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五（1）（1 / 1）
滕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将早已昏迷、痛倒在地上的雨神——他认为的润搂在怀里，凝视着她冰冷的、透明而绝美的面容，也感同身受地觉得心如刀绞，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的！我只是，我只是——”
伸出他的已经被雪水洗净的手，自己也觉得有用她的痛苦来使自己受惠的嫌疑，不由又深深内疚起来！心里也跟着疼痛，轻轻地抚摸着润的冰冷而痛苦的小脸，道：“润！我再也不这样伤害你了！只此一次，我再也不了！你都这样痛，却还是流不出泪，我真该死！我真该死！……”
“真的，我再也不了！就算大地再次干涸，就算是天地一起因此灭绝，我也再不这样伤害你了！这一次就够了，是不是？我们都算是尽了自己的心，是不是？我作为人皇，能历尽艰苦到了这里，能为下界的万物暂时缓解旱情，也算是为他们尽了自己的职责；而你经受了这样的痛苦，也不可以再硬来一次了！对不对？谁也不可以为难你的了！”想到是自己第一次用刀剑强迫润降下那么奇怪的雨水，他心里还是感到不安而内疚的，怕其他人也如此效仿，那是不是也要来伤害润呢？可是，如果有人胆敢也那样做，他一定要拼了性命保护她的！
“唉！可是，你的冰封的心，到底该怎么才能使它融化呢？润，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哪怕是要了我的命，哪怕是用尽我在这个世上生生世世的所有的生命，我也要为你温暖你这颗心，让它柔软如初，让它不再冰冷如铁！可是，我却也不想你再像以前千万年来那样痛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滕的指腹再次滑过润干涩透明冰冷的肌肤，想到她身为雨神，现在却连自己也滋润不了，又不由觉得她定也十分无奈吧？他感到怀里的润越发冰冷，不由更抱紧一些，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润慢慢地苏醒过来，生平中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这感觉很温暖，它在自己的身上、心上流淌，慢慢地遍布四肢百骸。睁开眼才看到，自己竟是躺在那个不停地挥剑斫伤自己的心的人皇滕的怀里，她立即挣扎出来。
滕马上又要搂紧她，可见她冰冷的小脸上露出的冷淡之极的恨意，只有愧疚地松开双手。嗫嚅道：“对不起，对不起！我——”
润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回身蹒跚地向北坎宫内走去，那柔弱纤瘦的美丽背影是那样孤独、无助而悲伤！轻纱依旧笼着她的全身，长发略为有些凌乱，随着她身体的前移而微微有些弯曲舞蹈。
滕垂着头，跟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那缕缕发丝，只想伸手去抚摸，却又觉得满腔的歉意，很想一下子向她倒出。但，即使能解释得清，却终究还是伤害她了，而且又怎么能再次让她感觉语言上的伤害？
润在宫门口停下脚步，望了一眼自己从未关注过的下界，却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怎么可能有什么雨水？只是，怎么成了白色世界而非先前曾偶尔一瞥的黄沙遍地的世界？那是什么？不会是白茫茫的河水吧？也不大可能哪！
终于忍不住好奇，俯身捧起一捧那白色冰屑，这就是那个滕用他的宝剑在自己心上所砍削下来的啊！虽是冰凉，跟她的面庞一样洁白，也美丽而晶莹剔透，似乎是世上最美丽的花朵一般——也许的确是新出现的一种花儿吧？
滕也跟着捧起一把雪，雪花在他手里却慢慢融化了，雪水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着。
这叫润大吃一惊，大地上的就是这个吗？它能化成水？怎么会？怎么会？再看看自己手掌上不能化成水的美丽花瓣，她又有些疑惑。
她惊异地瞧了在自己身后垂头丧气的滕，他也变得干净多了。身上虽还是那身破烂，整个人也精神多了，只是面上满是歉疚之色，似乎自己犯了很大的罪，需要万千人饶恕似的。但他整个身体的洁净俊美和那痴痴凝视她的柔和多情的双眸给她心房一阵强烈的撞击！
润深藏多年的一种情绪又涌上心头，但马上又压抑住。算了，过去了，就算了！不怪他，也不必为此激动……
“雨神！”女娲娘娘的声音远远传来。
润站住，等着空中驾临的诸神之主，她定也是觉得奇怪了！可惜，自己也很奇怪，又怎么能回答她的疑问。
女娲娘娘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虽然这一天一夜的大雪也具有雨水同样的功效，不过要等它融化，却又及不上雨水的直接了！但总算是缓解了天上人间所有的旱情了，人类也从一开始的惊异变成了欢喜，这是女娲娘娘亲眼看到，亲眼听到的——人类早已在赞美女娲娘娘的无私善心，都以为女娲娘娘神通广大，能够换一种方式解决长久以来的旱情——他们还以为雨神已经死去了呢！
女娲娘娘看着润白晰透明的脸，道：“雨神，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
润看到女娲娘娘脸上的慈祥柔和，知道女娲娘娘对这次自己的行为大概很满意，只不过……
“我不知道。”
“不知道？”女娲娘娘忍耐了一下。这个雨神现在总是这样说话，她难道真的变了吗？这次虽然缓解了旱情，却莫名其妙地降了这么一场玩意儿，算什么？
“是他做的。”润让开身子，让滕出来。
滕向女娲娘娘行礼。
“你？人皇？”女娲娘娘吃了一惊，“真的是你做的？”
“不！不是我，我只是帮了雨神一下而已。”滕忙道。
“你怎么帮她的？”
“不过是……”滕犹豫了一下，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用剑生生伤害润的那颗心才造成这场降水的，含糊道，“不过是融化了一点她内心的坚冰，才这样吧。”
“哦？你用什么办法使得雨神融化……”
“娘娘，这些都是因为您……”滕岔开话题道，“它们美丽吧？”
“嗯！是很美丽！你们下界人类称它为雪，这名字也很美啊！”女娲娘娘感叹道。
“好名字！”滕偷偷瞧着润的脸色，见她还如前两天看到的一样，毫无生气；而脸色更是惨白，心里内疚更甚。
“雨神！恭喜你正常了，你现在身子大概不爽，我赐你……”
“我并没有正常。我说过，这场什么雪，是他做的，又不是我！”润淡淡地道。
“什么？”女娲娘娘感到满腔的热情化成冰雪——这才诞生的雪倒给了她这样强烈的感受。
“娘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雨神她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但总会好的！您放心！”滕插口道。
女娲娘娘道：“既然你能协助雨神降下这场雪，那么，你也许有本事帮她恢复正常了？那么，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看看滕一身乞丐服，只觉得分外刺眼，回头对自己随侍左右的小神道，“替人皇找几套好衣服来！”
“多谢娘娘！滕现在已经不是人皇，还是不必穿好衣服，只要是一般衣物就行！”滕不卑不亢地道。
“好吧！”女娲娘娘应了一声，道，“你不是人皇了？这倒没什么。只要你使雨神恢复正常，我许诺你在从今以后的一劫一百世内，让你做十世人皇！”
女娲娘娘左右的小神都有些羡慕地瞧着滕，十世人皇啊！更想不到的是女娲娘娘竟当面亲口应诺。
滕殊无惊喜，道：“我不要。我只望能使雨神快乐幸福，不再寂寞！”
“什么？这怎么可以？”女娲娘娘变了脸色，但见雨神就在身边，忙压抑住，道，“雨神是不可以有那样的命运的！不过……也许，也许千万年后会另有一个雨神出现，那时她就可以……”