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循迹（1 / 1）
康熙四十六年秋夜，京城牡丹阁。
胤禟约了胤禩、胤俄和胤祯在牡丹阁相聚，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酒楼的伙计带了一个姳伶前来献艺。
胤祯问道：“会唱什么曲儿啊？老掉牙的，爷们可不听。”
那姳伶福身一礼，说道：“回爷的话，奴家新学了几首曲子，担保爷们从没听过！”
“呵呵，还有爷没听过的，好你且唱来。若是好，爷自然赏你！”
姳伶手拨琴弦，开启朱唇：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胤禩早已呆立一旁，心想：这歌词与她的风格如此相近！
胤禟、胤祯也皱紧眉头，这种歌只有她会唱，难道——
胤俄等那姳伶唱完，鼓掌道：“好！当真从未听过，还有吗？再来一曲！”
小河弯弯向东流
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东方之珠我的爱人
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不等她唱完，胤禟一个箭步赶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说！这些歌谁教你的？”
那姳伶不知出了什么事，吓得花容失色。胤禟森然开口道：“爷问你，这些歌从那儿学的？老老实实说了，自然有赏！若有一句虚言，爷就能灭了你！”
“我说，我说！”姳伶战战兢兢的开口：“有一个山西太原的客商，前些日子来我们楼里说起歌舞，他拿出好多曲谱，说如今太原城中都兴唱这些歌。楼里的姐妹听着好听，就按照曲谱练习，我也就跟着学会了。实在不知会冒犯了几位爷，求爷饶了我吧！”
胤禩与与胤禟对视一眼，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下去吧！”姳伶拿了银子，飞快的跑了。
老十胤俄迷惑的问：“八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还没听出来吗？这些曲子，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会！那就是可人格格！”胤禩眼里闪着光。
“啊！难道她在太原！”
胤禟肯定的说：“对！这两年咱们把该找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太原也去过两回，可是都没找到她的影子。那只有一个解释，她被软禁了！这歌就是她透给的信儿，顺着这条藤，就能找到她！”
胤禩说：“事不宜迟！我明早以清查户部欠款之名，进宫禀明皇阿玛，前往太原！”
胤禟说“八哥，我跟你一块去！”
胤祯思索片刻，道：“这次前去，不能有太大动静，提防拘禁她的人狗急跳墙！”
第二天，八贝勒胤胤禩、九阿哥胤禟轻装简从，只带了几个侍卫奔了山西太原！一路急行，风尘仆仆的赶到太原巡抚衙门。
山西巡抚噶礼正在后院抱着小妾听曲，突然闻得八贝勒、九阿哥驾到，慌忙着了官服，跟头把式的到了前面，一个千扎下去：“卑职不知八贝勒、九阿哥驾到，有失远迎，乞主子恕罪！”
八贝勒一抬手：“起来吧，不知者不为罪！爷这次到太原，是微服出京，不愿多做宣扬。所以你也不用张罗什么。”
噶礼小心翼翼的：“八爷、九爷，有什么事是卑职可以效力的？”
八贝勒递过几张纸，交给噶礼，说：“这些歌是从太原传出来的吧？”
噶礼一看：“对啊。八爷，这些歌有什么不妥吗？卑职没看出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啊？”
“不是歌有什么不妥。爷是想查查这些歌是从什么人的口中传出，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可打草惊蛇。你明白吗？”
“着！卑职这就去办！请八爷、九爷到后院安歇！”噶礼正待传人，九阿哥喝道：“回来！记住爷的话，秘密查问，不可打草惊蛇！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爷为你是问!去吧！”
秋风萧瑟，恻恻轻寒，月朗星稀，秋虫呢喃，每到秋季更添思念。周府后院，可人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却想着千里之外的人儿：他好吗？忙吗？有没有像我思念他一样的思念我？不觉轻声哼起那首《味道》：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它们跑那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廖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无药
无处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可人，”朱子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声音透出一丝无奈和酸涩：“两年了，你还想着他吗？”
“朱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唱歌的时候就来了。你——，何必这样苦苦思念？那个人生为皇子，身边不知多少女人围着，说不定早就将你忘了！”
“也许吧，不过能让他忘了我的，不是女人！而是大清的江山社稷，在他心里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看着她眼里的神采，朱子琏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妒意：为什么这光彩不是因为自己？真嫉妒这神采：“你就这么自信？据我所知，在你失踪三个月之后，他就娶了两房妾室。都是二八佳人，如花美眷呐！”
可人苦笑一声，没有答言。
“你不相信？”
“我信！而且我还知道，将来他会有更多的女人。但是，”可人指着心口：“他这里，永远只有我，我也只有他！两情若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心与心的相通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心心相映吗？“都说四贝勒寡言、冷酷、为人刻薄，很多人都怕他。他究竟那点好？值得你如此付出。”
“呵呵，妄你读了这么多的圣人之言，岂不知巧言令色鲜以仁，刚毅木讷近仁，君子敏于行而呐于言吗？（巧言善变的小人将他的仁德显示在外表，而刚毅得近乎木讷的人才是真正的仁义，君子都是注重行动，耻于言过其实之人。）”
“我说不过你，自从第一次听了你的雄辩，朱某早就甘拜下风！不过说起巧言令色，这世上能比得过你的，我看还没有几人，难怪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这段时间，可人与朱子琏有空就以斗嘴为乐，大多数情况下，都以朱子琏的失败告终，他却乐此不彼，屡败屡战，逮着机会就要反击一番。
“孔夫子的话也不是全对！”可人撅着嘴，满心的不服气。
“圣人的话哪有错的！”见她离经叛道，居然质疑圣人之言，朱子琏不由放下玩笑之心，正言斥责。
“哼，”可人不屑的撇撇嘴，心想：圣人又怎么样？总统我还敢说他错了！玉皇大帝也有错的时候，圣人怎么就错不得？当下想起黄蓉批驳孔夫子的话，得意的说：“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解释请见射雕英雄传）
“这——”朱子琏又一次以失败告终，正在懊丧之时，曲江匆忙跑进来：“公子，不好了！咱们院子周围突然出现很多官差，都是巡抚衙门的人！洪先生请公子快走！”
“别慌！咱们做事一向谨慎，官府怎么会——”
曲江怒视着可人：“公子，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当初我就说留不得，您不信！如今惹火烧身了吧！别磨蹭了，您和洪先生带着这个女人从密道走，我留下挡一阵，清狗一时半会还撵不上你们，快走吧！”
朱子琏不等可人说话，果断的扯住她的手，拉着他跑向自己的卧室，洪先生早已等在这里，见他们来了，移开靠墙的一排书架，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
朱子琏拉了可人要下去，可人却后退一步，说道：“朱公子，你让可人和你一起走，那么一路之上，你会有许多麻烦，朝廷一定会紧追不舍！不如，将可人放下，我一定不会泄露你们的去向。而且，希望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放弃你的反清复明的思想，我还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事已至此，请你三思而行！”
朱子琏凝视着她，眼里划过一丝伤感，她终究不属于自己吗？两年多的相处，自己在她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公子快走吧！”院子里已经有打斗之声，洪先生不及细想将朱子琏一推，自己也跟着跳进了地道口，启动机关，只听‘扎扎’作响，地道口已经隐没在书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