锦绣如花的笑容, 温和冷漠地看下来, 看着众生, 陌生的目光, 温柔淡漠而疲倦. 芸芸众生里有他, 他眼里, 却只有一个她……

然后耳边空寂, 一声声只闻她那夜高烧时的呓语, “错了, 终错了……” 他知道, 他永远错过了她, 如地牢里那最后一夜一样, 她半昏迷, 他看着他们强灌了她一碗药水, 他站在一边, 被灌下属于他的那一碗药, 然后看着他们架起她, 将她自他身边带走. 他拦不得, 也没有道理拦, 他要见她越糟越好, 越倒霉越好, 他最好能见着她死了方不肯罢休. 药水灌下肚,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迷蒙扭曲, 她搭垂的手臂就在眼前, 苍白得透明, 里面青筋扭曲, 他仿佛伸手就能抓住她. 可也不知是犹豫了, 还是药效起了, 他错过了, 然后一径一径地错过了她, 永远永远也赶不上, 寻不着……

她说: “如果有机会, 你还是好好活下去吧.” 后来回想, 原来那不只是一句空话, 那竟是她许给他的承诺. 那一夜, 她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无论是顺道还是全心的,她为他争取到了如此一个机会. 那一夜, 她迷蒙半醒间, 痛苦蜷缩着身体, 看着他, 又仿佛看穿了他, 自他身上在寻找着一个影子, 她微微勉强地笑, 她一定不知道, 当时她已泪流满面. 她微笑着, 极艰辛地说: “我已经尽力了.”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已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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